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閱讀)
少年軍,這個劉輝並不陌生的名字。
敵國的少年軍基本上就和抗日戰爭期間,全國上下組織起來的兒童團差不多。但是敵人的少年軍又與兒童團不同,他們的少年軍就是利用小孩在的淳樸和善良,讓他們的對手放鬆警惕,近距離的採取措施。想當年,美國人剛剛來到越南的時候,在這上面就經歷過慘痛的教訓。
劉輝也還記得,他們在攻打柏玉山的時候,一個不起眼的小村長。三班長見那個躲在豬圈裡的孩子可憐,本想送給他半個饅頭。當那一臉無辜和驚恐的眼神消失的時候,三班長已經倒在了血泊裡。然而就是這樣,大家還是提不起殺了那個孩子的念頭。因為他大約只有十一二歲,看上去是那麼的無辜,哪怕剛剛自己的一個戰友就死在他的手裡。
這個少年比起那個少年要年長一些,那一雙眼睛中充滿瘋狂和憤怒。他和阿虎很像,就是那個騙取他們走進陷阱的少年軍。那個孩子在知道自己的計劃不能成功的時候,也是這樣的眼神。這個瘋狂的政府,讓一群本該快快樂樂生活的孩子,變成了野獸,變得只知道殺人。在他們的眼裡,人命和草芥沒有什麼區別。
劉輝歎了口氣。難怪牛二會死的那樣的慘,在這樣的一個殺手面前,任何強大的敵人都會放鬆警惕。或許那孩子是看著牛二的眼睛開槍的。到死牛二都不敢相信,這樣一個天真、可憐、弱不禁風的孩子會是敵人的殺手。所以牛二沒有防備,死在了這個孩子手裡。
上了年紀的那名敵軍士兵,靜靜的躺在那裡,眼神中還帶著祈求之色。他到死都沒有閉上眼,希望劉輝能放過那少年。泥地裡已經留下了一個深深的坑,滿臉的泥水和草屑,鼻涕和眼淚橫流,卻一點都不在意。靜靜的躺在那裡,躺在血泊裡。
敵國的男人已經很少了,這也是他們的政府讓這樣的孩子上戰場的原因。幾十年的戰爭,走在敵國的路上,很少能見到成年的男子,大多是都是那些走不動的老頭和嗷嗷待哺的孩子。所有的活計都由女人來幹,哪怕是重體力活,也不會有男人幫忙。
一老一少,兩人的表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或許就是老年人和少年人的區別。老年人看到了國家的衰敗,而少年人只知道上戰場殺敵,建功立業成了他們的目標,不管這個目標能不能實現。
大家都看著劉輝,他的手裡現在握著這兩個人的生死,只要一句話一老一少就會生或者死。其實,老頭子的命運已經定了,他只有一死才能撫慰劉輝的心。但是他還不斷的在哀求,希望能用自己的死,挽救那個少年。
少年冷冷一笑:「不用猶豫,要殺就殺!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這樣的屁話,只有他自己相信。就連在磕頭的老兵都不信。人死了就死了,哪來的什麼十八年後?何況他現在也沒有十八歲。
劉輝很想讓這少年活著,可是他活著就對不起牛二兄弟。他活著,劉輝也不知道怎麼辦。特種戰士或者說特種部隊執行的都是特殊的任務,他們沒有收留俘虜的能力。帶著一個人穿越敵占區又多危險,劉輝清清楚楚。在沒有抓俘虜任務的時候,他絕不會帶著這個累贅。
誰來殺?這個問題很嚴重,一個半大的孩子,正是上中學的年紀。應該在父母的羽翼下快快樂樂生活。劉輝想起了自己,十幾歲的時候正是被父親打的最恨的時候,每天不遭受一頓毒打,似乎就不是老爹的兒子。想必眼前的這個小子應該已經沒有了父親,要不然他也不會來到戰場。
「你的家在哪?」劉輝忽然問出了這個問題。
少年鄙視的看著劉輝,眼睛裡充滿不屑。本來還覺得眼前的這些人,能這麼快的找到他們,突然發起進攻也算很不多的軍人。可是他們不殺自己,就已經證明他們算不得好軍人。如果是自己這個時候端著槍站在他們眼前,他的眼睛絕不會眨一下。
少年沒有回答劉輝,反而問道:「你是不想殺我吧?我勸你不要這麼做,你今天不殺我,我一定會把你們全都殺光!為了我們的國家,我會殺掉任何一個阻擋他前進的人。」
大牛一笑:「好大的口氣!小子,你已經自身難保了!」
少年沒有理會大牛,依然盯著劉輝。劉輝道:「看來你不怕死!」
「作為領袖的擁護者,用我的鮮血染紅我國的疆土,那是我的榮耀!」
「可你現在好像是站在我們國家的領土內!」
「不管是誰的,我站的地方就是我們的!」
「按照你的說法,我只要站在河內的街頭喊一嗓子,那裡就屬於我們了?」
「那裡是我們的,再說就你們幾個人沒有這個本事!偉大的領袖所在的地方沒有人能夠進入。」少年說的很自信,在他的眼裡,他們的國家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國家。沒有一個國家會是他們的對手,即便現在的這場戰爭不太順利,勝利一定屬於他們。
大牛看著那少年驕傲的眼神,對劉輝道:「這小子是不是瘋了!就他們那彈丸小國還敢這樣說話,如果不是咱們撤軍,他們的那個狗屁河內早就是我們的了,說大話也不怕閃了舌頭。」
「你們這些人,怎麼會理解偉大領袖的精神,他是最睿智的。」
大牛實在有點聽不下去了。剛剛經歷過的那個年代,多少人說著這樣的空話,滿大街的瘋子已經讓人煩透了。如果自己不是當兵的,建一個就想打一個。如果將這小子放在那個年代裡,一定和那些造反派的頭頭一樣,會成為一時的風雲人物。
大牛一巴掌打在那少年的後腦勺上,頗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意思:「你個狗
日的,就不能說點人話?」
少然挨了一巴掌,轉過臉看著大牛,眼睛的憤怒更勝,甚至還有點殺氣漏出來。他也知道自己現在是人家的俘虜,雖然很想宰了這個面目醜陋的傢伙,最後還是忍住了。到底是個孩子,面對幾個和前世單的人,心裡不害怕那是假的,剛才的一番話,全靠自己的信念支撐。
被洗了腦子的人,已經沒有了自己的判斷力。這樣的情況,如果放在國內任何一個十三四的孩子身上,這會恐怕已經尿了褲子。這小子沒有,雖然雙腿有點發抖,眼神卻很堅定。
殺不殺又成了劉輝的問題。有這樣一句話在劉輝的耳邊縈繞,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這是康成群說的。康成群說這是他從一本書上看來的,如果劉輝在某些事上不能下決心的時候,唸唸這句話。現在劉輝正處在不能下決心的時候,所以這句話便鑽進了腦子裡。
劉輝慢慢起身,看著那個少年。他的樣貌很稚嫩,活著說還有點青澀。身上的衣服沒有了,右肩膀上留下大片大片的淤青,已經有了一層厚厚的死皮。這是長時間開槍造成的,這是軍人的標誌。既然是軍人,那就沒有別的辦法。從腰間掏出自己的三稜軍刺扔在少年面前。
少年哈哈大笑:「自殺?我可不會自殺,戰士沒自殺的,只有一種死法,那就是死在衝鋒的路上。」他沒有動地上的三稜軍刺。他很喜歡這樣的兵器,如果用它來殺人,一定能很輕鬆的刺進對手的肚子,對手全身的血都會順著三角形的傷口全部流出來。
劉輝舉得無趣,和這樣一個對手過招,他似乎不能佔到便宜。轉臉看了看其他幾個兄弟,大家臉上都沒有表情,明知道眼前這小子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不知道有多少戰友死在他的槍口下。可偏偏下不去手,偏偏無法用自己的槍口對準他。這孩子說的不錯,如果雙方的位置緩過來,那小子絕對不會有任何猶豫。
張志恆的一雙眼睛滴溜溜的轉。忽然他好像想到了什麼,趴在劉輝的耳邊嘀嘀咕咕了半天。劉輝看著張志恆,臉上的鄙視清清楚楚,怒道:「這麼缺德的主意你都能想出來,以後你就是我的狗頭軍師了,但是這次不行!既然是個戰士,那就讓他死的體面一些。」
劉輝揮揮手,示意所有人都離開這裡。大家很自覺紛紛鑽進了黑暗裡。茅屋的旁邊只剩下劉輝和那個少年。少年問道:「你打算怎麼殺死我?槍斃還是和我比試一下,我覺得你不是我的對手!」
「不用給我使激將法!」劉輝從地上撿起刺刀,這才將自己的槍背在身後:「我雖然不是最厲害的軍人,但是我告訴你,就算你現在跑,恐怕也跑不掉。」
「我知道,你來吧!」少年竟然張開雙臂,他明白劉輝準備怎麼殺了自己。滿臉微笑的看著劉輝,而劉輝卻覺得這好像是嘲笑。來到少年的面前,手臂一送,一尺長的三稜軍刺便沒入了少年體內。少年卻在笑,是微笑,還是那種幸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