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點了點頭,並沒有強求析秋。
大家靜坐在外面,氣氛顯的很緊張,析秋被這樣的感覺弄的很不自在,便去看站在蕭延亦身後的籐秋娘,她垂著臉顯得很溫順……好在太醫來了。
太夫人由蕭延箏扶著,親自陪著太醫進去診脈,蕭延亦起身在門口停了停,還是跨了進去。
籐秋娘有些猶豫,便探頭朝房裡張望。
發現析秋在看她,她臉色一頓轉頭看向析秋,那一瞬眼底有濃濃的恨意流露,但轉瞬又被別的情緒掩蓋,遠遠的朝析秋福了福。
析秋目光一閃,勾了勾唇朝她點了點頭。
不一會兒,房間傳來太夫人愉悅的說話聲:「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顯得很高興。
隨後蕭延箏跑了出來,滿臉高興的對析秋道:「二嫂是喜脈,太醫說已經有兩個月了!」
析秋就看到籐秋娘站在那裡,身體幾不可聞的顫了顫。
「果然這樣,那可真是大喜事。」析秋笑站了起來:「太醫還說了什麼?剛剛那一暈沒有傷著孩子吧?」
「沒有,沒有。」蕭延箏搖著頭道:「就是身體有些虛。」
析秋笑著點頭,也是滿臉的高興。
太夫人幾乎將庫房裡滋補的東西都搬來二夫人這邊,又將身邊的兩個生育過頗有經驗的媽媽派去二夫人房裡,又派了人去宮裡還有榮郡王府報喜。
下午宮裡頭太后娘娘的人便來了侯府,搬了三輛車的東西,榮郡王妃因為有孕在身,郡王府的榮總管也是搬了幾車的東西送進來。
「老二。」太夫人對蕭延亦道:「這段時間你沒事多留在家裡陪陪承寧,太醫說她身子虛,這一胎又是頭一胎,可馬虎不得!」
蕭延亦點了點頭,回道:「知道了。」太夫人又吩咐道:「府裡頭的事也不能讓她再管了,免得累著她了。」
蕭延亦沒有說話,稍後他問道:「沈氏的事,可有眉目了?」
太夫人一愣,轉頭看向吳媽媽道:「去把柳媽媽喊進來。」
柳媽媽就是昨天將幾個丫頭婆子帶走的人,專司府裡頭的規矩。
不一刻,柳媽媽進來了,太夫人便問道:「那幾個丫頭婆子怎麼說?」原是要讓二夫人查的,但二夫人那邊顯然沒有空再管這些事,太夫人還是自己來問。
「太夫人,侯爺,奴婢問了姨娘房裡的丫頭和婆子,那兩日吃的東西都很乾淨,便是喝的茶水也是錦繡姑娘親自泡的,房裡頭也沒有用熏香……」柳媽媽說著一頓又道:「二夫人讓姨娘不用去請安,她便在房裡沒有出門,除了頭天晚上籐姨娘去坐了一刻鐘,再沒有旁的人去了。」
太夫人和蕭延亦聽著,便是雙雙臉色一變。
「你先下去吧。」太夫人吩咐柳媽媽下去,吳媽媽便笑著去送她出門又隨手將門關上,房間便只是剩下太夫人和蕭延亦,太夫人擰了眉頭道:「你明日去將當初給籐氏診脈的郎中請到府裡來,也不用驚動旁的人!」
籐氏姐妹當初也是什麼都查不出!
蕭延亦點了點頭。
幾個孩子下了館圍著花園走了一圈後,便齊齊跑到析秋房裡來,析秋早備好了點心,幾個人在次間的玫瑰床上盤腿坐著吃點心,鑫哥兒不如以前活潑,析秋看著他問道:「鑫哥兒怎麼了?」
鑫哥兒就歪著看向析秋,問道:「四嬸嬸,鑫哥兒是不是要有小弟弟了?」
析秋一愣,問道:「誰告訴你的?」鑫哥兒想也沒想便道:「萍姑姑說的,她說母親有了身孕,我就要有小弟弟了。」
析秋暗暗皺眉。
她笑著道:「這是大人的事,鑫哥兒如今要關心的是自己的身體和學業,其它的事情有祖母還有父親去管。」說著一頓又道:「萍姑姑在什麼地方,鑫哥兒這麼喜歡萍姑姑,那萍姑姑一定是很好的人,鑫哥兒介紹給四嬸嬸認識好不好?」
鑫哥兒笑著點頭,回道:「好!」說著要下去穿鞋:「我這就去把萍姑姑找來介紹給四嬸嬸認識。」
析秋拉著他,笑道:「不著急,等會兒四嬸嬸陪著你一起去。」
鑫哥兒想了想,便點了點頭:「好!」
正說著,春柳掀了簾子進來,看了眼鑫哥兒又走到析秋耳邊,小聲道:「夫人,大姑奶奶身邊的秋萍來了,說有事求見您。」
析秋聽著便是一愣,挑著眉頭道:「秋萍?」
她怎麼會來找她?
「請她去偏廳稍等。」
春柳應是,析秋讓碧槐將鑫哥兒和晟哥兒送回太夫人身邊,她則起身去了偏廳。
秋萍上次在佟析華的忌日時見過一次,她垂首站在廳裡,見析秋進來便抬頭飛快看了眼析秋,朝析秋蹲了蹲身,喊道:「四夫人!」
析秋點了點頭,在正座上坐了下來,看向秋萍問道:「可有什麼事?」她聲音淡淡的,卻透著一股威嚴。
秋萍便是一愣,想到佟析華在世時析秋來侯府裡做客時的樣子,瘦瘦弱弱的逢人便是三分笑,如今她再看去,不過兩年的時間昔日的六小姐變成了四夫人,不單是地位和身份發生了變化,竟是氣質也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秋萍看著她,覺得很陌生,她垂著頭上前忽然就在析秋面前跪了下來,析秋眉梢一挑問道:「這是做什麼?」
「四夫人。」秋萍抬頭看著析秋,語有哀聲道:「奴婢求四夫人救救鑫爺!」
析秋沉了臉,擰了眉頭問道:「胡言亂語,鑫哥兒好好的,你休要說些不著邊際的話亂了人心。」
秋萍顯得很急切,她臉色一變就道:「奴婢沒有胡言亂語,奴婢說的句句屬實!」說著,看著析秋她道:「四夫人想想,二夫人身份高貴,他怎麼能允許她的孩子將來屈居人下,尊稱別人為侯爺呢,鑫爺年紀又小,侯爺又遲遲不立世子,二夫人一旦生下小少爺,那鑫爺定然會有危險。」
她期盼的看著析秋,求道:「奴婢知道,奴婢沒有證據四夫人定然不相信,可是這種事若是等到有證據就遲了,鑫爺是二夫人的命,若是他真有個三長兩短,二夫人便是在天上也不會瞑目的。」
析秋擰了眉頭,她看著秋萍,冷冷的道:「我且問你,鑫哥兒和敏哥兒知道的那些事,是不是你告訴他們的,他們口中的萍姑姑是不是就是你?」
秋萍一怔,沒有想到析秋會說到這件事,便遲疑的點了點頭,回道:「鑫爺和敏爺是常常去先二夫人的院子裡走動,奴婢怕他們在府裡吃虧,偷偷教他們一些做人的道理,防著別人一些總比吃虧上當的強啊。」說著一頓又道:「奴婢受先二夫人所托照顧鑫爺,若不然奴婢一早隨著秋露走了,也不會苟延殘喘活到今日,但凡鑫爺的事,奴婢必定不能有半絲的馬虎和冒險。」
「住口!」析秋瞇著眼睛看向她,冷聲道:「做人的道理?所以你便告訴鑫哥兒他要有小弟弟了?你想讓他知道什麼?弟弟是來搶他的東西,還是讓他去害弟弟?他才四歲他能懂什麼,你口口聲聲說護著他,就這樣護著的?」
「不是!」秋萍擺著手道:「奴婢只是讓鑫爺提防著一點。」
析秋氣的失笑:「提防著一點,他一個四歲的孩子能去提防什麼?」鑫哥兒天性純良,可也耐不住有人天天在他耳邊說一些莫須有的話,再正的孩子也會被她帶著走了斜路。
「好!前面的事我不說,你今日一來就和我說讓我救鑫哥兒,防著二夫人,你告訴我要怎麼救,要怎麼防?」她是想讓自己去和二夫人鬥,好鬥個兩敗俱傷,與敏哥兒而言府裡頭就再沒了對他世子之位有危害的人了吧。
秋萍連連搖頭,她原是要來求四夫人的,現在卻被她說的啞口無言,秋萍滿心的懊惱,解釋道:「四夫人不管怎麼惱奴婢都無妨,可四夫人是鑫爺的姨母,您若是不幫他,這府裡可再也沒有人幫他了啊。您是佟府出來的小姐,鑫爺的外家也是佟府,若是鑫爺將來繼承爵位,與於佟府於您而言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啊!」
析秋冷笑連連,真不愧是佟析華身邊管事的大丫頭!
「好壞與否不用你來教我。」析秋看著她道:「你最好也弄清楚自己的身份,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秋萍滿臉的震驚和後悔,她以為二夫人懷了身孕,四夫人和鑫爺又是姨侄的關係,必然會出手相助的,可是……
「四夫人……」秋萍還想說什麼,正在這時春柳走了進來,看了眼秋萍,回道:「太夫人請您去一趟。」
析秋點了點頭,看向秋萍道:「你先回去吧。」
「四夫人。」秋萍看著析秋還想說什麼,析秋則轉過身來看著她,瞇著眼睛道:「我希望你今天在我這裡說的話到此為止,鑫哥兒的事如何做我心裡有數,你的職責是守著大姐姐的陪嫁,旁的事你沒有資格也最好不要輕舉妄動。」說著,便出了門。
秋萍怔怔的看著析秋的背影,終於意識到如今的四夫人早已經不是當初在佟府裡忍氣吞聲的六小姐了。
她失魂落魄的回了自己院子,找來院子裡同從佟府過來的婆子,吩咐道:「快,你快回府裡告訴房媽媽,讓大太太快想想辦法!」
婆子臉色也灰敗一片,應是而去。
秋萍還是覺得不放心,拉著個小丫頭道:「你偷偷去前院瞧瞧,看看鑫爺在做什麼,是不是在太夫人房裡,身邊都什麼人跟著的。」
小丫頭一臉懵懂,聽了秋萍的話便匆匆去了。
過了一會兒回道:「鑫爺去二夫人房裡請安了,這會兒還沒回來,他身邊跟著奶娘和四個常在身邊的丫頭。」
秋萍心裡頭火燒火燎的,搓著手在院子裡團團轉著,她擰著眉頭不停想著四夫人剛剛說的話,聽四夫人的意思,分明就要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她要怎麼辦,怎麼辦……
二夫人一懷孕太夫人那樣開心,滿府裡的人都圍著二夫人去轉,誰還會去管鑫爺的安危。
可是她卻想不到更好的辦法!
只能等婆子從佟家回來了,或許大太太有什麼主意,即便沒有注意,可大太太是四夫人的嫡母,她說的話定是比自己這個做奴婢的說的有用。
四夫人總不能撇開大太太的話完全不理會吧。
析秋帶著春柳和碧槐去太夫人的院子,春柳就擰了眉頭問道:「夫人,二夫人會不會真的如秋萍說的那樣……」
析秋卻沒有說話,碧槐就朝春柳搖了搖頭,小聲道:「不要再說了,不管二夫人有沒有這心思,你讓夫人怎麼做,二夫人畢竟鑫爺的繼母,她若是真動了心思機會實在太多了,我們要如何防?」
春柳想想也覺得有道理,碧槐又道:「再說,鑫爺住在太夫人那邊,夫人難道要把鑫爺接到我們院子裡來不成,所以能真正幫到鑫爺的,只有太夫人和侯爺。」
春柳長長歎了口氣,夫人也有夫人的不得已。
太夫人房裡,太夫人見她進來,便笑著指著面前的椅子道:「坐了說話。」析秋在太夫人的左手邊坐了下來,吳媽媽上了茶,析秋笑著道:「娘找我?」
「確實有事找你。」太夫人便笑著道:「你二嫂如今有孕在身,府裡的事也不能讓她去操心,可眼見著到了五月,延箏的婚事也近了,這滿府裡事情又多,又離不了管事的人。」說著一頓:「你大嫂你也是知道,她清清冷冷的只想求一處清淨,眼下也只能將府裡的事暫時交給你打理,等你二嫂身子好些,再交給她也不遲,就是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