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更加肆虐,孔雀藍的裙擺隨風飄動,風中,麗妃整個人顯得尤為單薄。
半年未踏足攬月閣,她已清瘦了許多。
只是他的心,卻沒有半點憐惜。?皇上…」淒楚嘶喊,麗妃只求他一點溫柔。
終於,他轉過身,俊美的容顏被月光照亮,清冽的美,沒有絲毫溫度。麗妃止住哭聲,臉上忽而展開了笑,她跪在地上前行,伸手抓住他的衣擺。?皇上,臣妾知道,您心中是有臣妾的,臣妾知道。」滾燙的淚還殘留眼角,她磕破了皮的手掌帶血,污了他的龍袍。
眉頭仍然蹙著,他語調清寒:?放開。」
猛的一怔,麗妃半晌回不過神來。洛擎蒼不耐的拂了衣擺,她手上一空,僵直著不動。呆呆的看著洛擎蒼,她腦袋有那麼片刻的空白,無法思考。?朕寵你,不過是因為當初朕地位不穩,不得不向江家妥協。你其實一開始便知道,何苦自欺欺人。」他的話不帶絲毫情感,一字一句都讓麗妃痛徹心扉。
看著她煞白的臉,他的話仍舊不留情面:?朕對你,從無半點情分。反而,對你恨之入骨,若非江家貪戀權勢,為了保你宮中地位,清雅便不會被暗害,朕發誓,定要讓江家所有人付出慘痛代價。」?不,皇上你撒謊。臣妾一直安好,若是您真痛恨臣妾,怎會讓臣妾安穩至今,您心裡是有臣妾的….」麗妃不死心,更不甘心,她找盡了說辭反駁他的淡漠,只為從他話語中找出一點質疑,便可讓她的信仰存活。
只是,她低估了洛擎蒼的冷漠,更高看了自己的份量。?留你至今,是因為你沒有半點讓朕著手對付的價值。如今江家權勢坍塌,你,好自為之。」語畢,他轉身便走,不再有半點猶豫。
怔怔看著他離開的背影,麗妃忽然放聲大喊,語調沙啞瘋狂:?謊話,全是謊話,一夜夫妻百日恩,你是愛臣妾的,你是愛臣妾的….」
沒有理會她的癲狂,洛擎蒼腳步沉穩,緩緩消失在夜色中。
眼淚再次奪眶而出,怎麼也止不住,麗妃跪在地上整可心支離破碎,一雙手抱著頭瘋狂的撕扯著那頭秀麗的長髮,妄圖把滿腦子的痛楚和瘋狂全部清除。
可是劇痛卻讓她越加清醒,眼淚也越加洶湧,最終她頹然倒地,放聲痛哭。江家完了,她麗妃也完了….
不知何時,火紅色的身影染了夜的寂寥,邁步在青石板路上,發出輕輕聲響。
望見那痛苦的女子,茗妃嘴角上翹,是得意的笑:?即便哭瞎了眼,他也不會回頭看你一眼,你何必這樣作踐自己。」
麗妃猛的抬頭,看著那渾身紅的刺目的絕美女子,眼中忽而變有了恨:?是你?自從你進了宮,皇上便冷落了本宮,你這個該死的狐狸精,本宮要殺了你,殺了你。」
嘶喊著她掙扎著起身朝著茗妃撲去,不記得多少次,她曾想撕了她那張狐媚的臉蛋。可是她抬起的手還未觸及茗妃的臉便被她一掌摑在地。?就憑你,還妄想動本宮分毫,自不量力。」她這一掌用了極大的力道,直打的麗妃腦子轟轟響,半張臉腫的老高。
可是她仍不屈服,抬眸怒瞪著茗妃,那眼神恨不得將她剝皮拆骨。
笑意更濃,茗妃輕輕蹲下,伸出一隻手輕輕撫著麗妃的臉:?你當真以為,皇上曾經愛過你?」?皇上對我如何,不必你管。」偏開臉,麗妃咬牙切齒。
嗤笑一聲,茗妃好似心情大好,難得的態度也和藹了些,只是那話語卻怎麼聽怎麼讓人心裡犯堵:?你這張臉算不得極美,不過爾爾,你的聰明才智也不外如是,你認為皇上為何會喜歡你?」
呼吸一滯,麗妃怒視著茗妃,卻出奇的沒有反駁,而是心底隱隱有了些許共鳴,雖然她根本不願承認。?若本宮懷上龍胎,皇上便會一直對本宮好….本宮何以落得今日這個地步…」不甘心被茗妃這般戲謔,麗妃找到了她認為最有力的借口。
微微一愣,茗妃忽然漾開了燦爛的笑意,那神態彷彿聽到了笑話:?龍胎?哈哈…哈哈….本宮當真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愚蠢之人….實在是可笑之極….」?你笑什麼?」憤怒的嘶吼,麗妃整張臉都漲的通紅。?笑你蠢?你可知你為何懷不了身孕?因為皇上恨你,他怎麼會讓所恨之人懷上他的孩子?你以為皇上讓太醫給你配的是最好的坐胎藥?你錯了,那是….」?不,不要說,我不要聽,不要聽。」麗妃面色大變,心中最後的防備被茗妃一語戳破,她慌亂的瑟縮著往後退,眼中帶著卑微的祈求。vgi8。
她不要聽到這話從她口中說出,不要讓這痛苦的答案成為她嗤笑的笑柄,不要?
茗妃悠然起身,看著麗妃那柔弱的樣子,嘖嘖一聲,卻絲毫不留情:?那是特製的毒藥,只要服下三帖,便永無生育的可能。而你…卻喝了整整三年,你說,你要如何懷上龍胎?你所願,豈不是癡心妄想?」
理智徹底崩潰,麗妃騰的一下從地上站起,臉上的慌亂和無措前所未有的深。巨大的恐懼和陰影瞬間籠罩了她,她呢喃著細碎的話語,聽不真切,卻可以看清她眼中的絕望。
跌跌撞撞的朝著皇宮深處跑去,麗妃已然狀若瘋癲。
似看了一場期盼已久的好戲,茗妃意猶未盡的舔舔唇。而後轉身望著洛擎蒼離去的方向,嘴角的笑意漸漸消失,換做了冰冷與妒意。
不用猜,她也知道他去了哪裡?
除了那個女人的長眠之地,還有什麼地方可以吸引他?深吸一口氣,她眼中恨意劃過,繼而轉身離開。
合歡林內,大片的合歡樹枝繁葉茂,可早已過了合歡開花的季節。
立在那株銀合歡前,洛擎蒼冷漠的視線變的柔軟,微涼的指尖輕輕撫著樹的紋理,像是撫摸著最摯愛的女子:?清雅…你別急明日我便讓害你的人血債血償…明日….」
午夜時分,帶著霜寒的風捲了落葉,飄了皇宮各處。
漆黑的宮殿沒有掌燈,牆上牆灰脫落,圓柱上的紅漆斑駁,屋簷廊角皆是密佈的蜘蛛網,遍地的塵埃厚厚的,就連呼吸一口都能聞到那**的塵土味。
江沉煙身上的雪色緞裙染了塵,她顧不得拂去,整個人瑟縮在牆角,殘垣斷壁間,寒風無孔不入,吹的她瑟瑟發抖。
望了望四周那陰冷漆黑,頹敗骯髒的環境,她的心早已沉入了谷底。冷宮,這裡便是整個後宮人人談之色變避之不及的冷宮。
伸出手指抹了一下地上厚厚的積灰,留下了她的指痕。輕歎一聲,她一隻手撫著小腹,暗暗勸慰自己,這裡也沒那麼恐怖,頂多是舊了點,髒了點…
可是風一過,那隨風而來的嗚咽聲卻讓她渾身汗毛都豎起,任憑怎麼自我暗示都不起作用。傳聞冷宮冤死了無數女子,進了這裡的女人不是瘋便是自殺,沒有一個能正常的存活下來。
瑟縮在牆角,她告訴自己不要怕,這裡只有她一個人,沒有其他。天就快亮了,到時候四周亮堂堂的,便更不用怕了。
可是越是這樣想著,夜便過的越漫長。
後半夜溫度驟降,幾聲悶雷轟隆隆震天響,一場暴雨不期而至,潮且冷的氣息撲面而來,江沉煙不由得抱緊了雙臂,不自覺的眼中便有了淚。
她分明是害怕的,分明是孤獨的,分明是傷心的。
將苦澀的淚深深嚥下,她咬著唇瓣看著天際劃過的閃電,腦海中不自覺就浮了楚白溫暖的笑,關切的神情:?清歌,你知道嗎?我很想你…」?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一定要照顧好自己….」?你總是那麼粗心大意,天冷不知道多加一件衣服嗎?下雨了,別在地上躺著,會著涼的…」?清歌….清歌….清歌……」?……我愛你….」
他的聲音越來越遠,越來越輕。江沉煙慌亂的舞動著手臂想要抓住他的手,可是怎麼揮舞都是一場空。痛在過妃。
不要,不要離開我,楚白??楚白….」驚慌失措的大喊出聲,她睜開眼,見到的冷宮破敗的場景,夏日如火的驕陽,還有那張冷漠至極的臉。
怔怔的看了洛擎蒼半晌,江沉煙眼角的淚忽然滑落,她慌忙逝去。
原來,是一場夢,只是一場夢。
洛擎蒼不久之前便已經到了,見到她縮在牆角熟睡,捲翹的羽睫不安的顫動,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絲憐惜。
看著她伸手想要抓住什麼,他幾乎控制不住自己就要去握她的手。可是卻在那一刻,聽到了她口中呼喊的名字。
楚白?
又是這個名字?
究竟是誰讓她這般牽纏掛肚,即使身在冷宮,不安的睡眠中也忘不了他的存在,時時刻刻,心心唸唸。
莫名的,心裡就湧起了一股不舒服,他本就冷漠的神情更添霜寒,下巴微昂,帶著居高臨下的氣度:?把她扶起來。」
江沉煙還沉浸在夢境的痛楚中,乍一聽這話,才發現他身後站了兩個小太監,趙德全立在一旁,用憐憫的眼神看著她。
心裡咯登一下,一種不好的預感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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