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兒……」眼前的靜兒讓東方澈感覺有些陌生,莫名地覺得她好像在離他遠去了。
「我爹搞的事情你別在意,你還是我的澈哥哥,好哥哥,對吧?」夏侯靜努力撐著笑容,然後轉而對夏侯狄說,「爹,女兒還想多陪你幾年呢,你是不是嫌棄女兒了,所以想要趕女兒走?」
「靜兒,爹沒有這個意思。」夏侯狄看著夏侯靜這樣,心疼死了。
「沒有就好了,那我和澈哥哥之間的婚事你不許再提了,等晚幾年,我再找一個女婿給你。」夏侯靜說完轉身,逃一般地離開了。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夏侯靜一遍一遍地在心裡喊著,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真的不想傷害澈哥哥……
她是想要嫁給澈哥哥,很想很想,可是她要的是他把她當一個女人來看,喜歡她,然後娶她,而不是被逼迫來的。
轉眼間,冬天已經過去了,暖暖的陽光下,一個女人臥在躺椅之上,成為這幽謐景致中驚艷的一筆。
雖然天氣很暖和,但她依然蓋著厚厚的被褥。
可以明顯看到被褥下有一個大大的凸起,不難猜出女子身懷六甲,距離臨盆的日子也不遠了。
風和日麗,女子看起來倒是挺閒適的,不過在她身邊的男人可就不是這樣的了。
「你現在是在被軟禁。」男人不得不提醒女子如今的處境。
「我知道。」雲清染嘴上說著自己知道自己是在被囚禁,可看她此時的表情,換誰都看不出來她是在囚禁著。「我知道我現在是被軟禁著的,但是為什麼被囚禁的人是我,但是看起來你比我還要憂傷?」
雲清染明知道東方澈是因為快有半年沒見到夏侯靜了所以心情不好,還故意糗他。
「沒有一個正常的被囚禁的人還能像你這樣自由會見想見的人。」東方澈糾正道。
「我現在的確是被囚禁著的,大家都這麼認為的,至於為什麼被囚禁的我有那麼多的自由,那你得去問負責看守我的人了。」
雲清染被囚禁是眾所周知的事情,而她被囚禁的地方,不是別處,正是皇陵。
「九重對你還真是不錯。」東方澈回敬了雲清染。
「他是囚禁我的人,這句不錯說得有些牽強了吧?」
「如果不是他欺騙皇帝說你死了不但不能阻止帝王星的出現,反而可能會造成更加可怕的異數,皇帝會處斬了你而不是將你軟禁在這裡,讓你跟著九重休息道法。」
雲清染回京城不久後的一天,皇帝突然下旨將她宣進了宮,以「禍國妖女」的罪名要處斬她,國師九重及時趕到,單獨見了皇帝,然後皇帝便將雲清染由處以極刑改為了軟禁於皇陵,終身不得踏出皇陵半步。
夜弘毅派了重兵把守皇陵四周,九重不許這些人靠近中心半步,以皇陵是聖地閒雜人等不准靠近為由,所以對於生活在這裡面的雲清染到底過著什麼樣的生活外面沒有人知道。
事實上雲清染來的第一天就拒絕住在地宮裡,她在皇陵邊上結廬而居,小日子過得很清閒。雖說是被囚禁的人,但雲清染的日子過得和在王府裡一樣舒服,還有國師親自給煎藥,這種待遇連皇上都未必能夠享受得到。
對於雲清染和滄瀾教的人的來往,九重除了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就只能為雲清染的人提供各種方便,免得這裡面的事情暴露了。
「但是別忘了,讓我變成禍國妖女九重他也有份的。」
皇上是不可能對天下人說,因為雲清染是上任國師預言的帝女星,威脅到了他的皇位,所以他不能放過雲清染。於是他給雲清染扣上了禍國妖女這樣的罪名。
若是不給雲清染扣上這樣的帽子,皇上想要對雲清染做什麼,是需要給鎮南王府,漢王府,雲府一個交代的。
要給她扣上禍國妖女的罪名,必須要由國師來給我定罪。
「該向你匯報的我都匯報完了,我先走了。」東方澈起身。
「時間還早,不陪你的師妹我多閒聊一會兒麼?」雲清染明知道有人是打算在處理完滄瀾教的事情之後去尋找夏侯靜的下落。
「我還有事。」東方澈不顧雲清染的阻攔,一個閃身,人已經沒了影子了。
看來有人已經迫不及待地要去尋找他失蹤已久的靜兒妹妹了。
雲清染望向四周,這裡很安靜,在她的身後有一個小木板屋,是她如今暫時居住的地方,而在他們的旁邊這是一座廟宇一般的宮殿,住的都是死人的畫像,那做宮殿便是皇陵,但是事實上真正的屍首被擺放在那下面的地宮裡頭,也就是九重住的地方。
已經五個月了,沒有半點他的消息……該欣慰的,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至少不是壞消息。
距離半年之約還剩下一個月了,希望最後傳來的會是好消息。
她好想他,怎麼辦?是不是因為懷著孩子,她也開始變得容易傷感了。
好像抱一抱他,雖然他的懷抱並不暖,涼涼的,但是給她的感覺很安心。雖然他有時候挺可氣的,可是對她很好……
這些日子,住在這裡,吃穿用度都沒有問題,每隔幾天東方澈就會來一次,跟她講一講滄瀾教近來的事務,君傑過些時候也會來一趟,有些暗部的事情都會告知她,唯獨就是沒有君墨辰的消息。
守在外圍的人裡頭有暗部的人,更何況皇陵這邊還是暗部的人居多,雲清染的人想要出入根本一點問題都沒有。
雲清染伸手拉了拉蓋在身上的被褥,沒有他在身邊,感覺蓋多少被子都不會暖和。
九重拿著藥走過來,這段日子每一次靠近雲清染,他的心裡都很不是滋味,儘管他看不見,但是他能夠感覺得到,他也說不上來,自己的心是在悸動些什麼。
他只知道在那一刻他為什麼會選擇說謊,欺瞞皇上,但是他沒有後悔。
將藥遞到了雲清染的面前。
「今天的。」
雲清染接過藥碗,沒有絲毫猶豫地將湯藥一飲而盡,連眉頭都不眨一下。
第一次見識雲清染喝藥豪爽的時候,九重還誇獎過她居然都不怕苦,雲清染的回答是,可以讓她撒嬌的人不在,她說苦沒有意義。
她第一次喝中藥的時候是他用嘴巴喂的。
嘴角溫熱的感覺很明顯,彷彿就在眼前。
將空碗放回到托盤上。
心中有一個問題一直想問,九重想了想,然後問出口了,「為什麼不走?」
依照他這些日子裡所見識到的雲清染的實力和對她的那些瞭解,他肯定若是她現在想要從皇陵離開,是沒有問題的。
「怎麼突然想起問我這個問題了?」雲清染以為他早就會問了,「因為我覺得現在沒有一個地方比這裡更加安全的了。」
「什麼意思?」
「不管是夜弘毅還是景王,不管他們兩個怎麼打,不管最後是誰贏了,他們都還是姓夜的,只要他們姓夜,他們就不會來撬了自家的祖墳不是麼?」雲清染笑道。
雲清染一早就將自己的處境分析得十分透徹,並且選擇了對自己最有利的位置。
九重聞言頓時想明白了雲清染之所以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一句幽怨的話的原因了。
因為她根本就樂在其中,巴不得能夠留在這裡安心待產。
這個認知讓九重很不是滋味,他原本還在為害雲清染身陷此處不得自由而感到有些自責的,如今看來他的那些自責完全就是多餘的。
「你真是狡猾!」九重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生什麼氣,卻是沒由來地覺得煩悶。
雲清染淺淺一笑,絲毫不否認。狡猾沒什麼不好的,更何況要說狡猾,她絕對不是箇中高手。
九重心裡有些懊惱,這個女人明明狡猾可惡得要死,他為什麼要關心她的死活。
「今天那個叫撫琴的女子又來了。」九重很生硬地將話題轉移開,不讓自己顯得那麼難堪。
又來了?
雲清染在心裡細說了一下,自打她被「軟禁」在這裡,撫琴這已經是第幾次跑來找她了?
「這是第六次了吧?」四個月來了六次。
「是。」她倒是還記得這個。
「今天我想見見她了。」雲清染想,是時候見一見那個女人了,順便可以弄清楚她的身份,以及這大半年年來一直冒用滄瀾教的身份留在京城裡面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你確定你要見她?」
「嗯。」
「我讓她進來,但如果有什麼危險你自己負責。」
「我知道。」
撫琴在皇陵的外圍徘徊著,這是她第六次來這裡了,她也不確定這一次是不是還會像之前的幾次一樣見不到雲清染的人。
撫琴在心裡謀算著,若是這次不能夠見到雲清染,她就必須要硬闖了。她能來這裡見雲清染的次數畢竟有限,要不是因為夜弘毅現在極需要滄瀾教的幫助,不可能給她這麼多的特權的。
「國師同意你進去了,不過不能靠近皇陵,只能在外面與世子妃見面。」負責通傳的人捎來了回信。
撫琴心裡的一顆石頭落了下來,她還以為這一次又會白跑一趟了。
「我知道,你領路吧。」
撫琴見到雲清染的時候便氣不打一處來,「外面都一片兵荒馬亂了,你卻還這麼悠閒地躺在這裡曬太陽。」
「你這麼千方百計地來見我,應該不是來對我說這些嘲諷的話的吧?」雲清染依舊可以感覺到撫琴對她的敵意,「這裡四下裡很空曠,沒有人可以偷聽,你有什麼話直接說吧。」
「離開這裡,不然你會沒命的,皇上不殺你最重要的原因不是九重的話,而是你肚子裡的孩子,皇上想要等你臨盆,留下你的孩子,除掉你。皇上一早就對九重不滿了,他在九重的身邊安排了眼線,不然你以為皇上為什麼會認定你就是帝女星,不是九重說的,而是九重身邊的人。」
九重身邊有皇上的人云清染和九重都知道,因為九重說了不是他告訴皇上這件事情的。
但是她不知道皇上已經不相信九重的話了,打算將計就計留她在皇陵裡,好等她臨盆的時候再動手,一來可以除掉一顆眼中釘,二來不會失去一枚用來威脅君無意的好棋子,她的孩子將會是威脅父王最好的工具。
這可不是一個好消息。
百密一疏,以為這裡會是相對最安全的地方,沒想到有人始終是不肯放過自己。夜弘毅啊夜弘毅,你的如意算盤倒是打得很響亮。
「理由,給我一個理由,讓我相信你說的話的理由,不然按照我們僅有的那一點交集,我不覺得你有幫我的理由,而且,看你看我的眼神也不像是誠心想要幫我的樣子。」
「我的確不想幫你。」撫琴很坦白地說道,「但是我又必須這麼做,他要你平安。」
「他?你說的他是誰?」
「是誰?你說是誰呢?就算自己正面對著千軍萬馬,就算自己要背上血海深仇,就算自己前途難定,依舊放心不下你,你說他會是誰!」
撫琴越說越激動,眼睛裡有著很明顯的嫉妒。
雲清染知道撫琴說的他是誰了。
「為什麼要喬裝成滄瀾教中人留在夜弘毅的身邊。」這不像是她哥哥會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