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幾乎都是文人出身,聽見這樣的事,心裡自然都有一股不平氣;就是劉華都氣的不行,破口大罵:「混蛋!混蛋加三級!還以為咱平時做些兒齷齪事,就夠丟人顯眼了,要不然整日的被人家欺負不敢反擊;今天看來,咱可真是小巫見大巫了!」
劉源欣慰的望了他一眼,還別說,能有幾分自我檢討,就算有救,也不是一無是處。
劉源看著大家也吃得差不多了,就問道:
「那家人住在哪裡?既然大家知道了這件事,又如何忍心就此不管,怎說也應該去看看,幫不上錢場幫人場,若何?」
眾人自然響應,那黃二哥竟然給大家作揖,嘴裡說道:「那家人我知道,這就帶你們去,真沒想到,幾位還是有俠義心腸的仁義書生!這位兒有恆老弟,按說你也是咱館陶有名的才子,就給大家爭口氣,一定把那個菊花會綵頭奪下來,叫他王宇摘個跟頭!」
有恆歎口氣,拍著黃二哥的肩膀不好意思的說道:「咱自家事自己知道,論文才,真是不如那王宇遠甚,想要勝他,只有一種可能。」
「哪一種?說出來大家斟酌斟酌,沒準兒能有個辦法。」
劉華也來了興趣。
有恆苦笑:「那就是他王宇不去菊花會,加上曾家的曾震,這二人都比我強,有他們在,還何談勝出菊花會!」
大家長噓短歎,這二人可都是根基深厚,可不是這幾個人憑著嘴皮子一碰,就能把人家咋樣了。
那曾震,乃曾柔的哥哥,家學淵源,排名縣試第二,和第一的王宇,第三的有恆統稱館陶三傑。
那人家住在城北,乃城裡破落戶雜居之地,簡陋的黃土坯子房屋,高高低低,破爛混雜,到處散發著酸敗腐臭的味道;都說大宋乃世上最人文的時代,那可指著士大夫上層大戶甚至小市民來說的,對眾多的貧民,可感覺不到任何人文的跡象。
那家人家姓王,竟然還和那王宇出身在一個族,不過地位等等卻是天上地下,幾乎就是兩個世界。
一家人都躺在炕上,身上胡亂包紮著麻布之類的東西,鮮血都已經滲出來,把麻布染成殷紅。
還有不少鄰居在屋裡院子里長噓短歎,攤上這種事;對這些兒下等貧民,只有嗚咽和哀告無情蒼天的能力。
那老天,也是嫌貧愛富的性子,何曾見過他老人家可憐一次咱窮人來的。
劉源看著不是事兒,就對一個好像很有身份的老人家問道:「如今,這裡誰管事?」
那老漢戚噓著:「一家人都躺在地上,老漢我好歹也是同族的老人,就幫著看護一下子,嗨!都這樣了,也沒啥辦法,關鍵是咱沒錢沒勢啊!」
劉源望了一下子傷者身上的麻布,說道:「這樣子不行,恐怕要感染傷風的,那樣就麻煩了,快安排幾個靈便的,那些兒乾淨的麻布,用開水煮了,再用高度酒把它們侵濕,然後才能包紮傷者。還有,還是請一位有能力的大夫看一下,開些藥要緊!」
老漢按照劉源的吩咐做了,聽到請大夫就苦笑連連:「某等就是一日三餐都不周全,如何還請得起有名的大夫!真是造孽啊,那王宇竟還是同族的身份,竟然如此不念親情。」
劉源回頭看看李強,苦笑著對他說道:「看來咱還真是苦窮的命,剛剛發了一筆小才,這就要破費了,誰叫咱趕上了。」
李強可不願意,吱唔了半天,才艱難的拿出賣背包的五貫大錢,還是分了一半兒,才把另外一半兒遞給劉源。
劉源也知道家裡也很艱難,這五貫大錢對一家子可是很大的進項,一下子都拿出去,還真是難為;也就默認了李強的做法,把手裡的錢交給那老者:「咱也不寬快,只能拿出這多了,還是看著給傷者請個大夫吧。
有恆也掏出一些兒銀兩,可劉華躊躇半天,才對劉源說道:」先借哥哥一些兒,咱如今身無分文,等回到村子,一定還你!」
劉源拿出從他那裡贏來的三貫大錢,如今也就剩下兩貫了,就交給他說道:「就這多了,拿去用吧,也不用你還了,本來就是你的;咱不過見你以前混賬,才算計你的,今兒你做的像個男人,咱就不和你計較了。」
劉華滿臉通紅望著劉源恨聲說到:「別裝聖賢!咱可不感激你,今後誰好誰壞還不一定呢!這錢,咱一定還給你!
劉源噗呲一笑:呵,骨氣還不小,希望你能說到做到。
那老漢,自然千恩萬謝安排人去請大夫了;劉源等人就幫著給傷者包紮就在這時,就聽院子裡一片混亂,有人高叫:「大家快讓讓,官府的和王家的人來了!」
劉源和有恆對望了一眼,竟然是王家的和官府的人一同駕到,看來這王家,果然和官府掛鏈不小啊。
幾個人也就隨著人們出了屋子,就在院子裡看見一眾衙役打扮的漢子,為首的竟然就是那崔押司,身邊還有一個管家摸樣的中年人。
顯然,這個人就是代表王家來了。
那崔押司眼睛很尖,也許是對劉源印象深刻,竟然一眼就望見人群中間的劉源,老遠的就揮著手,然後竟然親自過來了。
看著劉源就作揖,笑著問道:「白天還和縣君說起你的,不想竟然能在這裡見面,你我還真是有緣,那個請柬接到了嗎?也不知為什?咱家就是對你有著莫名的信心;要努力,一定做出個樣子,叫大家對你另眼相看!」
劉源緊忙還禮,嘴裡道謝:「多謝崔大人提點,在下一定不負大人期待!只是,這裡的傷者太可憐,崔大人作為主管邢獄的押司,可要為這家人掙些兒補償。」
劉源知道,官官相護,這崔押司就是再嚴謹正直,也架不住周圍上下的牽扯,要想把王宇真的如何,絕對不是他能夠做到的。
崔押司默默點頭,可在一旁的那個王家管家不幹了,望著劉源大聲呵斥:
「你個鄉下小子,憑什麼對王家的事胡亂非議,還對押司大人指指點點!來人,把這個混蛋小子亂棒打出!」
一眾衙役顯然都已經得到王家的好處,也跟著瞎嚷嚷,可是,眼睛卻是瞄著崔押司,顯然,是否出手,還得崔押司點頭。
劉源揶揄的望著那管家,對著崔押司淡淡笑道:「還真不知道,這大宋的官府何時該成王姓了,咱一個鄉下小子,真的孤陋寡聞呀!」
這個帽子出奇的大!
王家縱然再猖狂百倍,也不敢把這個帽子戴上。
那王管家勃然大怒:「崔大人,你可親耳聽見了,這傢伙非議國事,誣陷忠良,應該打入大牢嚴加拷問!」
崔押司也是左右為難,心裡怨怪:你一個鄉下小子,縱然有些兒本事,也不用這般冒失啊,這不是叫我難做嗎?
「嗨!我說王老管家,年輕人辦事,可嘴上沒毛,不牢靠的,就請往管家大人大量的讓他們一把吧,再說,這都是縣裡的童生,就是官府也會對他們網開一面的,依我看,咱們還是把這家人的傷者看望一下,留下足夠的補償才是正事兒,不然,這人多口雜的,傳出去可對王家不利。要知道,如今京城裡可也人言洶洶,岌岌可危啊。」
崔押司這般話兒軟中帶硬,絕對官場做派。
那王管家本來還不依不饒的,可是聽到京城的話兒,不由心裡一顫,如今,京城官員分為新舊兩黨,明顯的劍拔弩張,而作為王安石的左膀右臂的田計相,如今也和王相國分道揚鑣,正鬧得不亦樂乎,這關節,可不是惹事兒的時候。
「那就暫時放過他們,哼!今後你就貓在鄉下老實呆著,一旦叫爺爺抓住把柄,就一定叫你不死也要扒層皮!」
崔押司暗中猛的給劉源使眼色,示意他快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而自己就陪著王管家捂著鼻子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