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真說完,一蹦一跳地走了。衛雲兮看著她歡樂離去的身影,這才轉身打開客房的門。她的腳步很輕,走到蕭世行的床榻前。蕭世行睡得很沉,束髮上的龍簪隨意丟在枕邊,身上的衣衫只隨意脫了一件便斜斜歪在床榻上睡著了。
修長的身軀舒展開來,他彷彿就是一頭
今日上午的一場對弈,他原來是撐了精神陪著她。衛雲兮心中掠過些微愧疚。她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腰間,在他的窄腰上掛著一塊金燦燦的繁複令牌。上面有龍紋祥雲,中間鑄著一個古篆的「蕭」字。
衛雲兮靜靜站著,半晌悄悄伸出手拿住了這枚令牌。有了這塊令牌,她就可以通行無阻離開這個山莊;有了這塊令牌她就可以順利地出了北漢,奔赴南楚去他的身邊br/>
她的眼中被淚又一次朦朧住,卻是倔強地不肯落下。她微微一用力正要扯落,手上卻被一雙溫熱的手握住。
她猛的抬頭,對上了蕭世行沉靜漆黑的雙眸,他聲音沉鬱,低歎一聲:「你想要做什麼?」
衛雲兮一咬牙,想要拽下他腰間的令牌,手上卻是紋絲不動。她試了幾次都無法動彈,反而被蕭世行按死死的,累得嬌喘吁吁。
「你放我走!」她心中湧起無限絕望,不由叫道:「讓我走!讓我走!」
蕭世行看著她眼底的絕望,眼中越發黯然:「不,我不會讓你離開的。不管是不是承諾了殷凌瀾,你如今到了北漢,我怎麼能讓你輕易去赴死?你知不知道衛家已經反了,你的父親和你的兄長如今正是南楚的逆臣賊子!」
衛雲兮腦中混亂,她一個字都聽不進去。她不放手,眼中通紅,只是一遍遍地道:「你放我走,我要去南楚,我要」
她的手被蕭世行拽得生疼。蕭世行正要再勸,她忽地低頭狠狠咬住他的手,渾身簌簌發抖。蕭世行手上吃痛,忍不住放開了手,衛雲兮措不及防往後跌去,頭重重撞上了椅腳。
蕭世行見她神色悲苦,連忙撲上前去把她摟入懷中,怒喝道:「衛雲兮,你瘋了嗎?你這是去送死!」
他一看自己的手背已紅了一塊,心中氣惱,把她狠狠丟在床上,怒道:「你要去死,誰也攔不住你,只是你好好想一想,白白送死值不值得?」
衛雲兮被他丟在床上,心中的悲苦湧上心頭,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她如何不知蕭世行說的字字都對,但是她恨!她怨!她不甘心就這樣被棄到了異國他鄉,眼睜睜看著他出生入死,自己卻在一旁安享平靜。
蕭世行看著她縮在床上,一聲一聲的哀哭彷彿要把心肺都要哭出來。
這才是他所知的真正的衛雲兮,善良,溫柔,貪戀著這個浮華世間唯一的溫暖,從不輕易放棄任何她所愛的人。
淒涼的哭聲在房中迴盪,蕭世行眼中的沉怒慢慢平息。他輕歎了一聲,把她從床上扶起,聲音清朗沉鬱:「你當真要回去?」
衛雲兮聞言抬頭,滿臉的淚水掛著,眼中卻明亮起來。她連連點頭。
「好。你跟本王走。」蕭世行拂去她臉上的淚,慢慢地說道:「我帶你離開這裡,前去泗水,等時局穩定了由那邊可以去往南楚。」
衛雲兮心中熊熊燃起希望,數日的陰霾彷彿都一掃而空。她就要見到殷凌瀾了!她要回去他身邊了!
衛雲兮猛的一把握住他的手,美眸熠熠:「當真?」
「當真。我蕭世行說話什麼時候不做數過?」蕭世行朗朗一笑,手輕摟,忍不住把面前嬌弱小小的她摟在懷中。
自從見她第一面起,他總是有種把她放在懷中疼惜的錯覺。
「蕭王殿下……」挽真房門打開,頓時怔住。只見床上衛雲兮淚痕宛然,但是臉上卻是笑著的,而蕭世行身上衣衫凌亂,卻摟著她輕聲安慰。
挽真結結巴巴:「你們……你們……」
衛雲兮沒看出她的誤會,連忙走到她面前,含淚笑道:「挽真,我們要回去了!」
挽真頓時狂喜,她看著站在床邊含笑的蕭世行,眼中熱淚滾落,深深拜下:「多謝蕭王殿下……」
屋外白雪簌簌輕盈而下,在半空中輕舞,彷彿也在為即將到來的重逢而歡喜。蕭世行看著窗外雪景,深眸底卻是掠過重重的憂色。
雲兮,南楚不再是你所知的天地,那邊刀光劍影,危機四伏,我送你回去,是對還是錯的呢br/>
一聲歎息輕易地就被歡笑聲所淹沒。
他終於看著衛雲兮容光煥發的臉靜靜地笑了。
南楚京城蘇相國被殺,本以為南楚就這樣分崩離析,無法為繼。可是不到幾日,忽地傳出慕容修沒死的消息,把南楚惶惶的人心又震了幾震。
原來殷凌瀾護送慕容修御駕秘密回京,半路痛下殺手,但是沒料到慕容修早就有所防備,另外安排了一支一千精銳暗中保護。他發出信號,逃入密林之後,在殷凌瀾痛下殺手的一刻,護駕的精銳趕到,在千鈞一髮救了慕容修。
殷凌瀾只能含恨離去。臨去之前,當著慕容修的面前斬殺了十幾人,鮮血淋淋的慘象至今令一千精銳心中膽寒。
慕容修傷重
,撐著傷返回了楚京。如今南楚亂成了一鍋粥。他回京之後,立刻拿下了蘇家一干親族,下了天牢。蘇泉屍體鞭屍三日,示眾,以平民憤。
蘇儀在重華宮中聽得此消息,驚得昏了過去。慕容修素日雷厲風行,皇后衛氏通敵一案擱置一邊,只著重眼前的大事:那就是北漢日復一日逼近的二十萬渡江大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