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夫人快坐。」樂袖拉著析秋在椅子上坐下來:「其實我也沒什麼事,就想借了今兒的機會見一見您,還沒謝您送來的百子圖,真的栩栩如生呢。」
「娘娘客氣了,粗鄙針黹上不得檯面。」析秋坐下,輕聲問道:「娘娘身子還好吧……只能沒事聽阮夫人說一說您的情況。」樂袖看著析秋,笑著道:「我也就那樣,沒什麼可喜的事兒,勞您掛心了。」還和從前在督都府見面時說話一樣:「您若是以後有事就寫信給敏哥兒帶進來,德公公每日中午都要去看望一回,也方便的很。」
析秋應是,點頭道:「是!」
樂袖仔細看了眼析秋,又說起樂瑤和佟敏之的事情來:「我也聽說了,兩人年紀都小我倒覺得伯母有些太過緊張了。」說著一頓又道:「再說,七舅爺我也見過,不論是長相還是學識便是將來的仕途都不會差,瑤姐兒雖出身好,可求夫又不是求門楣,我倒覺得這事兒還不如任由他們發展,只要不越了禮數,便隨他們去便是。」
析秋一愣,深看了樂袖一眼,不知道她是看在她的面子上說這番的,還是真的不在乎門第之別?
兩人又說了幾句,外頭又女官閃了過去,樂袖目光一轉拉著析秋道:「敏哥兒在宮裡你放心,我但凡力所能及畢竟仔細照顧,聖上也和我說過幾次,讚歎有加。」說著一頓又語速飛快的道:「還有件事勞煩你告訴大督都,前幾日我聽聖上無意中提了承寧郡主的事情,也不知聖上到底什麼意思,讓他和侯爺提著心一些。」
析秋目光一頓,點了頭道:「好,回去我就轉告四爺,娘娘也注意身體,什麼事情都會越來越好的。」
「你就放心我吧,便真的不能生自己的孩子,等將來我收一個小公主養在膝下便是,通過這件事我已經想開了,各人有各人的福分,若我的福分走到這裡也到了頂了,我也不多請求。」輕快的說著,又站了起來:「您快回去吧,一會兒皇后娘娘該問起來了。」
「娘娘保重。」析秋應是,轉了身跟著瑾瑜出了重新回到正廳裡。
阮夫人見析秋進來,目光朝上頭看了眼,析秋明白,便走到原來的位置上坐了下來,隔壁的錢忠夫人側身過來和她說話:「剛剛說起前殿的事兒,說聖上在考校皇長子的功課,皇長子答的好評如潮。」
析秋微微頷首:「多謝夫人。」錢夫人抿唇輕笑,點頭道:「不客氣。」又用下頜點了點頭隔壁的沈夫人。
析秋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就瞧見沈夫人正好朝她這邊看過來,她微微一笑頷首打了招呼,沈夫人也微笑回禮。
樂袖自前頭的門進去,朝皇后行了禮在下首隔了兩座的位置坐下,和一位穿桔色宮裝的女子相鄰而坐,時候析秋才知道,那位女子便是雯貴妃,二皇子的生母!
低低的翁鳴交談聲中,忽然外面有內侍隔著簾子回道:「回稟皇后娘娘,聖上剛剛又出了一道國策,讓幾位皇子和兩位伴讀的公子答……」
大殿中安靜下來。
「哦?」皇后娘娘目光掃了一眼殿下,看了眼析秋和沈夫人以及雯貴妃,問道:「如何?」
內侍便回道:「聖上贊皇長子聰明果斷,贊二皇子仁厚,贊沈公子天真可愛,贊蕭公子見解獨到!」
析秋聽著便又是一驚,目光就朝皇后看去,果然見她面色微微一變,又迅速恢復了笑臉點頭,對眾女眷道:「看來,前頭可比我們這邊熱鬧啊。」並不多言端了酒杯:「來,我們也共飲一杯。」
「是!」眾人端杯起身:「祝娘娘鳳體安康!」一眾人以袖掩面飲盡杯中酒,又重新坐下。
錢夫人微微側身,目不斜視看著前方,低聲道:「四夫人將蕭公子教的可真好,連聖上都誇讚不斷。」誇兩位皇子和沈公子所用的詞不過點到為止,誇蕭公子才是真的誇讚。
析秋低頭端了茶,也是輕聲回道:「夫人謬讚了,是聖上寬容讓那孩子胡亂說一氣罷了。」
錢夫人忍不住側目看了眼析秋,不驕不躁不卑不吭,她暗暗點頭。
宴會持續戍時初,月已升空,大家又移到殿外賞月,皇城的城門之上又燃了煙火,照的磅礡大氣輝煌靡麗的宮殿宛若白晝一般,有人讚道:「似是赴了瑤池仙台。」此音一落眾人又按品級朝皇后磕頭謝恩,一番虔誠祝語。
中秋宴會方才謝幕。
析秋和阮夫人以及東昌伯的錢夫人同出鳳梧宮,阮夫人問道:「貴妃娘娘還好吧?今兒也沒機會說話。」
「瞧著氣色很好。」析秋應了,阮夫人放了點頭道:「敏哥兒今兒在大殿之上,可是大放了光彩,那孩子可真是惹人疼的。」不等析秋說話,這邊錢夫人接了話:「可不是,那樣的孩子便是有十個我也高興。」
析秋掩面而笑,看向錢夫人就道:「幾位錢公子也是出類拔萃的,我聽著可不是您在炫耀麼。」錢夫人一樂,呵呵笑了起來:「……這可不敢!」
「阮夫人,錢夫人,四夫人!」黃夫人也小步走了過來:「四處找你們呢,你們這腳程也太快了些。」又回頭沖唐**奶招招手:「快來,你親家母可不是在這裡。」
唐**奶咯咯笑著過來,幾個人互相見了禮,朝外頭走。
唐**奶問析秋:「哥兒沒瞧見,一個人放在家裡了?」析秋搖頭回道:「在侯府裡呢,勞煩太夫人和大嫂看顧一晚。」說著一頓又問起唐老夫人的身體:「今天還和大嫂說起,老夫人身體還好吧。」
唐**奶滿臉的笑容就淡了下去,歎氣道:「太醫說要仔細調養,藥一天天吃著,可卻不見好轉。」
「真是辛苦你了,要服侍婆母又要照顧一大家子人。」錢夫人握了唐**奶的手:「你可要保重身體,有什麼事用得上的儘管和我說。」
唐**奶感動的點了點頭:「一定!」一行人已經走到宮門口,析秋看見蕭四郎帶著敏哥兒正候在自家的馬車外,便和眾人各打了招呼去了那邊,蕭四郎和析秋點了點頭:「大哥和鑫哥兒在前面,我們回去再說。」
析秋抬眉去看,果然見後侯府的馬車停在路邊,她應是,和敏哥兒一起上了馬車,蕭四郎則騎馬隨行,一行去了南牌樓接炙哥兒。
「母親。」敏哥兒扶著析秋在褥墊上坐了下來,又從暗格裡拿了茶壺洩了杯茶奉給她,析秋端了茶道:「晚上定是沒有吃到東西吧,一會兒回去我讓廚房再給你做些。」
敏哥兒點頭應是,析秋也就沒有再問大殿上答題的情況。
等進了太夫人的院子,蕭延亦和鑫哥兒以及大夫人已經在裡面,大家互相見了禮,太夫人急著問道:「……說是聖上當著群臣的面,誇了我們敏哥兒,可有此事?」
蕭四郎和微微點頭,鑫哥兒已經笑瞇瞇的答道:「說敏哥兒見解獨到,實為大才。」
太夫人一愣,這誇的也有些誇張了。
蕭延亦和蕭四郎對視一眼,皆是沒有說話,敏哥兒正在和炙哥兒說話,炙哥兒抱著詩詞的本子還在背誦詩句,說好了今晚要背給蕭四郎聽的,聽到眾人說話,他煞有其事的點點頭:「我覺得聖上也是見解獨到!」
大家一愣,就朝他看去,太夫人問道:「你可知見解獨到為何意?」炙哥兒搖搖頭,又點點頭:「他誇三哥,說三哥聰明嘛,那他也很聰明啊。」
連大夫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摸了摸炙哥兒的頭。
大家說鬧了一陣,鑫哥兒帶著敏哥兒和炙哥兒去院子裡找晟哥兒,析秋便說起樂貴妃的事:「……聽聖上提起過二嫂,說是如此也實在難為侯爺了。」說完,看向蕭延亦。
蕭延亦喝茶的動作頓了頓,並沒有立刻說話,太夫人卻是道:「看來,這又不得太平了。」說著一頓看向蕭延亦和蕭四郎:「改明兒商量個日子,也宣佈出去,這事兒定了旁的人也打不了主意了。」
二夫人早瘋了多日,聖上早不提晚不提的,卻要現在提,其中寓意在清楚不過。
蕭四郎沒有說話,蕭延亦卻是點頭道:「知道了。」
大夫人道:「我看這件事若是按照他們的意思,也太苦了二弟了,可是事情也等不得,還不知後面又會出什麼事兒來。」
二夫人的事既然是沈姨娘做的,那麼沈太夫人定然知道,若是他們一直不宣佈二夫人的死訊,指不定那一日二夫人曾在青樓的事情就能散佈出去。
到時候蕭延亦的名譽可就無法挽回了。
只有將二夫人的死訊宣佈出去才能將這件事真正的解除掉。
太夫人歎了口氣,道:「這件事你們兩兄弟去商量吧。」說著一頓又道:「時間不早了,早點回去歇著吧。」
析秋應是,和蕭四郎帶著兩個孩子和太夫人辭了,由大夫人送到院門便坐車回了新府裡。
「你也早些回去歇著吧,明日還要去華殿。」析秋牽著敏哥兒,又給他理了理衣服:「還有沒有功課?」
「先生說今天不佈置功課。」敏哥兒輕聲說著,又有些忐忑的問析秋:「母親,我今晚是不是做的不對?」不該答聖上的問題。
析秋搖搖頭,回道:「沒有,在大殿之上你自是該答,你做的很好。」這麼多人在,他是蕭四郎的兒子,自是要顧忌老子的面子。
敏哥兒鬆了口氣才算放了心,和蕭四郎和炙哥兒辭了回了自己的院子。
析秋牽著炙哥兒回了崇恩居裡,炙哥兒昂頭看著父親:「爹,五首詩我已經會背了,現在就背給你聽。」蕭四郎眉梢一挑,點頭道:「好,洗耳恭聽。」
炙哥兒就一邊走一邊背起了陸游的一首《卜算子》。
父子兩人進了房裡,析秋回頭問岑媽媽:「家裡還好吧,你們可吃了飯?」岑媽媽應道:「挺好的,按夫人的吩咐大家一起吃了飯,便讓一些有家室的婆子和媽媽輪流回家團圓去了。」
析秋點了點頭和岑媽媽一起朝房裡走,岑媽媽又仔細說了哪些人在哪些人出了府,一頓又道:「紫陽也請了兩個時辰的假出府去了,說是要去看望一個朋友。」又看看時間:「這會兒該回來了。」
紫陽也出去了?這幾年沒有聽她說過在京城有什麼朋友,難道去了侯府?
析秋也只是隨便想一想,又想到敏哥兒剛剛在宮裡沒有吃到東西,便讓岑媽媽做些吃食送過去:「這邊也送些來,這會兒我也覺得飢腸轆轆的。」以前餓了倒也沒有這樣的難受,這些日子但凡有些餓,她就覺得腹中絞的難受。
岑媽媽應是,又看著析秋道:「夫人這些日子吃的尤其多了些,要不要請張醫女回來給您把把脈?」
「明天再說吧,我早上要去錦鄉侯府送一送樂夫人,回來的時候路過醫館我去瞧瞧。」
岑媽媽也不再說什麼,便行了禮退了下去。
敏哥兒吃了兩塊點心,又瞧見桌上擺好的果盤:「冬靈,這果盤還是紫陽送來的?」這樣複雜的花樣子也只有紫陽能做出來。
「是,是紫陽姐姐送來的。」冬靈正好打水進來,將水放在架子上,又擦了手:「您要不要吃些,也正好消消食。」
敏哥兒挑了挑,簽了一小塊芒果送進嘴裡,冰鎮後的芒果冰涼爽口又不甜膩,他很滿意又吃了一塊,冬靈瞧著直樂,暗暗想著一會兒要去告訴紫陽,讓她明兒再送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