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回了禮,便由紫薇送了出去。
吳媽媽拿了藥服侍太夫人服了,太夫人支著額頭,閉目沉吟了半晌,過了許久才開口問道:「承寧回來了沒有?」
「去接的人還沒有回來,應是沒有。」
太夫人聽著便點了點頭:「等她回來讓她去辦吧,畢竟是她房裡的事。」正說著,二夫人急匆匆從外面進來,一進門便道:「娘,我早上走的時候不還好好的嗎,怎麼突然就滑胎了呢,太醫怎麼說?」
說著走過去坐到太夫人的身邊,太夫人攜了她的手道:「你也別著急,張醫女和太醫都瞧過了,也沒什麼大礙,說是胎位本也有些不穩,又加上走路走的急了些……」
「唉!」二夫人歎了口氣:「我今兒還在宮裡和祖母說起府裡的事,說是沈姨娘懷了身子,祖母還賞了兩枝五十年的人參帶回來,讓她好好養著呢。」
「這也是她的命!」太夫人歎道。
待二夫人離開,太夫人和吳媽媽道:「我瞧著承寧身邊的紫檀不錯,不如先開了臉放在房裡吧。」
吳媽媽知道,太夫人是真的著急了。
不管嫡子也好,庶子也好,開枝散葉才是重中之重,即便是二夫人將來沒有子嗣,也能接過來養在房裡,和嫡出的也沒多少分別。
紫檀吳媽媽見過,為人機靈也很穩妥,又是二夫人帶來的也不算駁了二夫人的面子。
「就是不知道二夫人會不會?」吳媽媽有些遲疑的道,太夫人擺著手:「她向來會做事,況且,這是府裡頭等的大事,她也該有輕重才是。」
吳媽媽沒有說話,又道:「您看,沈姨娘那邊,要不要再把錦繡姑娘喊來問一問?」
「不用了。」太夫人臉色瞬間冷了下來,對吳媽媽道:「去把延亦找回來。」
吳媽媽點頭應是出了門。
析秋這邊和阮靜柳靜靜走在路上,過了許久阮靜柳道:「……她的身體很好。」
析秋聽著便是一愣,看向阮靜柳問道,阮靜柳回頭看著她淡淡點了點頭。
析秋擰了眉頭,臉色也微微一變。
她突然停了腳步,碧梧跟在後面便突然撞在她身上,摸著鼻子碧梧退開一步,歪著頭問析秋道:「夫人,怎麼沒有人去查沈姨娘為什麼滑胎呢。」
碧槐聽著就立刻摀住她的嘴巴,怒斥道:「你怎麼一點記性不長,真該撕了你這嘴才是。」
碧梧訕訕的閉了嘴,她說的又沒有錯,廚房裡頭那些婆子常常偷偷議論哪個府裡妾室自殺,哪個府裡夫人流產,但凡這些事都是府裡頭的醜聞,都有利益爭鬥才會如此,太夫人怎麼就問也不問,就將這事兒帶過去了?
阮靜柳回頭看著碧梧,就失笑的搖頭,指著碧梧就對析秋道:「你身邊怎麼就留了這樣的丫頭。」
析秋也笑著搖頭,點了點碧梧的額頭:「她也不是沒有分寸!」碧梧就立刻點頭不迭回道:「是,奴婢心裡清楚什麼話該在什麼人面前說。」說著高興的看和析秋:「就夫人最瞭解我了。」
阮靜柳無奈的搖了搖頭,又和析秋往回走,她壓著聲音道:「單從脈象上看不出任何問題,但以她的身體,若非有別的原因,應不會突然滑胎才是。」
也就是說,沈姨娘滑胎的事必然是有原因的,可到底是她無意造成的還是有人暗中加害的,現在她不敢下結論。
可是正如碧梧所說,太夫人的態度讓她很奇怪,隨意問了沈姨娘身邊的人,便帶了過去。
彷彿有什麼自她腦海中一閃而過,快的讓析秋沒有抓住。
卻是隱了心思,和阮靜柳都沒再說話。
送走阮靜柳後,析秋第一次親自帶著人去外院接敏哥兒和鑫哥兒,三個孩子背著書包圍著析秋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鑫哥兒道:「四嬸嬸,您怎麼會來接我們?」
「四嬸嬸想我們鑫哥兒了。」析秋笑著彎腰將瘦瘦小小的鑫哥兒抱起來:「四嬸嬸給鑫哥兒準備了最愛吃的點心,一起去四嬸嬸那邊吃好不好?」
鑫哥兒笑瞇瞇的點頭回道:「好!」晟哥兒不依扯著析秋的衣袖,撒嬌道:「四嬸嬸偏心,四嬸嬸偏心。」
析秋笑著摸了摸晟哥兒的頭,回道:「怎麼能漏了晟哥兒呢,自是全部都有的。」
鑫哥兒身後跟著的奶娘,便笑著上來對析秋道:「四夫人,讓奴婢抱著吧,鑫爺沉!」
鑫哥兒很瘦個子也比敏哥兒小,抱在手裡也沒有多少份量。
「沒事。」析秋看了眼奶娘,笑著問道:「你是奶子府了挑來府裡的,還是太夫人從外面請的,叫什麼名字?」
奶娘便笑著回道:「奴婢是從奶子府裡來的,和侯府簽了五年的約,奴婢叫采琴。」析秋聽著點點頭,便走便和奶娘閒聊:「那你是哪裡人,家裡一共幾個孩子,你在府裡家裡的孩子怎麼辦?」
采琴回道:「回四夫人的話,家裡一共兩個孩子,大的六歲,小的和鑫爺一般大,如今都有婆婆照看著的。」
析秋點了點頭,笑著道:「嗯。」又回頭看了眼另外兩個孩子身後跟著的奶娘和丫頭,道:「辛苦你們了。」
四夫人常常和幾個孩子玩在一處,三個奶娘包括各自身後的跟著的丫頭對四夫人並不陌生,聽著就笑瞇瞇的回道:「不辛苦!」
析秋笑笑,又轉頭去和鑫哥兒說話:「你知道敏哥兒每天早上起來,圍著院子跑步嗎?」鑫哥兒自然知道,便點頭道:「知道,知道!」
他也想跑,可是祖母不讓!
析秋又笑著道:「祖母不讓鑫哥兒跑步是不是?」鑫哥兒點頭,析秋又道:「那四嬸嬸教你別的強身的法子好不好?」
鑫哥兒一愣,隨即高興道:「好玩嗎?」晟哥兒也喊道:「我也要,我也要!」
析秋就笑著指著花園,對幾個孩子道:「看到花園了沒有。」幾個孩子點頭,析秋又道:「以後每天放館,只要不下雨你們便圍著花園走一圈,不用太快慢慢走就行。」
兩個孩子一聽只是走路,就都癟了嘴,析秋看著他們不樂意的樣子,就將鑫哥兒放在地上,蹲下來對幾個人道:「不要小看走路,等過段時間一圈再變成兩圈,再過些時間增加到三圈……我們比比看,誰能走的最多卻不會感覺累,到時候四嬸嬸另外有獎勵,不過,前提是只要覺得累了就停下來休息,不可以勉強。」
鑫哥兒身體不好,平日裡都是小心伺候著,就是動靜大了大家也都跟在後面提心吊膽的,慢走是最溫和的辦法,不但能循序漸進也不會過激運動影響鑫哥兒的身體。
本來覺得無趣,但析秋這麼一說,彷彿添了些神秘的色彩,晟哥兒立刻拍手道:「我一定比鑫哥兒和敏哥兒走的快走的多!」
敏哥兒也在一邊樂著笑,鑫哥兒就不服輸的道:「我也不差!」說著就拉著析秋的手:「我們現在就走,我肯定比晟哥兒走的快走的多。」
「好!」析秋笑著一手牽著鑫哥兒一手牽著敏哥兒,又轉身吩咐晟哥兒的奶娘牽著他:「那我們今天就試試。」
話落,晟哥兒就撒開奶娘的手跑了出去,析秋拉著鑫哥兒不讓他跑,囑咐道:「你若是跑,那我們就回去罷。」又對晟哥兒道:「說好是走,跑了可不算。」
晟哥兒就乖乖的走了回來。
一行人果真圍著花園走了一圈,析秋又帶著三個孩子回房裡吃了點心,才讓春柳送鑫哥兒和晟哥兒回去。
讓冬靈帶著出了一身汗的敏哥兒去洗澡,她自己也洗了個熱水澡。
等出來時,蕭四郎已經回來了,析秋一愣問道:「四爺怎麼這會兒回來了。」
蕭四郎點了點頭,臉色有些沉,析秋坐在他對面問道:「怎麼了,可是朝堂的事不順?」
蕭四郎喝了口茶,淡淡的道:「也沒有。」說著一頓還是道:「原是在宮裡,但太后娘娘突然宣了聖上去,我和韓承,錢忠便先出宮了。」
析秋沒聽出什麼事,但蕭四郎能說出來,想必應該不會這麼簡單。
她傾身聽著,就聽蕭四郎道:「到外院時,沈季就追了過來,說是太后娘娘的宮裡頭碎了一個天寶梅瓶,她一直喜歡的緊,這會兒到處尋不著,正著急。」
析秋一愣,面露凝重道:「四爺的意思是,太后娘娘喜歡的那只梅瓶,正好是籐家的?」
蕭四郎面露讚賞的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
怎麼會這麼巧?籐家的事正是風頭浪尖之時,太后娘娘卻在這個時候要去尋籐家進宮裡的梅瓶!
「聖上怎麼說?」析秋問道。
蕭四郎回道:「我一會兒還要去宮裡,聖上的意思還不清楚。」
析秋注意到,他還依舊穿著朝服未換。
析秋想了想,還是將沈姨娘的事和蕭四郎說了:「皇后娘娘那邊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想法,畢竟是從沈家過來的人。」
蕭四郎也沉了臉,深思的坐在哪裡。
正說著,春柳隔著簾子對析秋道:「夫人,武昌伯夫來人了,是沈太夫人身邊的管事媽媽,直接去了二夫人院子裡,說是聽說沈姨娘落了胎,特意過來瞧瞧。」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
長寧公主果然還是知道了。
明日皇后娘娘那邊是不是也會派人來呢。
蕭四郎站了起來,對析秋道:「你早些睡,我可能會遲些回來。」析秋擰了眉頭道:「飯菜已經備好了,四爺用些再去吧。」
「無妨。」蕭四郎笑著道:「這頓飯便讓聖上管了。」
籐家興衰如今與宣寧侯並無多大的關係,蕭四郎更在乎的是,籐家手中的漕運,漕運從小隱射到大周的市舶司設立,到聖上重開海禁,重開海禁福建那邊就有可能再次面對倭寇的事情,雖然當年蕭延炙的死並非倭寇所為,但事情卻因倭寇而起。
海禁,對宣寧侯府來說,並不單純的只是一項國策。
更多的是對蕭延炙的緬懷和聖上對蕭家在海禁的事情上的態度和重用與否。
第二天,皇后娘娘身邊的內侍果然還是來了,析秋去前面領旨,皇后娘娘賜了許多補品給沈姨娘,沈姨娘身為妾室不能出面領賞,便由二夫人代領。
二夫人臉色很不好看,內侍笑著對二夫人道:「皇后娘娘說了,沈家的閨女就有勞二夫人多多照顧了。」
一個妾室,再是身份尊貴又如何,妾依舊是妾,皇后娘娘這樣不亞於是打了二夫人一巴掌。
二夫人笑著道:「這是自然。」說著笑著要去送內侍,卻是突然身體一顫暈了過去。
太夫人面色一變,這邊紫檀已經眼捷手快的扶住二夫人。
院子裡亂作了一團。
胡總管去送皇后娘娘身邊的內侍,內侍臉色先生驚訝,繼而有些訕訕的隨著胡總管出了院子。
叫了滑竿來將二夫人抬回房裡。
太夫人急著回頭去問紫薇:「再去看看,太醫來了!」
紫薇才從外院進來,太夫人卻是是心裡著急,蕭延箏看著便挽著太夫人的胳膊勸道:「娘,太醫從宮裡來總要有點時間的。」說著看向析秋道:「四嫂懂些醫理,讓四嫂看看吧。」
太夫人和大夫人以及坐在椅子上面色沉沉的蕭延亦,也不由轉頭過來去看析秋。
析秋一愣,道:「我不過略懂而已,那裡能給二嫂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