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林哪裡知道,夏侯靜是東方澈親自送進宮的不假,但當時夏侯靜藏在佛像裡,君墨辰將佛像交給東方澈的時候也沒說裡面藏著夏侯靜,只說讓他輕拿輕放,佛像裡面藏著的東西是易碎品。
君墨辰可沒告訴東方澈,佛像裡面藏了一個人,那個人還是東方澈找了大半年的夏侯靜!
東方澈確認了那個夏侯姑娘就是夏侯靜之後也緊隨君墨辰上了樓。
雲子烯站在原地,有些失神,當楊林說雲清染被景王夜桀帶走的時候他的憤怒不比君墨辰的少。
比起君墨辰,雲子烯還有更多其他的情緒,自責,懊悔,迷惘……
毫無疑問,他是自責的。
他似乎做錯了很多事情,他輕易地相信景王,他認命地選擇放棄抵抗,他甘願交出皇位……
諸如種種,他覺得是最好的選擇,因為對他來說比起皇位,自己的親人更加重要一些,如果景王想要,他也不想反抗什麼。
可是,這一刻他忽然覺得他錯了,當他做出這樣的選擇的時候,也失去了保護他一直以來都想要保護的人的能力了。
他讓清染遭遇危險,深陷困境,他以為他妥協的時候也可以保護好她的,結果是他沒有做到。
京城裡的事情已經解決掉了,登基大典會如期舉行,他還將是這一片河山的君王……
是了,這個位置也許不是他最想要的,也許如琳姌說的那樣,他不適合做一個皇帝,他是輕鴻公子,可是,這個位置可以讓他保護好清染,一生一世為她護航。
雲子烯暗暗地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也更加明確了自己要做的事情。
他是被自己的養父和叔叔背叛了,但他還有他這一生最重要的人——清染,你是我這一輩子都想要守護的人,就讓哥哥做一輩子的皇帝,一輩子護著你,寵著你。
今後,我再也不要你遇到危險了,再也不要了……
東方澈來到樓上的時候,有一個嬌小的身影正打算從二樓的窗戶上跳下去逃走。
這身影該死的就是東方澈找了大半年的那個女人的身影。
夏侯靜一看到君墨辰上樓,就知道東方澈也來了,趕緊逃跑,正要從窗戶上跳下去的時候,有人從後面抓住了她。
只差一點點,她就可以跳下去了!
身後一股寒氣讓夏侯靜不敢回過頭去,她很清楚抓著她的人是誰,她太熟悉他了。
夏侯靜的心砰砰地跳著,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了。
「轉過身來。」
東方澈的聲音天生就帶著一股讓人不可抗拒的力量,尤其夏侯靜對他完全沒有抵抗力。
夏侯靜用極緩慢極緩慢的速度轉了過來。
看到夏侯靜平安無事地站在自己的面前,東方澈安心了的同時也莫名地煩躁了起來,她明明已經出現了,就躲在由他親手送進皇宮的佛像裡面,為什麼不和他見面,剛才她還試圖要逃走!
「為什麼要逃跑?」
「啊?」夏侯靜「啊」了一聲之後,「我沒有要逃走啊,我看君墨辰都來了,這裡也不需要我了,我想出去轉轉,說不定能找到雲清染。」
「那藏在佛像裡的事情呢?」東方澈沒那麼容易就讓夏侯靜給糊弄了過去。
「我……我……」夏侯靜試圖給自己找一個理由,想半天也沒什麼好的借口,她就是故意避開東方澈的,儘管她很想見他。
既然找不到借口,夏侯靜也只好坦白,「我只是不想見到你,你也知道的,我們曾經……差一點,差一點點就成親了,搞了那麼大一個笑話出來,差點就強迫你娶了我,見到你,我會尷尬的。」
其實對夏侯靜來說,尷尬是小事,心痛才是大事,面對著他,卻要將喜歡他的心思全部藏起來,強迫自己將他當成哥哥來看待,對夏侯靜來說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所以夏侯靜還是選擇將自己藏起來,見不到,總比見到卻愛不到來得好一些。
要不是這次遇到君墨辰,她是不會回京城的。
本來她是借了君墨辰在京城外的別院住的,但是後來君墨辰回京後得知雲清染出了點事情,就讓人連夜接她進了城,將她藏在佛像裡,當夜讓東方澈假扮的雲遠恆將她送進宮去幫雲清染解開腳上的鐐銬,好讓雲清染的行動恢復自由。
東方澈聽完夏侯靜的話,心裡沒由來的一陣難受,感覺有什麼東西堵在了胸口,壓抑著他的心,他的肺,他的呼吸。
「那些事情,忘掉吧,以後不要亂跑了。」
東方澈的聲音裡透著一股怒氣,他也不知道自己的這份不滿的感情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氣夏侯靜多一點還是氣他自己多一點。
忘掉?
怎麼可能忘得掉呢?
算了,和他說了他也不明白,他只會當她是小孩子的,還不如不說,順著他的意思來就好了。
「嗯,我知道了。」夏侯靜重重地點了點頭。
她這麼配合的模樣沒有讓東方澈寬心,反而更加悶得慌,連東方澈自己都搞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
「這什麼東西啊,好難聞!」
雲清染見景王將一些有奇怪味道的花花草草帶上了馬車,想捏住鼻子卻沒法捏,只得皺眉表示抗議。
「雲清染,同樣的錯誤我可不會犯兩次,我身上有你留下的所謂滄瀾教的特殊香料的味道,你既然可以用那種香味追蹤我的行蹤,你的弟子自然也可以用那種香料再一次追蹤我們。」
景王彷彿看穿了雲清染的伎倆一般。
雲清染不動聲色,心裡卻是已經將景王罵了千遍萬遍了,他說得沒錯,滄瀾教的蛇引的確可以追蹤他們,不過現在讓他這麼一搞,也就沒有用了。
老狐狸不愧是老狐狸,老謀深算!
「我說夜桀,你打算帶我去哪裡?」雲清染張望了一下外面,這幾天景王帶著她東跑西跑的,並沒有定向。
景王一把揪住雲清染的頭髮,將她按到車廂壁上,「我去哪裡需要向你交代麼,你給我老老實實地待著,別想動什麼主意。」
景王人模人樣之下的性格暴戾乖張,這兩天沒少對雲清染動粗。
「雲清染,你也不用著急的,過兩天,我會讓你給我帶路的。」景王忽地鬆開了按住雲清染的手。
「你想要我帶你去哪裡?」
「滄瀾之地。」景王道,「我對滄瀾教也不算是什麼都不知道的,至少我知道紅藥,知道滄瀾七絕,知道你們有長生不老,我想你們滄瀾教的寶貝都藏在滄瀾之地。我不會浪費了你心甘情願做我的人質一回。」
原來景王這幾天帶著雲清染到處亂跑是為了布煙霧彈,而他真正想要去的是滄瀾之地。
「你想要長生不老?」
「準確來說,我要你現在擁有的一切,長生不老,滄瀾七絕,教主之位,回到滄瀾之地之後,我要你把教主的位置傳給我。」景王威脅雲清染。
「你的野心還真是不小。」想要長生不老滄瀾七絕和教主之位,這些不是他想要就能拿走的東西。
「廢話不要多,你只需要乖乖地帶路,然後按照我的指示去做就好了。」
景王雙手撫摸著手中的匕首,緩緩地婆娑著,目光嗜血,不管失敗多少次,不管被拋棄被背叛多少次,他都可以再度站起來,將他受過的傷一點不漏地還給他們。
雲清染靠著車廂壁,第n次圖自行衝開穴道,發現還是不行,景王將她所有的大穴都封死了,而且每一處穴道都讓他注入了內力,她要掙脫很困難。
她現在完全被景王鉗制住了。
墨辰現在一定已經知道她被景王帶走了……
雲清染轉身望向窗外,男人,讓你傷心了一回,又讓你擔心了一回……
「臭丫頭,這幾天讓你帶路,你卻讓我一直北上,你最好不是在耍花樣!」景王狠狠地瞪了雲清染一眼,警告她。
「現在是你知道還是我知道?不相信你別去啊,大不了一起死,對吧?不知道景王爺你捨不捨得陪著我這個小女人死掉呢?」雲清染扁了扁嘴巴,挑釁地說道。
做人麼,看清楚自己的價值很重要,本來以為夜桀只是單純地綁架她方便逃跑的,跑遠了隨時都可以撕票的。
然後她知道夜桀還想要從她身上得到很多東西,那雲清染自然也要充分利用她自己的價值。
我的命在你手裡沒錯,但是你想要的東西卻在我的手上。
雲清染挑眉,用眼神告訴夜桀,你別給我拽,大不了我們魚死網破,不信你試試。她要是死了,他就什麼都得不到!
「給我老實待著。」景王冷哼了一聲。
馬車行了一陣,景王下去購置路上吃的東西,這幾天一直是這樣,景王避開了一些熱鬧的城鎮,盡量走偏僻的地方,路上買一些乾糧,夠吃一兩天的,吃完了再買,甚至很少下馬車。
雲清染被留在了馬車裡面,除了頭,她身體其他部位都動不了。
過了一會兒,夜桀買好了東西,回到馬上上,將油紙包好的食物隨處一扔。
「我問過這附近的人了,再往北走就是蠻荒澤地了!滄瀾之地究竟在哪裡!」
「你不是問過了麼,再往北走就是了啊!」雲清染用看白癡一樣的眼神看了夜桀一眼。
「滄瀾之地就是蠻荒澤地?」
慕容修說過,滄瀾之地是他們的叫法,世人並不這麼稱呼。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騙你對我有好處麼?」雲清染語氣輕鬆,沒有一點被人綁架了的感覺。
「最好是這樣。」景王也不同雲清染多計較,他可以委屈求全二十多年,自然也能忍受得了一個自己怨恨的女人對自己的挑釁。
夜桀不再與雲清染拌嘴,繼續前進,又行了幾里路,然後馬車不得不停下來,因為前面沒有可供馬車通行的路了。
夜桀下了車,詢問住在不遠處的農家人。
剛走近,對方一見到景王藍色的眼睛,嚇了一跳。
「妖怪啊!」
這裡民風淳樸,又多奉行山神河神,沒有見過藍色眼睛的人,見了景王只當是見了妖怪了。
景王面色如常,似乎已經習慣了眼前的情況了。
「我不是妖怪,大嬸,我想問一下,往前去是什麼地方?」
景王夜桀耐著性子看起來很有禮貌地問道。
「你真的不是妖怪?」大嬸將信將疑地問道。
「我真的不是妖怪。」景王面不改色地強調了一遍,看上去倒是一位儒的中年男子,的確不像是兇惡的妖怪,「我路過這裡,想問一下,從這裡再往北走是什麼地方。」
大嬸確認了對方真的不是妖怪之後鬆了一口氣。
「這位先生,我勸你不要過去,從這裡再往北邊去就是沼澤地了,那裡,連鳥獸都過不去,聽說還住著妖怪,會吃人和動物,進去的,沒一個能活著出來。」大嬸提醒夜桀。
「那請問,這往後馬車可以通行嗎?」景王又問。
「那怎麼可能,人都走不了了,馬車怎麼可能過得去!連給車輪子通行的路都沒有!」大嬸誇張地說道,在她的認知裡面,這往後的地帶就是妖魔鬼怪盛行的地方了,「你不會還想要過去吧?聽我一句勸,別做傻事了,那地方,有命去沒命回來的,碰上了吃人的妖怪,連骨頭都不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