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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四百一十九章錦繡灰四 文 / 冰藍紗X

    過了幾日,衛雲兮身子漸好,深秋寒風吹來濃厚的鉛雲,看樣子北漢過一段日子就要下北國第一場雪了。她時常一個人佇立露華宮前,長長久久地看著那天上灰暗的天空,遙遙南望,一身清冷風華越發飄渺難以捉摸。

    挽真前來辭行。方初初好的她憂心難安,非要出宮去往南楚。

    她來到衛雲兮身前幾步遠站定,素日一雙笑意嫣然的靈眸神色複雜難辨,只拿眼看著她。不跪不拜,也不說話。

    衛雲兮默默看了她,從一旁的秦公公手上接過一個粗布包袱,遞給她:「此去路途遙遠,挽真姑娘千萬小心。」

    挽真默不作聲地接過,亦是不說話也不道謝。衛雲兮知她心中所想,慢慢垂下眼眸,半晌才道:「你告訴他,我都明白他的心意。」

    「我欠他的,終有一日會還他。」

    挽真終於忍不住冷冷笑了:「還?你怎麼還?」

    衛雲兮抬起頭來,美眸平靜:「今世不能還,下一世還,下一世還不了,生生世世終有還完的一天。」

    挽真頓時語塞。她背上包袱,冷笑:「今生都不能期許了,如何能期許虛無縹緲的來生?娘娘說的笑話當真是好笑!」

    她說完轉身大步走了,嬌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露華宮前寬闊的殿前。

    衛雲兮看著她消失的方向,半晌不語。

    「娘娘,回去。風大了。」秦公公看著她平靜無波的面容,不知怎麼卻覺得她面下隱藏著誰也不知的悲涼。

    所謂的哀莫大於心死。也許就是如此。

    衛雲兮看了一會,直到再也看不見,這才收回目光轉身慢慢走回了宮裡。

    還,你怎麼還?

    今生都不能期許了,如何能期許虛無縹緲的來生?娘娘說的笑話當真是好笑!br/>

    是啊,怎麼還呢?若能剖心,把靈魂和身體都能剖開分離。她一刻都不會停留在這孤寂森冷的宮中。只是不能,不能啊br/>

    她輕輕笑了起來,笑落了一地的荒涼。

    再過了幾日,天漸漸寒了。她寫的折子也很快得到了蕭世行的批復。蕭世行下了聖旨,叱責皇后玉和掌管宮中不力,越權行事,命其在中宮中禁足。單貴人之死的案子,內務府與刑部已經上報聖聽。

    蕭世行責令刑部與大理寺卿全力督辦,務必找出罪魁禍首。至於淳於卿逃出宮外,聖旨中沒有提及,但是衛雲兮看到蕭世行的字裡行間的意思,這淳於卿無論有沒有罪都不能留在了宮中。從來只有宮妃老死在宮中,哪有逃出的宮妃再回宮的道理?

    這已是牽扯到了皇家顏面。就算淳於卿逃到了西山覺明寺,求助淳於皇太后依然沒有用。蕭世行正巴不得把淳於皇太后安插在宮中的棋子一顆顆剔除,自然是不會再留她。

    衛雲兮合上蕭世行寫的洋洋灑灑的批復,一封薄薄的信紙忽地從冊子中掉落在地上。她撿了起來。

    信的開頭第一句便是「吾妻雲兮,見信如晤……」他的字跡一轉換上了斯文儒雅,少了批復中凌厲威嚴的筆觸,一縷縷似水柔情在信中蔓延。

    衛雲兮看了一眼,就彷彿看見他含笑的深眸就在眼前,一轉頭也許就能看見他出其不意地在身邊,擁著她,或著就這樣含笑看著她,帶著她熟悉的三分輕佻,三分捉摸不定的深情,還有兩分的慵懶,兩分的無奈br/>

    衛雲兮忽的想起在南楚時他曾給自己寫過兩封信,托了普陀多千里帶到了自己的身邊。雲淡風輕的話,輕柔的筆觸,只問她可安好。

    衛雲兮不禁心中深深一歎:他總是這樣,待她珍而重之,如珠似寶。

    她繼續看了下去,看到最後卻是異常沉默。秦公公見她神色奇怪,上前問道:「娘娘還在憂心什麼呢?皇后娘娘已經受了皇上的叱責,再也沒有辦法興起波浪,單貴人之死說不定與她也脫不了干係,等到刑部與大理寺查證清楚,一切真相就將大白。」

    衛雲兮沉默良久,慢慢道:「他叫本宮伴隨聖駕,隨他御駕親征。」

    秦公公一聽,不由倒吸一口冷氣,心中又驚又喜:「娘娘,這是皇上的恩典啊!如今勝利在望,皇上定是穩操勝券才會如此說。等皇上與娘娘得勝歸來,那就是……」

    秦公公正要滔滔不絕地說下去,卻發現衛雲兮越發默然。

    她抬頭淒然道:「我明白他的心思……他想讓我最後再看那個人一眼……」

    她眼中的淚毫無預兆的滾落,遽然轉身飛快離開。秦公公頓時啞口無言br/>

    青州城告破,蕭世行派五萬精兵一路南下,青州城邊四周郡縣見北漢大軍來勢洶洶,又見蕭世行懷柔安民政策,紛紛不戰而降。頓時,除了楚京以南過大半南楚河山盡在蕭世行掌握之中。

    此時形勢明朗,大勢所趨,人心所向,延綿幾百年的南北終要一統。慕容修日夜兼程抄遠路繞青州趕回了楚京,整理未定,蕭世行五萬人馬便頃刻逼至,楚京如風中危卵,危在旦夕。再一戰似乎就能徹底結束了這一切。

    深秋越近,寒冬也快到了。即使在南楚也能感覺到那肅殺的寒風帶了冬的嚴厲。

    青州周邊還在零星地打著幾場不痛不癢的小仗,可隨著蕭世行調集大軍的前來,漸漸的大戰前的肅殺也如這深秋的寒風令人心底油然生起一股寒氣。

    蕭世行站在廊下,看著昨夜一場風吹乾了廊下一汪積水,薄薄的秋霜附在了地上,明晃晃的,在秋日淡薄的日光下熠熠發光。

    他忽地恍惚,離開北漢京都大概有好幾個月了。算算也不長,可是總覺得好像過了幾世那麼長。

    她的眉她的眼,臨別前她被他那一聲誓言弄哭的容顏,反反覆覆在夢中怎麼也忘不了。她可好?是否不習慣北漢的天氣,夜中無法安睡,睜眼一覺到了天明,生生熬紅了那一雙好不容易養好的似水剪眸?br/>

    「皇上?皇上?」隨行的護衛匆匆而來,看著他出神忍不住提醒。

    蕭世行回過神來,揉了揉眉間,問道:「到底什麼事?」

    護衛欲言又止,上前一步,低聲道:「姑娘有請,說征南王……不好了。」

    蕭世行心頭下意識地一跳,舉步就匆匆往西廂房的方向快步走去。護衛也不敢多言,急忙跟了上去。

    蕭世行來到西廂房的院中,晴正擦著冷汗走了出來,她粗布衫上點點血漬,鮮紅耀眼,像是在這蕭索的院中陡然看見的點點紅梅。

    她見了蕭世行大踏步而來,眼中黯了黯,上前搖了搖頭:「我已盡了力。可是他還是嘔血不止,再吐下去我也沒法子了。……」

    蕭世行臉色一變,失聲道:「前些日子不是看著他精神氣還不錯,朕以為……」

    她恨恨甩掉手中的帕子,怒氣沖沖就走了。

    蕭世行看著那烏方小說方小說的屋子門口,不知怎麼的這一步要跨出去卻是那麼沉重。他為了北漢南楚傾盡心血,如今勝利在望,難道他真的熬不過去?

    「皇上……」忙了一個晚上的華泉臉色煞白,緩緩跪下:「屬下請皇上救救我家公子……」

    傲骨錚錚,生平第一次他為了公子求了別人。

    蕭世行急忙把他扶起,深眸中沉暗:「若是有一線希望也斷不能棄之不顧!」

    他說著大步走入了房中。濃濃的藥味撲鼻而來,因殷凌瀾懼冷,窗戶都統統關得嚴嚴實實,蓋上厚布,封得嚴嚴實實。屋中一絲光線也無。

    蕭世行走了進去,有人點燃一盞油燈。他這才看清楚躺在床上似乎沉沉睡去的殷凌瀾。

    他走了過去,殷凌瀾緩緩睜開眼,看清楚來人,勾了勾薄薄的唇角,聲音嘶啞了幾分:「我竟還沒死。」

    蕭世行坐在他床前的椅子上,沉默半晌才慢慢道:「大丈夫不要輕易言死。你好好活著。她過幾日就會來看你了。」

    殷凌瀾眸子倏然睜大幾分,漆黑的深眸中神色複雜。

    蕭世行抬起頭來,笑容中帶著一絲苦澀:「朕怎麼能眼睜睜把你們生生分離,生死不見?就算是故人,也該讓她來看你一眼。」

    嗚嗚,被蕭神感動了。大丈夫不要輕易言死,你好好活著,她會來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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