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一怔,點頭道:「好,我聽大督都的。」
蕭四郎微微頷首:「我送你出去,會有人領你去的。」
沈安應是出門而去。
一出了門,暗中便有人迎過來,兩人悄聲道:「大哥,怎麼樣,大督都如何答覆的。」沈安回道:「大督都說讓我等幾日,這兩日不方便。」
「大督都果然如外界所傳,這兩年待在京城在早已經沒有當年的勇武果敢,我看這件事還要自己再做打算,這樣沒有明天的日子,我再也不想過了。」那人說的憤世嫉俗,沈安卻是低聲喝道:「休要胡鬧,我們聽大督都的不會有錯,朝中的事他比我們清楚。」
「知道了,知道了。」那人不耐煩的答了,又道:「我們現在去哪裡。」
沈安就指了指身後並不見人影的巷子:「有人帶我們去一個安全的地方,我們先避一避!」兩人說著話進了巷子深處,又拐去了另外一邊沒了身影。
蕭四郎看著沈安的背影,對天誠吩咐道:「讓人跟著他,但凡有所動作便來回我。」
「是!」天誠抱拳領命而去。
蕭四郎站在門口,目光幽暗的看著門口,炙熱的光線照在頭頂,他週身卻滿是冷意。
待蕭四郎離開,天敬打掃了待客室,端著茶盅出來去洗,卻在門口看到紫陽的身影閃過,他一愣,問道:「紫陽?」
紫陽卻不曾回頭,步履匆匆的進了內院。
「四爺。」析秋將炙哥兒放下來:「還沒吃飯吧,妾身讓廚房給您重新做飯。」說著掀了簾子出去。
炙哥兒這邊已經貼到蕭四郎身邊,得瑟他的兔兒燈:「季先生做的。」
蕭四郎將兒子抱起來,又側目去看兔兒燈,擰眉道:「怎麼做了這種燈,等晚上父親給你做一隻老虎燈。」
炙哥兒眼睛一亮,點頭道:「好啊。」說著又看著蕭四郎高興的道:「父親,我現在投壺十五尺之內,每箭必中。」
蕭四郎眉梢一挑,露出興味來:「哦?敢不敢和我比試?」
「當然敢!」炙哥兒一拍胸口:「說,比什麼!」頗有好漢的架勢。
蕭四郎哈哈笑了起來,拍了炙哥兒的屁股,就道:「就比背誦詩句,輸了的人背誦五首詩詞,如何?」
這個賭注對於炙哥兒來說有些難,可是答應了父親又不好丟了面子反悔,點頭道:「好,一言九鼎。」就從蕭四郎腿上跳下來,父子兩人去院子裡玩投壺。
析秋從門口進來,看見裡頭沒了人:「人呢。」碧槐掩面笑著道:「在院子裡玩投壺呢,四爺和炙爺比投壺,五首詩詞做賭注。」
「真是孩子。」析秋搖搖頭,就走到窗邊,果然見父子兩人在太陽底下玩著,炙哥兒抓著一隻有他半人高的箭,手臂一揮就丟進了壺裡,蕭四郎讓了他三步之距,也是一箭穩中……
炙哥兒神采飛揚,笑聲歡快,稚氣可愛。
「吃飯吧。」析秋走出去,笑著給炙哥兒擦臉,牽著他的手:「快去洗洗臉回去歇午覺。」將他交給周氏:「不准跑出來,一會兒我來檢查。」
炙哥兒憋著嘴,不服氣的看著父親:「我一定會贏回來的。」說著又笑嘻嘻的看著析秋:「娘,您陪我去吧,我要您給我講故事。」
蕭四郎失笑,臭小子在和他打擂台呢,剛剛輸了要回去背詩詞,這會兒就故意霸佔析秋……
析秋搖搖頭,捏了炙哥兒的鼻子道:「娘和父親還有話說,你先去,一會兒我再來陪你好不好。」
「好吧。」炙哥兒無奈點了點頭,咕噥著道:「我還要回去背詩詞呢……」牽著周氏的手去了後院。
析秋回頭看著蕭四郎道:「四爺下午還要出去吧,先去吃飯吧。」蕭四郎點了點頭兩人進了房裡,他看著她凝眉問道:「怎麼瞧著臉色不太好,不舒服?」伸手過來摸了摸她的額頭。
「沒事。」析秋笑著將他的手拿下來,和蕭四郎對面坐在擺好飯菜的桌邊,給他碗裡夾了菜:「四爺先吃飯!」
蕭四郎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捧了碗轉眼功夫就吃罷,放了碗筷待碧槐和綠枝收拾好了,他才問道:「怎麼了?」
析秋想了想便道:「上午去了一趟錦鄉侯府,樂夫人明天要回淮南了。」
「嗯。」蕭四郎並不覺得奇怪,她來是看望樂袖的,時間久了要回去也正常,可也知道析秋不會無緣無故和他說這件事,便等著她說後面的話。
析秋停了停歎了口氣,若是以前這樣的事情她當然不會和蕭四郎說,但是現在有了事情不和他商量,析秋就覺得少了某道程序一樣,便將樂瑤和佟敏之的事情說了一遍:「敏之這個年紀對女子有些好奇可以理解,但是說到談婚論嫁還不至於,樂瑤那邊我打算去回了她,也讓她死了心,免得將來我們和樂夫人見面也尷尬。」彷彿是她欠了她們的。
蕭四郎也沒有料到佟敏之會出這樣的事,他問道:「你問過敏之的意思?」析秋便點了點頭:「問過,他說待功名在身再考慮兒女情長。」
「你做的對,他年紀還小婚事等等也無妨。」並無析秋的傷感,蕭四郎說完,見析秋情緒有些低落,便安慰她道:「敏之比你想的要成熟,他也不再是你護著的弟弟,他知道自己要什麼,你不用擔心他。」
析秋沒有說話,又看著蕭四郎:「說是剛剛外院有人在等你,是什麼人?」
蕭四郎目光一動,回道:「是福建沈氏。」析秋聞言一愣,正了面色露出戒備:「他們不是在福建麼,來京城做什麼?」
「沈季暗中派了人去了福建,他們無處可躲便分散出了福建,來求我安排他們面聖……」說著喝了一口茶又道:「還去了先皇后的陵墓,發現先皇后並非難產而逝,骨骸之中也無嬰孩的骸骨。」
「他們會不會找到敏哥兒?」析秋擰緊了眉頭,她不希望現在讓敏哥兒知道他的身世:「四爺如何和他們說的。」
蕭四郎就將談話的過程和析秋說一遍,又道:「他們暫時還發現不了敏哥兒。」又看著析秋道:「你吩咐吳中和二銓跟著他,閒雜人等也不要去見,我也會暗中再添加人手護著他。」
「妾身知道了。」說著頓了頓問蕭四郎:「明日宮中有宴會,敏哥兒也在,沈氏的人會不會趁亂進去宮中?」一頓又道:「若是見了聖上,聖上會不會……」告訴他們。
福建沈氏憋悶太久,析秋不知道這樣一群被壓抑久了的人,突然如發現寶藏一樣找到了敏哥兒這個巨大的希望,會做出什麼迫不及待的事情來。
「不會!」蕭四郎沉聲答道:「沈安為人機敏謹慎,若不然沈氏也不會獨留他這一脈。」頓了一頓又道:「我已讓人暗中跟著他們。」
析秋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
下午蕭四郎去了衙門,析秋去後院找炙哥兒,果然見他沒有睡覺,正抱著一堆的箭矢在哪練投壺,見析秋進來便丟了箭拉著析秋道:「娘,您教我背詩詞吧。」
「好啊。」析秋和他坐下,讓問玉拿了書來,她翻開和炙哥兒兩個人靠在床上一遍一遍教他讀著,炙哥兒念的很認真,記憶力也很好,小片刻就能熟練的背下來……一邊背著一邊咬牙道:「下次我一定能贏父親。」
析秋輕笑。
母子兩人正說著話,碧槐從外面進來,回道:「夫人,阮夫人來了。」
是為上午的事?
析秋讓炙哥兒自己玩,她去了前院,阮夫人坐在玫瑰床上正喝著茶,見析秋進來忙笑著站起來:「四夫人。」有些尷尬的樣子。
「阮夫人。」析秋過去:「您請坐。」
阮夫人重新坐了下來,有些難為情的道:「上午的事情,真的是不好意思,大嫂原本也要來的,可躺在床上起不來,我便代她來了。」說著一頓隔著炕桌握住了析秋的手:「我們也沒想到事情會鬧成這樣,希望您不要介意,我們真沒有旁的意思。」
是怕析秋介意他們嫌棄佟敏之出生太低的緣故。
析秋卻是淡淡的笑著,回道:「您和樂夫人太客氣了,這件事我也問過敏之,他也有責任,不能怪瑤姐兒。」
阮夫人看析秋真的並不像生氣的樣子,心裡也鬆了一口氣,笑著道:「我真怕您生了我們的氣!」
析秋輕笑起來,搖頭笑著回道:「在您心裡我倒成了小氣的人了。」阮夫人也呵呵笑了起來回道:「哪裡,說實話這樣的事情擱在我身上,我也會多想,是您為人寬宏。」說著一頓又道:「不說了,不說了,大嫂身體不好定了後日啟程,這件事我們都不再提了可好。」
析秋微微點頭,回道:「後日我去送樂夫人。」一頓又和阮夫人道:「也答應了瑤姐兒,要答覆她的。」
「原來您答應她了,我就說怎麼你走了以後她不哭不鬧的還和大嫂賠罪。」說著搖搖頭:「這丫頭真是死心眼!」
析秋抿唇沒有再說話。
當晚,析秋和蕭四郎商量明晚去宮裡的事情:「聖上點名敏哥兒去,也避不開了……炙哥兒我們就不帶去了吧,讓他在家裡,您覺得呢。」
「也好,人多之下難免生亂,他年紀小在家裡也好。」蕭四郎回道。
析秋應是,第二天就將炙哥兒送去了侯府,太夫人年紀大了早早和皇后辭了,大夫人的身份不便,析秋便將炙哥兒交給太夫人和大夫人,帶著敏哥兒和鑫哥兒和蕭四郎以及蕭延亦去了宮中。
「紫陽姐,夫人和老爺都不在家,這會兒沒事,我們不如打一會兒紙牌吧。」綠枝說著又笑著道:「岑媽媽已經同意了。」
紫陽行色匆匆回道:「我身體不適,先回去歇著了,你們玩吧。」說著便繞開綠枝回了自己房間,又關了門。
綠枝嘟著嘴,回頭和問玉道:「怎麼紫陽姐今天這麼奇怪,大過節的也沉著個臉。」說著和問玉道:「算了,我還是回夫人房裡看家吧。」說著也放了紙牌,在桌上拿了一塊月餅,邊走邊吃回了房裡。
紫陽的房間又開了一條縫隙,她探了頭見外面沒了人,便小心的提了一個包袱走了出來,一路小心翼翼的去了後院,在一棵背陰的樹下跪了下來,將包袱打開露出裡面金晃晃疊的整整齊齊的元寶,她又拿出裡頭的月餅和幾樣點心一一擺在地上,點了火折子著了紙錢……
「主子。」她哽咽著朝裡頭丟著的紙錢:「今兒是中秋節,奴婢希望您在地下有知,也能快快樂樂舒舒心心的過一個節。」話音未落,她已是泣不成聲。
低低說了許多話後,她擦了眼淚,見月已經升空,便收拾了東西回了房裡,又換了衣裳和岑媽媽告假出了門去。
析秋從大殿上退了出來,疑惑的看著瑾瑜,瑾瑜便答道:「我們娘娘在偏殿裡,請夫人過去一敘。」
「嗯。」析秋回頭看了眼滿滿當當坐了許多官家女眷的大殿,見皇后正和身邊的夫人在說話,便和阮夫人點了點頭,阮夫人明瞭她的意思點頭應了,析秋便退了出來去了偏殿。
「妾身叩見貴妃娘娘。」析秋蹲身行禮,樂袖已經笑著迎了過來,扶著她:「四夫人,又沒有外人在不用這些虛禮了。」
析秋站起身朝樂袖看去,她穿著一件粉白鑲亮金刻絲菊花滾邊宮裝,梳著宮中流行的朝天髻,一支鳳凰展翅六面鑲玉嵌七寶明金步搖落在發頂,左右又幾隻玉簪長長紅色瓔珞垂在肩上,如風拂柳富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