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旅,黑夜是一個又一個客棧。
縱然太多的無奈和哀傷,總會在夢裡,得到些許的安慰;因為還有明天可以期待,所以,當黑暗正慢慢的被白晝驚走,人們也帶著新的希望,忙碌著又開始了新的一天。
不管你願意不願意,新的一天就這樣一如以往又來了,也許,今天的結果還是昨天,甚至還不如昨天,但怎說,也是新的希望的開始。
才過辰時中刻,劉源早早的就來到南城,就在一個早攤子吃了米粥炊餅加鹹菜,大家別誤會,這炊餅就是饅頭,武大郎賣的哪一種。
然後,就迎著朝霞,溜躂在南城的街道上。
他這是在等著有恆和劉華,要去曾家,劉源可不知道人家的門口往那裡開!
出奇的是,他劉源來曾家參加菊花會,竟然還背著那些兒蘆葦包包!
這也是劉源的心得,嘿嘿!今兒來曾家,可有許多貴婦人出身高貴的小姐,哦,可不能隨便喊人家小姐,那可是罵人的話兒,那要被人家叉出去都是輕的!
既然曾柔和她那不男不女的相好都喜歡這背包,就不能不期待,能在這裡把這東西賣出個好價錢,嗨,好不容易弄到幾貫大錢,昨兒一鼓腦的沒了大半兒,今天怎的也要有些兒進項,不然,如何回家向家人交代?
也沒等多久,就望見有恆和劉華穿戴整齊的過來了,同行的還有不少扮相差不多的青年,顯然都是館陶的才子,都是準備去曾家參加菊花會,一顯身手的。
「這位兒是那個?也是參加菊花會的,咋的這般面生啊!」
這不奇怪,劉源不過是排名靠得很後的六十六名的童生,又和這些人沒有交集,自然是生面孔。
有恆自然把劉源向大家介紹一下,甚至把縣君和崔押司對他另眼相看的話兒也添油加醋的說了,無非是想叫劉源面子好受些兒。
「耶呵,原來就是月潭村那個傻子,可聽說昨兒已經被田家逼著,把他家的親事退了『是不是真的?嗨!人家姑娘可是咱館陶有名的大美人兒,雖然比不上曾家才女,可也是大不簡單的;聽說,那丫頭一門心思的想跟著他表哥王宇大才子,哈哈!不想人家王大才子,可把一顆芳心都放在人家曾柔身上,恐怕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啊!」
「切!還一顆芳心?你當那王宇是誰家姑娘,真是酸水四處亂丟,丟人顯眼了吧!」
這幫人別看這面子上有說有笑,可心裡可都憋著勁兒,準備在菊花會一叫短長的。
文人相輕,大都如此。
那劉華陰著臉,上下打量著劉源,嘴裡嘀嘀咕咕:「真是上不得檯面,這曾家是什麼地方,竟然還背著草包包!這是要作甚,連帶著咱們也跟著你丟人顯眼不是?」
眾人嘻嘻哈哈,紛紛調笑:「傻子就是傻子,難道進了曾家,就不是傻子了!咱可都是有身份的人,別的和人家傻子一般見識就是。」
說的冠冕堂皇,可骨子裡的歧視顯而易見。
劉源不為所動,望著大家都穿的比自己講究,笑著說道:「咱一個窮困鄉下小子,可比不得諸位身子金貴,但咱用自己的努力,想辦法解決自己的用度,咋說也不丟了男兒氣派!」
眾人嬉笑著撇嘴暗笑,顯然對傻子的舉動和話兒大為不屑。
可是,剛剛進了曾家的大門,劉源的發財大計,就徹底泡湯了。
「這位先生,請您把這東西就先寄放在這裡吧,帶進去合不合適!」
話兒雖然客氣,態度可是意外的堅決。
人家門房講究多多,當然不允許劉源把這些兒東西帶進去。
劉源黯然,苦思愁想:難道就沒有辦法了?
眼睛打量著門房,又是計上心來。
悄悄地把門房拉到一旁,小聲說道:「咱這東西可是講究貨色,就連你家姑娘都喜歡一連買了倆,三貫大錢一個,如果老哥你隨便費點事,就把這些東西,給那些兒貴婦人貴姑娘看看,保證她們就會哄搶了,到時候小弟給你提成?兩成分紅如何?不行就三成!嗨,你別跑呀!咱們好說好商量啊!」
人家門房可不理他這茬兒,嘴裡嘀咕著就躲了。
「傻子?真是個傻子!咋的還請這樣的傻子進來參加菊花會?」
眾人哈哈笑,劉源愁眉苦臉,儘管已經很努力的融入這個年代了,可是從前世帶來的根深蒂固的觀念,還是時不常的煩惱著他。
看在別人眼裡,就是笑話,自己弄了個裡外窩囊。
好在還有一個傻子這個護身符,不然還真的沒有辦法解釋很多東西。
也許,被人家看做傻子,也不是沒有好處的。
曾家可不簡單,就是院子裡的一切,都是劉源這個穿越者感歎不已的,真有劉姥姥進大觀園的自慚。
層林繚繞,花草延蔓,就是深秋,這裡還依然是春意盎然,很多人工伺候的花草,竟然在這裡繁茂生長著。
而金瓦琉簷就在林葉花草的遮掩中,忽忽閃閃,一如仙境;風劃過,枝葉嘩嘩,芳香撲鼻,而穿行在期間的丫鬟們,也都是花姿招展,平添了幾多韻味。
院子裡,還按照一定規劃,穿插著很多假山奇石,很多都是從江南特意弄來的,北宋後期,皇室腐爛,收集奇石已成上下效仿的習俗,弄的天怒人怨,可如今,還在北宋中期,就已經彰顯這個風俗了。
順著碎石小路,聞著花草的幽香,就來到一道兒奇石搭造的女兒牆面前,一個講究古典的門臉兒就在女兒牆中間豎立,雕樑畫柱,還有倆個門神左右瞪著凶巴巴的眼睛望著眾人,很有高級寺廟道場的門樓的氣勢。
過了門樓,就到了後院,眼前又現出另一番兒景色,叫人迷離,不由惶惶忽忽的沉醉其中了。
給人的感覺,就像在春天,來到的煙雨江南。
沿著地形人工建造的池塘,水聲潺潺,水草奇樹參差其間,上面有鳥兒飛翔歡歌,水面有荷花繽紛歡動,魚兒間或躍出水面,帶來鱗光閃閃的水波,一圈套一圈的向四面延伸,最後消失在花草叢中。
甚至還有幾隻水獺遊玩其中,靜中有鬧,在這裡竟然給人感覺一種異樣的和諧之感。
沿著池塘,密佈奇樹,還有原木搭建的水上小路和亭榭,正中間,一個最大的亭榭後面,一個十幾米高的木製塔樓,就豎立在哪裡,大概有六層結構,彩瓦飛簷從下到上變換著色彩和材質,給人飛天之感。
今天的菊花會的會場就設在那個最大的亭榭左右,那個亭榭就是名流高官作為評委,就坐的主席台。
而四周,裝點氣氛的當然是今天的主題,菊花!
沿著池塘木製的小路,已經是菊花黃色的海洋,還有似有似無的菊花香氣,在風中飄蕩。
那些兒特製的座位和桌子,就散佈在菊花叢中。
主席台上,主人們當然不會提前出現在這裡,但也有不少丫鬟下人,上下張了著擺放花果食物,還有一個精緻漂亮的丫鬟,正圍著茶爐,準備著客人們的茶水。
下面,也是下人和丫鬟穿行其間,忙著給各個座位的桌子,配上筆墨紙硯,還有花果食物,給劉源的感覺,就如前世聚會拍提的感覺,還有幾分同學聚餐的感悟。
大概在辰時末刻,就見那些兒高官名流,在幾個標緻的丫鬟引導下,就說說笑笑的向著作為主席台的亭榭走來,而下面,那些兒適才還在四處遊蕩歡笑的學子,就當然的像個受驚的兔子,急慌慌的跑向自己的座位,然後,一本正的低眉順眼,等著主席台上的評委發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