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她回去。」蕭延亦打斷她的話,看也不看她冷冷命令道。
籐秋娘看著蕭延亦:「妾身回去,妾身這就回去,不勞侯爺大駕。」說完,蹲身朝蕭延亦福了福,像是不認識的陌生人一般,道:「妾身祝侯爺心想事成……」
像是一個詛咒,蕭延亦煩躁的揮著手,讓人將籐秋娘帶出去。
析秋在房裡和敏哥兒說話,笑著問道:「今天去看練兵,開心嗎?」
敏哥兒盤著腿坐著,點了點頭道:「開心。」又想到蕭四郎威風凜凜的坐在馬上,佟全之在一邊一動不動盯著看的樣子,笑著道:「三舅舅像石頭一樣站著,盯著父親看,連聖上來了都忘記跪拜了。」
析秋挑著眉頭,能想像到佟全之的表情,她問敏哥兒:「那敏哥兒叩拜聖上了嗎?」
敏哥兒點了點頭,若有所思的回道:「拜了。」一頓又道:「不過聖上與我想像中的不一樣。」
「哦?」析秋一愣,問道:「哪裡不一樣?」
「我也說不好,就覺得不一樣,沒有那麼高大,至少沒有父親高……」孩子直觀的對外在東西的感覺,析秋笑著揉了揉敏哥兒的頭:「今天累了一天了快睡吧。」
敏哥兒爬到被子裡,析秋給他掖了掖被子,敏哥兒就探著腦袋問道:「母親,父親還沒有回來嗎?」
「嗯。今天閱兵,事情必然很多,或許軍營還有慶功宴,會很遲吧。」析秋笑著道:「有天誠在敏哥兒不用擔心,快睡吧。」
敏哥兒乖巧的閉上眼睛。
蕭四郎果然回來的很遲,身上有著濃濃的酒味,析秋服侍他梳洗後,蕭四郎換了身乾淨:「下次讓人留了門便可,你不用熬著等我回來。」
析秋幫他擦頭髮,笑著道:「四爺不回來,妾身怎麼能睡得著,再說妾身也怕四爺喝醉了,回來想喝口熱茶都沒人伺候。」
蕭四郎轉身將她抱過來,攏在自己胸口坐在腿上,笑著道:「傻丫頭!」析秋笑著問道:「今天閱兵還順利嗎?」
「嗯。」蕭四郎點了點頭回道:「西山大營有黃達在,不過數日那些兵油子就束手服帖,連聖上都誇讚了幾句。」
析秋若有所思嗯了一聲,黃達越有能力,便越能說明聖上將他留在西山大營乃是屈才啊。
蕭四郎頓了一頓又問道:「籐氏今日沒有再來找你吧?」
「沒有。」析秋想了想將碧梧說的話告訴蕭四郎:「連著兩夜跪在凌波館外面,四爺,二哥會不會……」
蕭四郎想也不想,便回道:「不會。」說著想了想又道:「聖上已經核定了。」
就是說事情其實已經沒有補救的可能了。
兩人又說了幾句,便各自歇下不提。
第二日送走蕭四郎和敏哥兒,便去太夫人那邊請安,二夫人正坐在裡面和太夫人說話,見析秋進去二夫人笑著道:「正在說四弟妹呢。」析秋一愣問道:「可是有什麼事?」
二夫人道:「二十八龐家納徵,到時候我一個人忙不過來,可能要請弟妹幫幫我。」
原來是這事,析秋笑著點頭道:「二嫂儘管吩咐。」
二夫人掩面笑了起來,和太夫人道:「四弟妹脾氣可真是好,我常常在想,也只有四弟妹這麼好的脾氣,才能和四弟相處的這樣融洽。」
太夫人聽著也呵呵笑了起來,看著析秋微微點頭。
二夫人說著一頓,又和太夫人道:「娘,我下午想去趟宮裡,這些天時冷時熱的,也不知太后娘娘身體如何。」
「去吧去吧。」太夫人點頭道:「太后娘娘年紀大了,你不放心也是應該的,她在宮裡也定是惦記著你,常常去給她看看也讓她能放心。」
二夫人點頭應是。
下午她便帶著人去了皇宮。
析秋春雁和阮靜柳從醫館回來,兩人都顯得很高興,析秋笑著問道:「藥膳今天第一天開張,可有什麼好消息?」
阮靜柳笑而不語看向春雁,春雁笑著道:「比我們想的還要好,十個銅板一碗粥,原先百姓們聞著味兒過來,只是看熱鬧,後來我們便按照您說的,讓人站在門口給圍觀的人介紹,然後拿了小盅免費試吃,之後便有許多人來買,一上午奴婢和金媽媽熬了兩大鍋都買空了。」
阮靜柳也道:「藥鋪的生意也好了起來,有的大戶人家遣了下人來買了配好的藥材回去自己煮!」說著看著析秋笑道:「可都是你的功勞。」
「怎麼是我的功勞。」析秋笑著道:「我不過提議罷了,是你們忙了這麼些日子,若不然也不會有這樣好的效果。」
「我看到年底我們不但能收回成本,還能盈利!」阮靜柳笑著道。
若是能收回成本盈利的話,那再好不過了,她和阮靜柳道:「現在已經四月末了,我想著等兩處莊子裡的地空出來,便讓人開始種要草藥,可具體種什麼,可能還要聽聽你的意見。」
阮靜柳想了想,點頭道:「你容我想一想,這藥材種植不但對氣候土壤有要求,便是時節也各不相同,平時花費的精力也比普通的莊稼多,我們要仔細想想才是。」
析秋也是這樣想的,自是點頭應是。
正說著,碧梧進來了,看了眼阮靜柳和春雁欲言又止,析秋擰了眉頭道:「什麼事,說吧!」
碧梧想了想,回道:「是沈姨娘,滑胎了!」
「滑胎了?」析秋一愣,前兒才診出懷孕的消息,怎麼今日就滑胎了呢:「二夫人不在府裡,太夫人那邊可知道了?」
碧梧點了點頭,回道:「奴婢在廚房裡聽到的,太夫人已經趕過去。」
太醫診脈時說是脈象穩定,應該不會自然滑了胎,沈姨娘她雖沒有見過,但平日裡聽人說起,都提到她為人穩妥循規蹈矩,這樣的人既然查出有孕必定是萬分小心的才是,怎麼會好好的突然便滑胎了。
「你去看看,是因為什麼事滑胎了。」
析秋平日對府裡各房的事,若是知道了便聽一聽,但並不熱衷打聽,除非事關四房才會讓碧梧去打聽,今兒她這樣的反應,倒讓春雁和碧梧愣了一愣。
「夫人。」春雁也遲疑的問道:「可是有什麼事?」
析秋擰了眉頭回道:「沒什麼,不過問一問,府裡頭難得有個好消息,太夫人也很高興,如今又沒了她難免心裡失落。」
春雁點了點頭,沒有多想。
一刻功夫,碧梧回來了,回道:「昨天晚上睡覺前還好好的,今天早上起來就有點見紅了,這會兒太醫沒來也查不出什麼問題來。」
析秋聽了點了點頭,站了起來對阮靜柳道:「你既然在府裡,不如隨我一起去看看吧,有你在也能安一安太夫人的心。」
阮靜柳想了想,點頭道:「好,我隨你去看看。」
析秋便換了衣裳和阮靜柳一起去了二夫人房裡,吳媽媽正在院子裡和吩咐著什麼,見析秋過來便迎了過了:「四夫人。」又看到阮靜柳:「張醫女。」
「吳媽媽。」析秋朝吳媽媽點了點頭,問道:「人還好吧?怎麼好好的便滑胎了呢。」
吳媽媽點頭回道:「有些可惜,不過好在人沒有大礙,就是一直在哭……早上起來什麼也沒有吃便見了紅,現在也說不好,只能等太醫來了診了再說。」析秋聽著歎了口氣,回頭看向阮靜柳對吳媽媽道:「正好張醫女在,一起進去看看吧,如今身子沒了,養著身子才是關鍵。」
吳媽媽眼睛一亮,點頭道:「那有勞張醫女了。」
阮靜柳點了點頭,和析秋隨著吳媽媽進了沈姨娘的小院裡。
太夫人坐在正廳裡,臉色有些沉冷,底下跪著一個婆子兩個丫頭,析秋走過去道:「娘,靜柳姐來了,她醫術好讓她去看看吧。」
太夫人抬頭看向阮靜柳,點頭道:「那有勞了。」說著對吳媽媽道:「帶張醫女進去。」
房間裡有隱隱的哭泣聲傳來。
不管是不是妾室,有了蕭延亦的子嗣太夫人自還是高興的,如今又沒了她怎麼能不生氣,指了一邊的椅子讓析秋坐,她又轉頭對一邊穿著秋香色比甲的媽媽吩咐道:「帶下去,仔細盤問。」
那婆子點頭應是,便出門喊了幾個粗使婆子進來,將人帶了下去。
太夫人端了茶長長的歎了口氣,析秋也歎了氣安慰道:「娘,沈姨娘還年輕,往後還會有的,您也別氣傷了身子。」
「唉!」畢竟是二房的家事,太夫人也不好和析秋這個做弟媳的說太多,析秋也不好過多去議論,只能去勸太夫人。
阮靜柳走了出來,看了眼析秋,對太夫人道:「脈象穩定,仔細養著便無妨了。」
太夫人點了點頭,恰巧太醫來了,吳媽媽又引著太醫去給沈姨娘診脈,結果和阮靜柳說的並無出入,太夫人沒有多說什麼,便讓吳媽媽領太醫到她院子裡去喝茶,正要出去卻在門口碰到籐秋娘。
「太夫人。」籐秋娘進來緩緩朝太夫人行了禮,又轉頭朝析秋蹲了蹲身子,喊道:「四夫人!」
除了臉色不大好以外,和往常並無區別。
析秋想到她前日她去找自己時的樣子,這兩日她有連著跪在凌波館外,此刻的情緒卻是這樣的正常,她擰了眉頭去看籐秋娘,就覺得她有什麼地方和以前不一樣了!
太夫人淡淡看了她一眼,問道:「你們一個院子裡住著,進去看看她吧,也勸一勸省的她胡思亂想。」
「是!」籐秋娘應是,便起了身子朝房裡走去。
太夫人凝眉頭看了眼籐秋娘的背影,目光有著讓人難以察覺的凜厲。
析秋又陪著太夫人進去看了沈姨娘,如碧梧所說,沈姨娘確實貌美,比籐秋娘多了份爽利比二夫人多了份柔弱,魅中帶柔卻又端莊識禮,原是哭成淚人樣兒,見太夫人進去,她便抹了眼淚坐起來要給太夫人和析秋行禮,太夫人擺著手道:「不用多禮了,你好好養著身子吧。」
沈姨娘眼睛紅紅的垂頭道:「是!」
太夫人看了她一眼,又看向沈姨娘貼身的丫鬟錦繡。
析秋朝沈姨娘點點頭,也沒有多說什麼,便扶著太夫人回了房裡。
大夫人已經在院門等著,見太夫人回來便迎過來扶著另一邊,勸道:「她們年紀輕,也沒的多少顧忌,一時也難免疏忽大意,您也寬寬心子嗣總會是有的。」
「也不知道為什麼,延亦的子嗣的怎麼就這麼艱難!」太夫人也紅了眼睛,喃喃的在稍間的八步床上坐了下來,大夫人道:「好在年紀都小,過些日子還會有的。」
也不能說什麼!
析秋陪著太夫人坐了會兒,便和大夫人一起各自回了房。
太夫人便對吳媽媽道:「將太醫請來。」吳媽媽轉身去一直等候的太醫請了過來。
「可能查出到底是因為什麼原因落的胎?」
太夫人擰了眉頭回道:「從脈象上看看不出來,姨娘喝的茶我也看過,仔細問過她這兩日的飲食,她很謹慎,進口的東西都是平日常吃的,沒有任何不妥之處。」常常在各府走動,又和宣寧侯府常來常往,便是太夫人不說,他也知道問的是什麼。
沒有問題就是最大的問題。
太夫人沒有任何的情緒流露,喃喃的點了點頭:「有勞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