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處處是**的氣息,勉強站立,她只感覺到一陣徹骨的寒意。?貴人,見了皇上還不行禮。」趙德全見江沉煙還立著不動,不由得有些急了,忍不住出聲提醒。
江沉煙雙手垂在兩側,眼神純淨清冽不帶一絲雜質,聲音亦是透著堅韌:?尊貴如皇上,怎會來這冷宮。」
趙德全面色一變,還欲說什麼,卻被洛擎蒼一擺手,當即退在一旁,不敢再多言。
冷冷的看著江沉煙,洛擎蒼眼中劃過一絲異色。到了今時今日這等地步,這個女人竟然還能保持這樣的清高與冷靜,當真是小看了她。?你可知江家如今是何光景?」淡淡開口,他似乎在等待著她色變的那一刻。
奈何江沉煙卻只是凝眉,而後鎮定道:?謀逆乃大罪,皇上如何懲處與我無關,皇上來此,應當不是要告知我江家如何。」
江家如何,她不是完全不在乎,即便娘親已死,她多少對自小長大的地方還有一絲掛念,可要說多不捨多眷戀,卻是完全沒有。
她最擔心的,是洛擎蒼的冷厲,他始終懷疑她腹中胎兒是她與乾王所有,這一點她耿耿於懷,卻如何解釋都無濟於事。
眉頭一挑,洛擎蒼轉身望著冷宮外,斷壁殘垣間隱約可見皇宮的奢華與精巧。他面容清冷,話語更像是帶了冷風:?朕說過,一定會讓你與你腹中胎兒付出代價。」?他是你的孩子。」心跳似緩了半拍,而後瘋狂加速,江沉煙下意識的撫上小腹,用篤定到極點的語氣。
沒有回應,他甚至都沒有看她一眼。
江沉煙抿了唇瓣,深吸了幾口冰涼的空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些:?為何,你從來不肯信我?和妃中毒,落水滑胎,甚至是被誣陷與乾王有染,你從來便是信了,卻從不給我解釋的機會,在你眼中,我當真就那麼不堪,當真就那麼不值得你給一絲一毫的信任?」
她想得到他的信任,更想保住他的孩子。?朕來此不是聽你解釋,而是要做一個了結。」微微偏眸,他斜睨著江沉煙,仍舊是那讓她痛心至極的冷厲。
咬破紅唇,腥甜的味道充滿了整個口腔,她眼眶發燙,不願再和他對視,可是卻無法移開視線,那張臉,那雙眼分明是她愛了一世的男人。
可是這樣一個男人,卻狠狠的將她傷到了極致。
即便如此,她也從未懷疑過,這張臉下深藏的是另一個靈魂,並非她的楚白。她不願不想,更不敢去想。
茫茫大地,她孤苦無依,於她而言,楚白便是全世界。
想到這裡,她幾乎忍不住淚,語調也哽咽起來:?既然要了結,為何要開始?為何要接受我入宮,為何要容納我在這裡,為何不從一開始便殺了我….為何….」
話到最後,她已無法言語,滾燙的喉頭像是卡住了,竟接不下話。
雙肩幾不可聞的一震,她的這番話幾乎直擊達洛擎蒼心底。他從來不曾問過自己,為什麼要容納她的存在,為什麼要允許她在這宮中….為什麼沒有一開始便拒絕了她….
眉頭倏地緊皺,他臉上忽就蒙了不耐煩:?夠了?」?皇上…」張口好幾次,江沉煙才喚出了這一聲:?臣妾只求皇上信臣妾一次,一次便好。」
背對著她,他看不見她臉上的淚,卻聽見了她跪下的聲音。心像是被什麼狠狠撞了一下,他煩躁到了極點,深鎖的眉頭打了結。
沉默,冷宮內是一片讓人心慌意亂的沉默。
忐忑不安的跪著,江沉煙眼角的淚未乾,靜靜的看著他頎長清冷的背影,和記憶中的身影漸漸重合,沒有半分差錯。
直到此時,她仍堅信,他便是她等了十五年的人。
終於,他再次開口,仍為轉身看她,只是那語調卻冷的駭人:?餵她喝。」
面色大變,江沉煙難以置信的看著他,心亂如麻。命令一下,屋外守候的太監端了木托盤走進冷宮,那托盤放著一隻白瓷碗,光線照影下,隱約可見裡面漆黑的湯汁。
心咯登一下,江沉煙艱難的呼吸,她後退幾步,望著那靠近的小太監,聲音顫抖:?不,不要…」
洛擎蒼聽出了她的懼意,不知為何,心裡卻是湧起了不忍,他轉身看著她,眉頭緊緊打成結,眼中的冷厲也越發沉重:?這孩子,留不得。」
她劇烈搖頭,雙手撫著小腹,眼淚在眼眶中打轉:?他是你的孩子,是我們的孩子,為何留不得,為何你一定要這麼殘忍?」?朕從不承認他是朕的孩子?」低吼一聲,他袖中的雙拳已然攥緊。
她與乾王的關係莫逆,他無法忽視。即便心裡已有了不忍,但是他眼中揉不得一點沙子,凡是背叛他的人,皆沒有好下場。
即便這個人,是曾牽動了他心弦的女人。?要我說多少次你才肯相信,他是你的孩子,我江沉煙從沒做過半點對不起你的事,從未?」含淚怒斥,她後背緊緊抵著牆,將自己牢牢護在牆角,眼中的警戒與驚恐顯而易見。
看著她如受傷的小獸一般,他暗自咬了牙,怒喝一聲:?餵她喝?」?是?」兩個小太監上前將江沉煙的雙手鉗住,端著湯藥的太監緩步靠近,他的身上分明帶著死亡的氣息。已煙見子。
眼淚奪眶而出,江沉煙聲嘶力竭的哭喊:?我求你,求你….放過他…他不過是一個未出世的孩子….」
不去看她淚痕交錯的臉,洛擎蒼雙眸微瞇,冷光劃過,沒有絲毫留情。
那端著湯藥的小太監看了一眼趙德全,後者歎著氣點點頭。
白瓷碗端在手中,那小太監看著江沉煙,告罪道:?貴人,奴才得罪了。」語畢,便上前逼她喝下那漆黑的湯藥。
江沉煙搖著頭躲避著,湯藥撒了胸前一片,她眼淚模糊了視線,柔軟的聲音變了調:?洛擎蒼…你…好狠的心….你會後悔的…你一定會後悔的….」
合了眼,洛擎蒼轉身背對著她,陽光落在他的面上,卻不帶一絲溫度。
小太監見她不配合,無奈之下,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強迫她張開嘴。另一隻手端著湯藥便朝她嘴裡灌。
她拚命掙扎,卻無濟於事,當他們放開她是,她已經虛脫的倒在地上。?皇上,奴才已經侍奉煙貴人服下了藥。」端著空碗,小太監上前回稟。
深吸一口氣,洛擎蒼轉眸掃了一眼江沉煙,只看到她怨恨與不甘的視線,心裡微微刺痛,再不留戀,邁步離開了冷宮。
轉瞬,這裡便空蕩蕩的只餘她一人。
躺在地上,她眼角的淚早已乾涸。
心,似乎也在喝下湯藥那一瞬間停止了跳動。他真的灌她喝了藥,他真的狠心到親手殺了他們的孩子。
她忽而笑了,那笑聲悲慼到極致。她是在笑自己傻,笑自己懦弱,笑自己有眼無珠,偏偏認定了洛擎蒼,偏偏任由他肆意踐踏,偏偏….
就那麼靜靜躺著,她思緒翩飛,小腹中越來越強烈的疼痛讓她忍不住蜷縮在地。蝕骨的痛讓她渾身發抖,她含著淚咬牙忍著,死活不讓自己喊出聲來。
腦海裡一遍遍的回放著前世的溫柔,今生的殘忍。心中升起一股深深的恨,她不恨江家冷血,不恨洛擎蒼冷漠殘忍,只恨自己….恨自己柔弱…恨自己無能…恨自己癡心錯付….
下體忽然傳來一股溫熱,她怔怔低頭,只見大片鮮紅模糊了視線。呼吸似乎在一瞬間停止,她雙目空洞,雙手緊緊抱著小腹,試圖留住那消失的生命。?孩子…我的孩子…」
鮮血噴薄而出,染紅了她雪白的衣裙,流淌在地面像是一朵鮮艷的紅蓮。掙扎許久,她最終無力放棄。
她的孩子,沒有了。vgi8。?啊……………」痛苦的嘶吼一聲,她雙手用力的捶打地面,宣洩著心中的苦楚。紅腫的眼眶看著窗外越發陰沉的天色,她嘴角浮了殘忍的笑,伸手摸上了凌亂的髮髻,上面只插了一根素銀簪子。
拔下簪子,她深深呼吸,看著那尖利的一端,嘴角的笑意加深:?孩子,娘對不起你….娘…這就來陪你….」
說完,她執著簪子,閉上雙眼,用力往脖間一刺。?叮」一聲脆響,她手腕一麻,那簪子便落在了地上,尖利的一端已經彎曲不成樣子。她一怔,而後下意識的抬頭看去,黑色的身影映著淡淡光線,只看見那一雙清澈如溪水的眸子。
是他?
那是闖入寰璧宮被她救下的刺客??你來做什麼。」語調有些扭曲,她已做好了赴死的準備,卻被人救下,心中莫名的就添了火氣。
神秘男子邁著悠然的步子,一步步靠近,被黑布遮蓋了的臉上只能看見一雙眸子,從他的眼神中,江沉煙清晰的看見了自己的樣子,凌亂,狼狽,破敗….?死,並不像你想的那般容易。」他的聲音很乾淨,不似洛擎蒼的冷厲,亦不似乾瑾瑜的純和,而是一種直白到極致感覺,沒有絲毫遮掩,沒有絲毫情緒。
眉頭一皺,江沉煙蒼白的臉上浮了淡淡紅暈,是氣惱所致:?我死與不死與你何干?」說罷,她拿起那變了形的簪子,再次對準了咽喉。
清澈的眸子裡劃過冷光,他手中的劍已經利落的將那支素銀簪子劈做了兩半。以劍做斧,他的動作卻十分優雅,力道把握恰當,不傷及她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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