眾將聽劉欣說得信心滿滿,雖有疑惑,卻也不敢再問,紛紛拱手告退,各自回營準備不提,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有一列車隊來到劍門關下,一個四十多歲、商賈打扮的人從最前面的一輛馬車跳了下來,直奔關門走了過去,
正月裡的天氣還很寒冷,守關的士兵將長矛摟在懷裡,不住地搓著手,跺著腳,努力驅趕走身上的絲絲涼意,絲毫沒有理會有人正向他們走過來,
那個商賈看了看他們的衣甲穿著,心中瞭然,這些守關的士卒應該是地方軍中的士兵,難怪這般無精打采,要是換了正規軍的將士,就算凍成了冰疙瘩,也會把腰桿挺得筆直,看到這副情景,商賈的臉上露出了笑容,腳下的步子也快了幾許,上前拱手施禮道:「這位大哥,請問關門什麼時候能開,我們等著出關呢,」
那名士兵頭都沒抬,打了呵欠隨口說道:「哦,你要出關啊,等著吧,一會就開,」
旁邊一名士兵看到商賈點頭哈腰的模樣,不由笑道:「老王,你可別逗他了,這關門怕有一年沒開過了吧,你讓他等,這要等到什麼時候,」
那名叫老王的士兵這才抬起頭來,瞄了一眼商賈,說道:「天寒地凍的,沒個人逗樂子,這哨如何站得下去啊,哈哈哈哈……」
在士兵的陣陣哄笑聲中,城門洞裡走出一個軍官打扮的人來,商賈在那裡正手足無措,看到軍官,頓時有如發現了救命稻草,慌忙迎了上去,從袖子裡掏出一張紙片悄悄遞了過去,說道:「這位大人,小民從襄陽販了幾車貨物千里迢迢而來,想去關外碰碰運氣,還望大人行個方便,」
軍官眼睛輕輕一瞥,已經看出那是一張銀票,卻不肯收下,大聲說道:「你既然從襄陽過來,難道不懂得規矩嗎,還不快把銀票收起來,我還想保住脖子上吃飯的傢伙呢,實話告訴你,上頭並沒有命令這關門不能打開,只是一年多了,從來沒有人要求出關,所以咱們也懶得到這關門,你要出關也不打緊,不過例行的手續卻是免不了的,另外,我可有言在先,關外的人和咱們主公可不大對路子,你出關賺不賺得到錢在其次,這小命能不能保住還兩說,到時候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商賈聞言大喜,連連點頭,收起那張銀票,重新遞過一份文書,說道:「小民姓宋,常年在襄陽經商為業,也是聽人說起關外不通商賈久矣,這才動了心思,覺得有利可圖,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冒險試上一試也是值得的,」
軍官抬頭看了看宋掌櫃身後的車隊,打頭的是兩輛馬車,後面有五輛騾車,六、七個夥計照料著,軍官吩咐一聲:「孩兒們,去幾個人看一看,有沒有什麼違禁之物,」
說完,他自己走向那兩輛馬車,掀開第一輛車的門簾,裡面卻是空的,宋掌櫃已經訕笑著迎上來道:「大人,這是小民乘坐的,小人是守法的良民,可不敢有任何夾帶私藏,」
軍官沒有理他,繼續走過去,掀開第二輛馬車的門簾,卻見中間坐著一個少年婦人,一男一女兩個孩子蜷縮在她的懷裡,軍官的眉頭皺了一下,說道:「這幾個是什麼人,文書上怎麼沒有記載,」
宋掌櫃慌忙走過來,拱手說道:「大人明鑒,這是小民的妻兒,想要一同出來見見世面,走得匆忙,忘記在文書上補個名字,還請大人高抬貴手,放我們一同出關吧,」
軍官冷哼一聲,說道:「多水靈的小娘子,多粉嫩的娃兒,不在家好好呆著,跑到這冰天雪地裡來,你想騙誰,」
宋掌櫃走南闖北慣了,什麼情形沒有見過,聽到軍官的責疑,臉上神色不變,將軍官拉到馬車旁邊,小聲說道:「不瞞大人,這是小民的外室,家裡還有隻母老虎,不帶在身邊,小民放心不下啊,」
軍官拿眼瞄那女子,只見她聽了宋掌櫃的話滿面羞紅,不覺哈哈大笑,說道:「看來老一輩說得不錯,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行了,行了,我也不為難你們,交了稅趕緊走吧,」
一年沒開的關門緩緩打開,關外果然白茫茫一片,積雪深可沒膝,連道路都看不清楚,等車隊出了關,好心的士兵又給宋掌櫃指點了一下方向,囑咐了他幾句,這才重新將門關上,這時,剛才還吊兒郎當的士兵們全都站直了身子,關牆上,老王也精神抖擻地對著剛才那個軍官說道:「史將軍,咱們的任務完成得還不錯吧,」
原來,這些人並不是普通的地方軍士兵,而是徐晃的手下,那個為首的軍官就是第一軍團中的裨將史渙,史渙手搭涼棚,看著漸漸遠去的車隊,面無表情地說道:「馬上報告將軍,鴿子已經放飛了,」
「鴿子」便是宋掌櫃的代號,他也是幻影秘諜的一員,平時在襄陽城中以商人的身份作掩護,探聽有沒有外邊來的奸細,這是他第一次外出執行任務,這次的任務並不複雜,就是向潛伏在葭萌關內的特種部隊士兵們傳遞動手的信號,如果這次任務能夠順利完成,他以後也就可以從暗處走向明處,不用再過擔驚受怕、躲躲藏藏的秘諜生活了,
劍門關外的這條道路顯然荒廢日久,加上積雪還未消融,車隊走得十分艱難,二十多里的路程,從清晨一直走到晌午,才來到葭萌關下,
宋掌櫃吆喝一聲,止住車隊,再一次跳下馬車,走上前去,站在關下大喊:「關上的兄弟開開門,我有急事求見楊大人,」
這裡是葭萌關的西門,已經一年半沒有開過了,守關的也沒幾個士兵,宋掌櫃喊了半天,才從城頭上探出一個人來,大聲喝道:「哪來的野人,喊的什麼魂,楊大人是你說見就見的嗎,我看你像個奸細,再不走我可要開弓放箭了,」
宋掌櫃慌忙從懷裡摸出一錠銀子,舉在手上揚了揚,說道:「這位兄弟,還請行個方便,在下的確有急事要見大人,」
那士兵見了白晃晃的銀子,果然心動,說了一聲「你等著,」,便不見了人影,
宋掌櫃正滿心希望地看著關門,誰知過了半晌功夫,卻見城頭上吊下一個竹籃來,剛才那個士兵又探出頭來,說道:「快,把東西放這裡面,」
那名士兵得了這錠銀子,明顯比剛才客氣了許多,說道:「這位客官,您還不知道吧,我家大人有令,葭萌關只開東門,其它城門一律不許打開,要想進城,您就得快點繞過去,晚了就來不及了,」
宋掌櫃沒想到自己一錠銀子扔出去,原來這還只是問路錢,想買路連門都沒有,不禁搖了搖頭,宋掌櫃心中焦急,恐怕誤了大事,也不和他多說,趕緊跳上馬車,指揮著車隊繞道奔向東門,到了東門的時候,遠遠便看見幾個士兵正慢慢推著城門,急得宋掌櫃高聲大喊:「前面的兄弟等一等,在下有急事要進城,等我一等,」
其實現在還不到關城門的時辰,只是這樣一支車隊行走在銀妝素裹的原野裡,自然顯得格外扎眼,守門的士兵早就看到了,這才故意作出關閉城門的樣子,他們很清楚,這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來人除了進城,沒有其它路好走,正巧可以狠狠地敲一筆竹槓,
宋掌櫃緊趕慢趕地來到城門口,卻見城門虛掩著,只留下一條小小的縫隙,連忙說道:「各位兄弟,還請行個方便,在下有急事要求見楊大人,」
為首那個軍官模樣的人上下打量著宋掌櫃,一隻手在他面前捻來捻去,嘴裡嘟囔道:「你來得可真是時候,兄弟們剛剛把門關上,你就趕來了,縱使我答應放你進來,兄弟們恐怕也會有意見,你看……」
宋掌櫃會意,連連點頭,說道:「大人放心,規矩我懂,規矩我懂,一點小意思,不成敬意,」
說話間,一大錠銀子又塞了過去,足足有五十兩之多,那名軍官臉上立馬就由陰轉晴,笑著說道:「您太客氣了,那我也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小的們,把門打開,對了,這位客官,您找我家楊大人到底有何要事,」
宋掌櫃伸手將他拉到一邊,悄悄說道:「不瞞大人,我將楊大人的妻小帶來了,還望您指點一下楊大人的住處,等會楊大人的賞賜下來,在下絕對不會忘記了您這一份,」
那名軍官頓時笑逐顏開,伸手一招,喚過一名親信士兵,說道:「二狗子,快,前頭帶路,送這位客官去楊大人府上,車上坐的可是楊大人的家眷,你路上可給我小心著點,」
二狗子得了雞毛當令箭,頓時趾高氣揚起來,提了長矛跑在前面,一路開道,弄得雞飛狗跳,有那避得慢的行人,屁股上還免不了要挨上他一兩腳,二狗子的嘴裡不時罵罵咧咧:「還不快讓開,擋了楊大人家眷的路,小心你的狗頭,」
關衙內,楊懷、高沛相對而坐,正在那裡飲酒,突然見到門外的老家人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結結巴巴地說道:「老,老爺大喜,夫人,夫人她帶著少爺和小姐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