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心殿內,明妃的哭聲一直未停,似在發洩心中無盡的苦楚。
天色將明時分,江沉煙從睡夢中悠悠醒來,剛一起身,便又是一陣乾嘔。流螢忙端了漱口水,又拍了拍她的後背:「娘娘,早膳奴婢準備了酸梅湯,您喝一點吧?」
下床洗漱後,她喝了一小口酸梅湯,那老是乾嘔的習慣總算減輕了些。緩緩呼出一口氣,她疲累的揉了揉太陽穴,目光落在瀰漫著霧氣的晨光中,眉頭自然而然的蹙起。
「娘娘,不合胃口嗎?」流螢關切的詢問。
微微搖頭,江沉煙柔聲道:「總覺得乏的慌,也沒什麼胃口。」w28e。
流螢想了想道:「這個時節,正是杏子將熟的時候,娘娘害喜害的厲害,這酸梅湯怕是不夠味,奴婢去給您採一些酸杏可好?」
想也沒想的點點頭,江沉煙的確需要些極酸的東西才能抑制那反酸的感覺。
早膳後,流螢便提了小竹籃到了御花園,遠遠的就望見了枝頭上稀疏的掛了不少青色的果子,眼中帶著欣喜,她加快了步伐走過去。
清晨霧氣還未散盡,那青杏尚小,掛著露水,瑩潤可人,色澤鮮亮,湊近了能聞到一股果子特有的酸味,流螢不自覺的便冒了酸涎。
手指頭碰到了冰涼涼的青杏,流螢小心翼翼的採了許多,放在竹籃子裡。
不遠處,茗妃面遮白紗手中握著團扇,看著御花園中采杏的流螢,眸中露出了思索之色。銀檀跟在她的身後,顯得有些惴惴不安。
「她在幹嘛?」挑了挑眉,茗妃輕聲開口。
如今一聽到茗妃的聲音,銀檀便會下意識的慌亂,她連忙向流螢看去,小聲道:「娘娘,她在摘青杏呢。」
「青杏?」眉頭忽而一蹙,茗妃口中喃喃道:「還未到吃杏的時候,這青杏一個個小小的酸酸的,摘來做什麼?」
話音落下,她腦海中像是劃過了一道光芒,頓時明白了過來。
白紗下,她面容有些扭曲,握著團扇的手也不自覺的顫抖了幾下。江沉煙,你竟能這般好運,得了聖寵在前,又是懷了龍嗣在後。
怒極反笑,她驟然轉身,跨步朝著飛霜殿而去。
銀檀慌忙跟上她的腳步,隱約察覺到茗妃的不對勁,下意識的轉眸看了一眼渾然未決的流螢,她暗暗道,只怕寰璧宮又要出事了。
待得流螢摘了青杏回了寰璧宮,江沉煙坐在窗前,一手托腮,一手握著書卷淺眠。
流螢輕手輕腳的走進屋內,還是吵醒了她。
揉揉有些發疼的眉心,江沉煙輕聲道:「摘來了?」
流螢笑著點點頭,取了一顆青杏用絲帕擦了擦遞到了江沉煙手中:「這青杏酸澀至極,娘娘您嘗嘗。」
接過青杏,江沉煙看著手中拿帶著一層粉綠色的可愛果子,輕輕嗅了嗅,然後咬了一口。旋即她蹙緊了眉頭,果然很酸。早殿聲又。
不過,她此刻的情況吃這樣的青杏正好。
幾口之後,她胃中不斷翻滾的感覺被壓了下去,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流螢一直看著她將一顆青杏吃完,期間吞了好幾口唾沫,一想到那青杏的味道,都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對了,你摘杏之時,可有人看見?」忽然想起了什麼,江沉煙忍不住出聲問道。
流螢想了想後搖搖頭:「應當無人,奴婢去時時辰早,御花園內都沒人呢。」
聽聞此言,江沉煙才輕輕點點頭,放心了不少。她有孕一事,不願讓任何人知曉。如今的她,已是騎虎難下,這個孩子,只怕
是夜,星辰璀璨,涼風習習,是一個安寧好眠的夜。
蘭馨閣中,明妃呆滯般的坐在桌前,望著桌上放著的三件東西,嘴角笑容苦澀至極。白綾,毒酒,匕首。這是他給她的選擇。
深吸口氣,她顫抖著手抓向了那把泛著冷光的匕首,眼中有恐懼,有猶豫,有擔憂,卻沒有退路。
只求一死,是她最後的願望。
她本以為,就這麼死去,她便可以放下一切壓力和痛苦。可是真的到了她做出選擇的時候,她卻猶豫了,害怕了。另一隻手溫柔的撫摸著小腹,那裡正有一個小生命在成長,她這一刀瞭解的,是兩條性命。
眼淚滑過眼角,她紅腫的雙目中終究是猶豫佔了上風。
可是,如今的她已無退路。
皇上賜死,她沒有退路。
當她沉默許久,終於下了決心,抬起手朝著胸口刺去。
「唰」一根銀針突然擊中了刀柄,她手腕發麻,手中匕首登時落在了地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響。怔怔的抬頭看著緩步走進屋內的女子,她眸光中帶著不可思議。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茗妃。
她一身紅衣翩然,面上遮蓋著白紗,看不清她的表情。可是那雙美眸中卻帶著濃濃的譏諷。明妃看著她,咬牙道:「你來做什麼。」
茗妃不置可否的笑笑,進了屋內,反手關上了門,將明妃從頭到腳掃了一遍,淡淡道:「蠢鈍如豬,死了也好。」
「你說什麼!」明妃惱怒低喝,她雖尋死,卻也輪到這個女人在她臨死前來嘲弄一番。
眼中怒火噴薄欲出,她咬緊了牙,瞪著茗妃,目光不善。
茗妃嫵媚一笑,看著落在地上的匕首,寒聲道:「怎麼?不服?」
「你究竟想做什麼?」明妃咬牙切齒的低吼。
「我若是你,必定不選這匕首,這一刀下去,多疼啊,鮮血淋漓,多嚇人。這白綾,我也不選,吊死的人舌頭伸的老長,太醜。最好的選擇就是這毒酒,一杯下去,連通你腹中的胎兒都會化成一灘血水」
「夠了夠了別說了別說了」茗妃面色霎時一變,捂著雙耳驚叫。
冷笑一聲,茗妃譏諷道:「看來,你根本就不想死。」
「我死不死關你什麼事?你少在這裡裝模作樣,給我滾,滾」明妃暴怒的嘶吼,抓起桌上的茶杯就朝茗妃扔去。
懶懶躲開了飛來的茶杯,茗妃蹙了眉,低斥道:「冥頑不靈,若不是看你可憐,我才懶得救你。你這樣蠢鈍的女人,即便活著,也翻不出什麼浪。」
「誰要你救了,我本就是要死。」明妃怒沖沖的叫喊。
深深看了她一眼,茗妃似乎要將她看穿一般,最後淡淡道:「你當真想死?帶著你腹中尚未成型的胎兒一塊死?你捨得這榮華富貴?捨得這尊崇的地位?捨得你深愛的皇上?」
「有何捨不得,皇上根本就不會正眼看我一眼。」
「所以說你蠢。」茗妃笑的更加開懷,嘲弄道:「他現在不看你,待你生下孩兒,他想不看你都難。」
明妃心頭一動,旋即那隱隱冒頭的念頭又被她壓下。她腹中的孩子根本不是皇上的,若是真的生了下來,只怕孩子到頭也也只有一死。
既然掙扎無用,又何必再白費力氣,死了一了百了。
「不用多說,我已經決定了,只求一死。」明妃咬牙道,沒有絲毫動搖。
「就因為這孩子,不是皇上的?」茗妃淡淡開口,說出的話幾乎驚飛了明妃的魂。她張大了嘴,愣愣的看著茗妃,好半晌才回過神來:「你胡說八道什麼?」
輕笑一聲,茗妃緩步走到她身前坐下,瞟了一眼桌上的白綾和毒酒,隨意道:「若這孩子是皇上的,他怎會將你賜死?他這麼狠心的原因只有一個,這孩子是個孽種」
「不你胡說胡說」明妃慌亂的搖頭,目光裡帶著閃躲。
一眼便將她的偽裝看穿,茗妃淡淡道:「不管你承認也好,否認也罷。我找你,只有一句話要告訴你,什麼都還沒得到便去死,是最蠢的決定。你腹中的胎兒除了你與皇上,沒有任何人會懷疑他的來歷。只要你不說,皇上更不會說,皇家天威,怎能被一個孽種辱沒。」
「如此一來,只要你咬定了這孩子是皇上的,又有太后給你撐腰,你豈不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皇上也拿你沒辦法。」
「但若是你一死,可就什麼都沒有了,還會連累了薛家。皇上是如何狠心,你應該是瞭解的。」話到一半,她已經可以清晰的見到明妃眸中多了掙扎和複雜。
緩緩吸了口氣,茗妃繼續道:「如今,這宮中有了身孕的人可不止你一個,你若放棄了,便是將這皇后之位拱手相讓了。」
「皇后?」明妃眸光一凝,心中恍然醒悟,皇后之位空懸,若是她能順利誕下皇子,又有太后做靠山,這皇后之位必定是她的。
她怎麼,就沒有想到這一點?
「還有誰懷孕?」明妃喃喃低語,旋即想到了那美的不食人間煙的女子:「煙妃!」
微微點頭,茗妃繼而道:「你總算,不算太笨。這是你唯一的出路,你若是放棄,便一無所有。你若堅持,便是無上榮耀。」
「你為什麼幫我?」明妃仍有些猶疑。
「因為我的仇人也是煙妃!」茗妃目光冷厲,眼中湧動的殺機看的明妃心頭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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