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身上的毒發作的越來不規律,從每日固定子時到現在時不時發作,就算前一刻吃了藥,後一刻也可能再毒發。
這不爭氣的身體!他眼中掠過深重的戾氣,狠狠地一掌砍在了樹幹上。樹上的積雪紛紛落下,猶如漫天下起了一場雪。懶
他方才動了怒意,體內的毒被混亂的真氣一擾,頓時猛的爆發起來。劇痛襲上了胸口,頭部。殷凌瀾不由悶哼一聲,軟倒在了雪地上,方才手中的金瓶也一咕嚕滾到了一旁。
劇痛中他只覺得眼前迷迷糊糊,樹上的雪飄灑落下,點點白雪落在了他的烏黑的發上,清冷的眉間,修長的手也開始不住地顫抖。冷意無孔不入的滲入了他身上的每一個毛孔。那麼冷,冷得他唇色烏黑,他吃力伸出手想要勾著那金瓶,可偏偏卻怎麼也勾不到。
他忽地笑,一邊笑一邊劇烈地咳嗽。什麼龍影司統領!什麼權傾南楚,要是誰看到他現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樣子,一定覺得很諷刺。
他看著那就在一手臂之外的金瓶,手劇烈顫抖卻是怎麼也夠不到一分。
就這樣死了……他輕輕地笑。迷濛的眼前,寒冬的天濛濛的,開始下起了一點點的雪花。
……
上林苑中,一抹窈窕的身影在雪松林中漫步。她幽幽長歎一聲,身後的宮女亦步亦趨,見她歎氣,勸慰道:「娘娘,早點回宮。這上林苑中那麼大,那麼冷清。還不如在宮中呢。」蟲
那宮裝女子轉過頭,微惱:「天天在宮中,都悶死了。難道不許本宮在這裡多散一會嗎?」
她出聲訓斥,身後的宮女不敢再說,只能跟著。觸目所見都是千篇一律的雪松,雪松上皆是未融盡的雪,一朵朵如棉絮,就算是美景,但是也不經得天天看。宮女在心中不停地腹誹。
那宮裝女子走了一會,看著後頭跟著的宮女心不甘情不願的臉色,惱道:「你先回去,本宮隨意走一走就好了!等會就回宮了。」
「可是……可是順充華要奴婢跟著娘娘。」宮女小聲地道。
「這宮裡本宮才是主子,本宮叫你回去你沒聽見是嗎?」那宮裝女子不是別人正是雲貴嬪。
宮女連忙低頭應了一聲,走了。
雲貴嬪看著她走了,煩惱地一踢腳下的雪,向前走去。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傻傻地每日來這裡。是因為知道他曾來過嗎?
她走了幾步,忽地眼角掠過一個事物,不由了愣了愣,她走上前去撥開雪松被雪壓低的樹枝,看見一個人伏在地上一動不動。她「呀」了一聲,嚇得往後退了幾步。
她這才看清楚那人是昏了過去,穿著一襲濃灰重裘,裘衣上已被雪覆蓋,不注意看根本看不出來。
她害怕起來,正轉身要跑,忽地看到那人頭頂的燦爛紫金冠,不由渾身一激靈。
是他!
是殷凌瀾!
她不敢置信地看著那一動不動的人,再三確定那人是殷凌瀾無疑這才走上前去,她大著膽子推了推他,喚道:「殷統領……殷統領……」
可喚了半天,殷凌瀾始終一動不動。雲貴嬪急了,再也顧不得其他,連忙把他扶了起來。可是觸手他渾身冰冷,臉色烏黑青紫一片,薄唇上更是烏黑得駭人。
雲貴嬪以為他被凍僵過去,連忙拚命搓揉他的手心,急的眼中的淚滾落:「殷統領,你醒醒……」
可是他依然一動不動,雲貴嬪見他氣息微弱,命在旦夕的樣子,不由焦急四處張望,期望有人來這裡。但是這是上林苑的深處,平時根本人跡罕至。她急得又要哭,正在這時,懷中的殷凌瀾幽幽轉醒。
雲貴嬪大喜過望,連忙搖著他,連聲問道:「殷統領,你怎麼樣了?」
殷凌瀾伸出手指著那雪地裡的金瓶,斷斷續續地道:「藥……」
雲貴嬪連忙幫他撿來,急急問道:「殷統領,這……這要做什麼。」
殷凌瀾靠在樹幹,斷斷續續地道:「倒出……一顆藥……給我。」
雲貴嬪連忙照做。她把藥給了殷凌瀾,卻見他連伸手的力氣也沒有,只能紅著臉伸出掌心讓他服下。
殷凌瀾吃下,閉上眼鬆了一口氣。雲貴嬪想要問,卻見他臉色似乎好了點。她心中奇怪,小心地問:「殷統領,要不……我替你叫人來幫忙……」
她還未說完,殷凌瀾就猛的睜開眼,黑白分明的深眸深深地看著她,那懾人的冷意令她不由驚了驚。
「不用。」殷凌瀾冷冷道,他吃力盤膝坐好,開始運氣調息。
雲貴嬪見他舉動古怪,想留下又覺得尷尬,想走又捨不得。只能蹲在一旁看著他。那顆藥有如仙丹妙藥,很快,她驚奇地發現殷凌瀾的臉色已恢復正常,唇上的烏黑也褪得乾乾淨淨。
半晌,殷凌瀾終於緩緩睜開眼。當他那雙魔魅的眼如往昔陰冷地看過來的時候,雲貴嬪這才回過神來。
他……他難道……是中毒?!
這個認知跌入腦海,令她的眼不由睜大。殷凌瀾看向她,眼中掠過複雜的神色,忽地,他問道:「方纔,你看見了什麼?」
雲貴嬪心中一驚,結結巴巴地道:「看見了……」
她還未說完,喉間一涼,兩根冰冷如雪的手指已掐在了她細嫩的脖間,令她呼吸困難,動彈不得。
「我……我……」她驚恐地看著殷凌瀾俊魅如魔的臉,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她不明白為什麼前一刻還奄奄一息的人頃刻就能翻臉殺人。
「你看見了什麼?」殷凌瀾冷聲繼續問道。
「殷統領……我……我是……薛晴……是淑和郡主……」雲貴嬪臉憋得通紅,因為害怕而渾身顫抖,但是強烈的求生意願令她不得不鼓起勇氣說道。
殷凌瀾的手未松半分,陰冷的眼中掠過冷笑:「我知道你是淑和郡主。我也知道你是雲貴嬪。但是剛才知道了不該知道的東西……」他的秘密不能洩露出去。有多少敵人正等著他的弱點,等著他鬆懈好乘機
「殷統領,你忘了……你曾經救過我……」雲貴嬪因為恐懼眼淚簌簌落下:「兩年前在京郊的圓覺寺……殷統領……你記得嗎?」
她最後一絲希冀就在這孤注一擲。她不相信他忘了她。她不相信他就是那陰狠嗜殺的殷凌瀾。因為他,曾經救過她啊!
那個曾經令她念念不忘兩年之久的男人!她想像過兩人再次重逢是怎麼樣,該說什麼話,卻不知原來再次相見卻是生死相逼。
許久,殷凌瀾的手指終於放開。雲貴嬪猛的撲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等她再抬頭,他的身影已在遠處。
「走,今日的事不許跟任何人說起。不然我能救了你,也能再殺了你!」風中傳來他冰冷的聲音。
漸漸的,他消失在迷茫的天地中,再也看不見一點蹤影。雲貴嬪不由伏地痛哭起來。
……
崇郡土人造反的事奏報到了朝堂上,眾大臣們神色各異。有的並不吃驚,有的氣憤難平,更多的人是無動於衷。崇郡說是一個郡縣其實那一片都是蠻夷之地。自古就盤踞著十幾隻以狩獵為生的土人,他們有自己信仰的神,各族又有推舉出自己的頭人。向來不服漢人管治。南楚在那邊設了郡縣,幾十年下來那邊依然是蠻夷與漢人水火不容。
慕容修端坐龍座,看著底下群臣有見地的諫言者寥寥,不由心中惱火。因為蕭世行私下向他索要的便是燕山一帶。地方雖不大,也崇山峻嶺,無法管治,但是終究是祖宗留下的基業,怎麼能隨隨便便就給了他呢。
更何況他才剛提出這條件,那崇郡就反了,這不是太過湊巧了嗎?
他看著群臣,心中氣得連連冷笑:都是一群酒囊飯袋!一群人都抵不過殷凌瀾一個人的智謀!而且更令他生氣的是,明知道這很有可能是陰謀卻還是不得不往下跳。
難道他能再一次毀了與蕭世行的諾言嗎?還是他能有足夠的精力派兵去平定崇郡之亂?!
他怒而下朝,群臣們面面相覷,都不明白皇帝在生氣什麼。
慕容修回到了後宮中,不知不覺竟又到了長明宮中。
第二更,求各種虎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