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清染對於剛剛那一閃而過的人影有困惑,柳葉眉輕蹙了一下,然後又繼續往城外走去。
城外的山坡上有一片楓樹林,秋天一到這裡整個山坡都是火紅火紅的,倒是一處不錯的景觀。
雲清染走在楓樹林中,她四下裡尋找了一番,就在前方不遠處,這楓樹林的中央,一個身穿紅衣的女子坐在一棵楓樹之上,飄然出塵,卻帶著最為妖媚的神情。
可是……雲清染在四處查找的時候,除了看到紅藥之外,還看到了這楓樹林周圍埋伏著的一些人,因為距離太遠,雲清染看得不是很清楚,又不敢再費勁細看,那樣太費精力,她不保證自己這身體能撐得住。
雲清染知道紅藥察覺到自己了,她武功好,她的腳步是她可以察覺到的。
雲清染走到紅藥所在的那棵楓樹下,抬頭看紅藥。
紅藥笑得很燦爛,燦爛得有些不太正常。
「徒兒,你來得很是準時。」紅藥笑道,「只可惜,有人似乎不太希望我們師徒兩人單獨聊聊呢!」
紅藥說完翩然起身,宛若一朵盛開的紅蓮,卻是有劇毒的。
「都給我滾出來!」紅蓮朝著四周冷聲道。
緊接著,就見四周有了簌簌之聲,衣著整齊的黑衣人便出現在了紅藥和雲清染的身邊,將她們兩人團團圍住。
對方身穿夜行衣,而不是軍服,所以不是禁軍,也就意味著他們不是君無意的人。
「滄瀾教教主,今日我們便要將你擒拿,為那些慘死在你手上的冤魂討一個公道!」
紅藥依舊笑靨如花,討公道?討公道是假,想要她身上的秘密才是真的吧!
「你們今天不該來的,不過你們來了,還是在這個時候,你們就有了三個必死的理由,第一,你們見到了我的徒弟,我的徒弟是你們說見就能見的嗎?」她還打算留著欺騙世人呢,「第二,剛好,我想給我的徒弟上一課,就拿你們做實驗品好了,第三,你們的主子想從我身上得到某樣東西,覬覦我的東西的人該死,他作為他的走狗,你們非死不可!」
紅藥飛身而起,手中紅綾化作一道紅霞,柔柔的飄蕩在空中,卻在下一刻化作殺人利器,鎖人咽喉。
「你們的主子不是很想得到滄瀾七絕,練就長生不老之術嗎?今日就讓你試一試這滄瀾七絕之中的一絕,控魂絕。」紅藥一手抓著紅綾的一頭,冷笑,這世上哪裡會有長生不老之術,一切都只是那些人的癡心妄想而已,枉那些人還是一國權貴,一人之上萬人之下,卻一個個,只想著要怎麼活得更加久遠,人生在世,若是幸福,數十年足矣,若是痛苦,一天便嫌多了。
紅藥握有紅綾的手忽然鬆開,另外一隻手忽地往那人的腦門上面一拍,同時將一根細短的銀針送到了他的身體裡面。
然後紅藥從懷裡取出了一隻短笛,吹奏了起來。
笛聲入耳,其他人警覺地看著紅藥,生怕這笛聲對他們會產生什麼影響,卻發現他們沒有受到影響,有了變化的人是那個被紅藥拍了一下腦門的人。
他的目光忽然變得很嗜血,就像是野獸的目光一般,他揮動手中的劍,朝著自己的同伴砍了過去。
那同伴措手不及,竟是讓他給一刀砍死了。
「大家小心,他被那女魔頭給操控了,大家殺了他,他已經不是我們的同伴了!」有人忙喊道。
於是有人揮劍砍了那人一刀,一刀下去,砍了半截的手臂,骨頭都砍斷了一半,那人的左手手臂雖然還留在他的身體上,卻已經血如泉湧了。換做常人,受了這樣的傷,一早就讓疼痛折磨得無法動彈了。
可是,那人卻好像什麼都沒有察覺到一樣,依舊揮劍砍人。
那樣子,看起來真的很可怕。那條血淋淋的手臂還晃動著……
雲清染靜靜地看著這一幕,滄瀾七絕,這是其中之一,的確是有它的可怕之處。
那人的反應著實嚇到了一起來的人,剛才還想要拿下紅藥的人當即後退了,這個滄瀾教的女魔頭比他們想像中的還要可怕。
紅藥見這些人的反應收入眼底,忽然一閃身,又找了幾個人下手,拍了幾個人的腦門之後,她繼續吹奏短笛。
本該是一夥的黑衣人頓時分成了兩伙,他們互相廝殺,刀光劍影,鮮血頓時染紅了大地……就如同秋天的楓樹林一樣的火紅……
最後,沒有一個人活下來。
看著滿地的屍首,紅藥依舊笑得很燦爛,她轉身看向站在楓樹邊的雲清染,「怎麼樣?見識到了?害怕嗎?」
「還好,就是這味道難聞了一點。」雲清染無比平靜地說道,對於眼前的一切她的反應如常,沒有任何表現出任何的不安來。
只是這滿地的鮮血讓空氣中瀰漫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至於殺人,雲清染不喜歡,但是不代表她不會,如果今天紅藥不殺他們,他們回去稟報了他們的主子,後續會有更多的麻煩接踵而來。
紅藥走到雲清染的跟前,「怕嗎?」
雲清染淡淡地回答道:「這還不至於,不是第一次看見人是死了,差不多也該習慣了。」
「呵呵……」紅藥盈盈地笑著,不知道為何,她今天的笑容讓雲清染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卻說不上來具體的問題出在了什麼地方。
「還有一撥人要來了,但是我的時間不多了。」紅藥抬頭看看天上正明亮的月亮,若有所思地說道。
今天是十五,月亮很圓,卻不夠亮,因為天上有不少的雲,遮擋了月亮的光芒。
雲清染不知道紅藥說的時間不多了是什麼意思,正想著,身體突然一輕,人被紅藥給扛了起來。
「你要做什麼?」雲清染驚問。
「丫頭,你公公追來了,我只好先逃了。」紅藥知道這回來的人是君無意了,可不能讓君無意壞了她最後的好事。
其實這群人中不光有君無意,還有君墨辰。
君墨辰今日執意要來幫君無意,怕雲清染擔心,故意留了君傑在他的房間外面,說他已經入睡了,其實沒有,他陪著君無意來追紅藥。
方纔,又有一名女子失蹤了,所以他們出動來尋找那名女子,結果有線索顯示紅藥人在楓樹林,於是他們追到了楓樹林裡來。
君無意表情很嚴肅,上了年紀卻依舊俊逸非凡的臉上有著別人看不到的凝重,他目光深邃地望著夜幕下的楓樹林。
其實君無意知道行兇殺人奪走那些女子性命的人不是紅藥,而是另有其人。
但是只要紅藥被抓,不管那些人是不是她殺的,她都難逃一死,因為當權者要的不是找出殺人兇手,而是她身上的秘密,一個不老的秘密。
帝王,是這世上擁有至高權利的人,他們最想要得到卻還沒有得到的東西,莫過於永生不死了,所以不老不死的紅藥就成了他們想要追捕的對象,於是滄瀾教便成了四宇之內,人人得而誅之的邪教魔教。
君無意知道,今天他若是與紅藥真的對上,受益的只會是那些個想要長生不老的人。
通往楓樹林的一條小路上,木柏楊一個人走著,他一個人抄小路上山來,是為了來找紅藥的,紅藥和雲清染約好三日後的子時在楓樹林相見他是有聽見的。
三日的冷靜之後,他還不知道自己心裡最真實的想法是什麼,但是他和紅藥既然有了一個孩子,那個孩子還已經長大成人了,他覺得自己有必要找紅藥談一談。
在木柏楊的身後,還跟著一個人,是慕容修。
慕容修是跟蹤木柏楊來的,準確來說,他這三天來一直在跟蹤木柏楊,也許是想要更瞭解一下這個與自己有著一半血緣關係的人,也許是想要為了他最為敬愛的母親……
跟了三日,沒有什麼特別的,木柏楊不是一個人喝悶酒,就是一個人自己跟自己下棋,要不就是陪著他的草藥。
只有一次,和君無意談了話,因為君無意在,慕容修不敢靠近,所以他們談了什麼慕容修不知道。
這是三日以來,木柏楊行為最為怪異的一次,他竟獨自一人在大晚上的時候跑來這楓樹林了,這是他的母親和雲清約好的時間和地點,他來找他們做什麼?
這麼想著,慕容修三日來第一次現了身,他擋在了木柏楊的身前。
「你想要去哪裡?」
慕容修的出現在木柏楊的意料之外,木柏楊本身不懂武功,所以慕容修的跟蹤他一直都沒有發現過。
「你……」一開口,木柏楊卻不知道要和慕容修說什麼。
木柏楊知道,眼前的這個男人就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他都已經長得這麼高了,比他還要高了……
自己已經這麼大一把年紀了,一直以為自己這輩子是要孤獨終老了,卻不想自己還有一個孩子,一個已經成年了的孩子……
「如果你是想要去見她的話,不必了,她不會想要見到你的,我也不會允許你去見她的。」慕容修現在要做的是保護紅藥,他是絕對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他的母親的,即使是他的父親也一樣,她是他這輩子最敬重的人。
面對慕容修的冷淡,木柏楊一時語塞,他不知道應該要和慕容修說什麼,都這麼多年了,他又有什麼資格來認這個兒子呢?不管當年他和紅藥之間有著什麼樣的恩恩怨怨,他和紅藥到底誰對誰錯,孩子都是無辜的,他沒有盡到一個父親的責任這是誰也沒有辦法改變的事實。
清風徐徐,送來山間的涼爽,同時也帶來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這樣濃重的血腥味道,別說慕容修了,不是習武之人的木柏楊也察覺到了。
慕容修一驚,當即也顧不得木柏楊了,當即往山上跑去。
木柏楊也跟著一起追了上去。
等兩人來到楓樹林的中央的時候,滿地的屍體,皆是身穿黑色衣服的黑衣人。
怎麼會這樣?
慕容修正思考著的時候,山上傳來了異動,像是山石崩裂的聲音,似乎有些不尋常。
這異動也驚動了駐紮在楓樹林之外的君無意的人馬。
「王爺,山上有異動,我們是不是現在就行動?」
君無意蹙眉,心道,紅藥你究竟要做什麼,為何故意現身,又故意留下蹤跡讓別人知道你的行蹤。似乎有意讓人來抓你一般,如今還有這不尋常的異動,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以紅藥的易容術和武功,她有心要躲,別人又怎麼能發現得了她呢?
「傳令下去,所有禁軍全部駐紮在原地,沒有本王的命令不得移動一分。」君無意道。
這樣的命令很奇怪,按理說應該下令大家包抄上去才是,但命令是君無意下的,便沒有人會質疑。
「辰兒,你與我上去。」君無意又對君墨辰上說道。
他讓大軍駐守原地,只打算和君墨辰兩人上山去。
君墨辰點頭,沒有異議。今日的君墨辰沒有坐輪椅,他站在君無意的身側,纖弱的身體裡卻是有著別人都想像不到的強大。
此時,那個發生異動的那個地方。
雲清染不知道自己應該生氣還是應該怎樣,「你將滄瀾七絕灌頂於我的時候有問過我的意見嗎?」
雲清染說話的同時目光凝視著那個背靠著樹幹,氣息微弱的紅藥,她的容貌與方纔的已經截然不同,此時的她滿臉的皺紋,蒼老極了。這副面容,看上去像一個八旬的老人,這一下子就蒼老了五六十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