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懶洋洋的斜掛東天,細碎浮雲如浪,猶如春末柳絮,你推我擠的想著西南湧去。
館陶運河碼頭,一如往日的繁忙混雜,熙攘紛亂是這裡的主題。
張掌櫃和黃二哥正在給就要回到月潭村的劉源.有恆和劉華送行,而魏強的小船已經晃晃悠悠的解開了綁在岸上的纜繩。
「回吧,下一次來此,一定會麻煩二位的!」
劉源和有恆劉華可不止一次的和張掌櫃黃二哥道別了,月潭村到此也就二十里的路程,實在不遠,以後有的是機會見面。
可黃二哥和張掌櫃還是戀戀不捨,尤其是,這位張掌櫃聽了劉源講訴的所謂玻璃.肥皂等等發財大計後,他那一顆心兒更是被懸了起來。
要知道,雖然論店舖經營,他張家緊追曾家,可自打曾柔打點曾家買賣後,眼見著曾家的買賣蒸蒸日上,而自己的買賣則是不進而退,他張掌櫃能不心急!
「張老哥,這也不過是小弟隨便說說,要真是把那些兒東西弄出來,還要準備諸多物事,一時半會的也不會有結果的;張老哥且不急,等小弟好好揣摩一番兒,有了結果,再和老哥理論。」
所謂扛過槍.一起逛過窯子的友情來的最踏實,經過昨晚的風流,幾個人好似多年的朋友了。
朋友是朋友,可人要講禮尚往來;自己受曾家恩惠實多,一下子竟然跑去和曾家的競爭對手合作,怎麼說,都不是劉源能夠立馬決絕的理由。
甚至,劉源心底,還有一份兒莫名其妙的期待,眼前時不常的閃過那曾柔嬌艷驚世的臉兒。
他可不知。此刻,那曾柔正和趙薇研究著他當時解七階方程式寫的那張公式阿拉伯數字吶。
「這都是什麼鬼畫符?好像大食國那裡的東西。」
曾柔來回打量著那張鬼畫符,滿肚子的狐疑。
那趙薇出身皇室,這見識有地方又比曾柔多了幾分。
「不錯,這畫符果然是極西大秦的計算符號,但這一行又一行的亂七八招的玩應又是啥子?」
這是運算公式,她趙薇再有見識,也架不住此年代就是西方也沒把這東西鼓搗明白。
曾柔大是狐疑,疑惑的望著趙薇,問:
「依你看,這個東西來自極西大秦,可他劉源一個鄉下小子,又如何能會這些兒?他的師傅馮老怪一個古董文人,也沒有這個本事啊?」
趙薇撇嘴:「你問我,我去問誰?要不,就把那個傻小子找來,還怕他不說實話!」
可這會兒,人家劉源已經悠然的站在船頭,領略著深秋河上的風光。
「阿嚏呀!這深秋的風兒還真邪乎!」
這一大早的,風兒當然不溫柔,可也沒人像他這般抽風般跑到船頭吃風啊。
劉華哈哈大笑:「咋樣?是不是還跳進河裡暢遊一番兒,這一次哥哥賭六貫大錢,不過,你贏了就算欠賬,等我今後發達了再還就是。」
滾球!先頭的幾貫大錢,看在這幾天你表現不錯的面子,都免了;還和你賭?這只賠不賺的買賣,是咱劉源一個精明人做的?
李強對著劉華運氣,還不是惦記著這一次得到的一千三百貫賞錢!對,就不和你賭,急死你才好!
有恆抿嘴而笑,魏強大喜:「真的?一千三百貫?在哪裡呀,也叫咱過過眼癮!」
他以為,這多錢還是那一串串兒銅錢,這要裝在船上,還不把船兒壓沉!
李強得意的一拍胸前的兜兜,神氣地說:「都是金子.銀子!還以為是銅錢啊!哈哈。」
回去的路是順風,也就是一個多時辰就到了月潭村的小的簡易碼頭,遠遠地就望見兩個大小孤單的影子,在風中老遠的揮手呼叫。
「是夫人和妹子!」
李強喊著,也誇張的揮舞著雙手,嘴裡嗷嗷喊叫著,和岸上的母親.桔紅呼應,也就是幾天,可這份想念親近,實在叫人眼兒酸酸。
難不成?每天每刻,母親都會來到岸邊守候,等著自己這個不孝子的歸來?
一時間,淚遮眼簾,遠遠的母親的影子竟然突然放大,在劉源的腦海中像一座山,而自己就站在山上,騎在母親的脖頸上獨自享受著日昇日落,百鳥歡鳴,耳邊風中,依稀帶著母親細微而沉重的喘息!
一種愧疚突然生於心海,自己就是稍有所得,卻如何能抵貶父母一直的辛勞和酸苦,這幾天雖然面子上依然平和,可心底,又何曾沒有幾分不應有的放肆和自得!
「母親!孩兒回來了,孩兒這就給您請安了!」
船兒還沒靠岸,劉源就發瘋的跑下船去,踏著岸邊的淺水,把晶瑩的水花驚飛,而人兒就像倦鳥歸林,一頭撲進母親的懷裡嗚咽起來。
「孩兒回來了,這幾日,母親一向可好?」
母親愛憐的撫摸著劉源的頭髮,親慰的說道:「回來就好,這幾日,在縣城可吃苦頭了?嗨,那裡人生地不熟的,源兒又是很少出去;哎,你親家對你如何?沒住在他那裡嗎?」
看著母親一臉的期待,田家的事這會兒無論如何也不好理論,左右為難的說道:
「田家還好,這一次,兒子僥倖,竟然掙了不少大錢,今後母親和爹爹可以在家清靜歇息多日了。」
桔紅撅著小嘴掖著劉源的衣角,小聲問道:
「咋才回?夫人這兩天,可天天來此等你回來,整日的昏昏沉沉,時刻念叨著,怕你在縣城出了啥事。東西都賣了,那些兒背包也賣了?」
劉源把母親扶正,為她擦乾臉上興奮的淚花,獻媚的說道:「這一次,兒子發了一筆小財,這次兒回來,給母親和爹爹帶來了一些兒布料補品,好叫母親歡喜;當然每人都有,紅兒的衣服還是少爺我和你哥哥特意選的,還有你最愛吃的冰糖葫蘆」
「真的?在那裡?少爺真好!」
這丫頭,嘴裡喊著少爺好,人兒像一個小鳥兒,飛也般向著李強跑去。
好像突有所感,劉源猛抬頭,老遠竟然望見春香那個孤單的影子,站在不遠的岸邊柳下,風兒把她的衣裙扯動,隨著落葉繽紛,人兒也像風兒,恍然間就消失不見。
劉源擦著模糊的眼睛,緊張的遙望著那個方向,可春香的影子再也沒有出現。
「回家了!」
母親親慰的呼喚著,桔紅擺愣著喜愛的禮物蹦跳著,大家都歡喜著,就要回家了。
可劉源依然望著那片岸邊柳林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