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根本不想聽她說話,揮著衣袖道:「送她們出去!」
吳媽媽就親自帶著婆子要上去。
胡素青卻是驚叫一聲,忽然轉身來看析秋,跪著看向析秋,滿面淚水淒淒柔柔的道:「四夫人,素青和母親真的是無心之失,求求您,求求您幫原諒我們吧,替我們求求太夫人原諒我們吧,我和母親在這裡給您磕頭,我們真的知道錯了!」
她說著,臉色慘白,彷彿下一刻就能倒下去。
析秋未動,卻是挑了挑眉,看向蕭四郎。
蕭四郎擰了眉頭,滿臉厭惡的看著她們母女!
「胡小姐,事情是不是誤會,想必你心裡清楚的很,娘既然不追究,還請你早些離開吧!」析秋淡淡的道,說完轉過頭去不再看她。
胡素青卻是突然膝行幾步,跪在析秋面前:「我知道,我知道四夫人不喜歡我,可是這一次真的是我無心之失,我說的是真的。」
蕭延箏卻是冷笑攔在析秋面前,看著胡素青道:「無心之失?無心之失能讓馬發瘋陷害佟家兩位舅爺,無心之失能親自放火燒了自己的家,無心之失能將一干下人婆子都燒死,無心之失,能讓詆毀四嫂的流言漫天飛?」她說著冷哼一聲道:「胡小姐,你的無心之失可真夠奇特的。」
「我沒有!」胡素青臉色一白,虛弱的晃了晃身體,就有些支撐不住。
胡夫人聽著受不了:「素青不要再說了,你要擔心你的身體啊。」他心疼的抱著自己的女兒,可是胡素青還是軟軟的靠在了她的懷裡,胡夫人看著自己的女兒成了這個樣子,一咬牙哭著道:「我們這麼做,還不是你們bi的!」
她這麼一說,原本要回房的太夫人也不由轉身過來看著她,彷彿從來不認識胡夫人一樣,滿臉的諷刺:「我們逼得?」
「是!」胡夫人說的義正言辭:「我們兩家原本就是姻親,素青原本也是要代替她姐姐嫁進來做正室,若非蕭四郎執意守孝三年不娶,素青早就進了蕭家的門!」她說著就指著析秋道:「哪裡還有這個女人立足之處!」
「可是現在我們素青不想爭,只不過想給蕭四郎做妾,這不過分吧,若非四夫人善妒,若她能賢良大度替蕭四郎納了素青,又怎麼會有如今這樣的事。根本就是你們bi的!」
滿院子裡的人,露出不敢置信愕然的表情。
胡素青看著眾人的表情,心一點一點沉了下去。
她握住了拳頭,虛弱的道:「娘,您不要說了!」說著她強撐著站了起來,虛弱的身體彷彿一陣風就能吹走,她虛晃著走道蕭四郎面前,聲音低低的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落了下來,哀怨的道:「四爺,我承認我愛慕你,自五年前第一次見到你時,我便愛慕你,這麼多年我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嫁給你……」她語帶無盡的思念和期盼:「雖然我知道我的愛對於你而言很卑微,可是我還是忍不住愛你,為了你我可以去死,我沒有別的祈求,只想留在你的身邊,每天都遠遠的看你一眼,這便夠了!」
蕭四郎眉頭緩緩的蹙了起來。
「四爺!」胡素青淒絕的露出一絲笑容,擦了眼淚道:「我們姐妹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說完,她突然鬆開胡夫人轉身用了全身的力氣朝牆角上撞去!
胡夫人尖叫一聲:「素青!」
太夫人和二夫人,以及大夫人蕭延箏俱是愣了一愣。
析秋也是滿臉的錯愕,沒有料到胡素青最後竟然想當著蕭四郎的面,孤注一擲!
電光火石間,蕭四郎抓住胡素青的手。
胡素青身體一頓,心中再次生出了希望,她轉頭去看蕭四郎,隨即便愣住。
就見蕭四郎目光寒冽如刀看著她……
胡素青的身體忍不住便抖了抖!
「尋死?」蕭四郎鬆開胡素青的手,瞇著眼睛道:「來人,將她送去京衙。」
半分情面和餘地也沒有給胡素青留。
胡素青徹底失望了,她驚怔在哪裡,第一次腦海中一片空白。
她即便是死,也沒有半分打動他。
這個男人好狠的心!
有人抓住她的手,胡素青劇烈的掙扎,嘶喊道:「四爺,我只是想留在您的身邊,哪怕為奴為婢我也毫無怨言,求求您,求求您成全我吧!」
蕭四郎卻是看也不看她,揮袖轉身,沉沉的聲音不帶半絲的溫度,卻是斬釘截鐵,字字鏗鏘落地有聲。
「我此生,絕不納妾!」
此話一出,滿院的人俱是怔住。
析秋也愣住,她不否認她喜歡這個男人,但是這份愛這份喜歡之中,她不得不承認她摻雜了許多許多因素,他是她未來人生的依靠,所以她去迎合,讓自己去適應他,竭盡所能的與其他的女子一樣,以夫為天以夫為綱,她在努力但也讓她的喜歡變的不再純粹。
關於胡素青,她也不是沒有想過,若是太夫人抑或是蕭四郎要納她進房,她要怎麼做?
答案是,她同意。
當你沒有資格或是能力去發表自己觀點,去阻止什麼事情發生時,那麼唯有退步才能給你留下一絲尊嚴,至少在別人眼中看來,你是大度賢良的。
她只要守著自己的心,在蕭府有一片立足之地,此生也足矣。
她所要的從來不是錦衣玉食富貴榮華,也從不奢望一個受過正統封建禮教教育過的男人,能和她一生一世一雙人,那是不是奢求她不管,但是她不會去要求。
沒有期望便不會奢望。
就如當初對徐天青那樣,她一直未變,也沒有想過去改變。
可是現在呢……
她看著蕭四郎,忽然心裡生出迷茫。
心驟然加速的跳動,和仿若有什麼一點一點在敲擊著她的心,那脆裂的聲音她聽的異常清晰,她包裹的自覺異常嚴密的心,此刻正慢慢的裂了一個小小的入口。
是的,她很感動。
這樣的感動,讓她流不出淚來,但眼淚卻是順著心中破裂的痕跡,暖暖的液體一點點流淌進去……
匯聚在心口,便刻下眼前這個男子的身形。
他的冷峻的眉眼,看人時不帶一絲溫度的眼神,此刻卻那樣專注的看著她,彷彿全世界都是虛的,只有她一人存在。
析秋笑了起來,看著蕭四郎露出淺淺的笑容,大大的眼眸依舊明亮的似夜空中的星辰,但比之以往的卻要更加明亮許多,許多……
蕭四郎走過來,立在她面前,當著眾人的面緩緩牽了她的手,唇角一勾就露出一絲笑容來。
仿若電擊,就連太夫人也不由挑了眉頭,忽然對她這個兒子生出一絲陌生感出來。
大夫人側開目光,視線悠遠卻沒有焦距,彷彿在想什麼,臉上浮現出讓人難以察覺的憂傷和緬懷。
二夫人揪住了手中的帕子,她想到蕭延亦,想到蕭延亦每每看她的眼神,雖永遠讓人感覺到溫暖,但那溫暖下卻是一顆怎麼也捂不熱的心,她努力了那麼久,可是在他眼中,她依舊沒有找到如同蕭四郎此刻看佟析秋眼神中的那樣東西。
她黯然,走過去挽住了太夫人的胳膊,竭力朝她露出欣慰的笑容。
院中眾人愣住,彷彿沙漏在這一刻停住,析秋站在原地未動卻沒有似平時那樣羞澀的推開他的手……
兩人並肩而立。
卻是蕭延箏突然笑著跑過來,一下子衝到蕭四郎的面前,和他一樣的丹鳳眼中,迸現出炙熱崇拜的光芒。
她笑著道:「四哥,你說的是真的。」
蕭四郎理所當然的點點頭,他從來都是如此想的,或者說他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今天有人要問,他便隨口說出來罷了!
不過,析秋的表情雖是淡淡的,但他依然能感覺道,她很高興。
他挑了挑眉,眼底露出一絲興味。
「四哥,四哥!」沒有女人不愛不想聽這句話,蕭延箏也不例外她滿臉興奮的看著蕭四郎,又看著析秋道:「看來,明天京城中,四哥的流言只會比今天還要激烈……」
是啊,自此以後她就真的是那善妒狹隘的女人了。
析秋挑了挑眉,微微笑了起來!
胡素青被幾個婆子押著,她看著蕭四郎,彷彿看著一件天大的笑話一樣,她忽然大笑起來,笑聲尖利的仿若嘯叫……猛地,笑聲戛然而止住,她身體一傾便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胡夫人奔過去,推開押著胡素青的婆子:「素青,素青!」
胡素青口中的血,卻是不斷湧了出來。
太夫人看著母女二人,對一邊的胡總管道:「你送她們去京衙,告訴周大人也不要為難她!」
胡總管看了眼蕭四郎,蕭四郎則去詢問析秋,析秋幾不可聞的點了點頭,胡總管便應了太夫人的話:「是!」揮著手讓婆子們扶著兩人出去。
胡夫人卻是哭的死去活來,她猛然回頭滿臉恨意的看著蕭四郎,咬牙切齒的道:「蕭四郎,你忘恩負義,不得好死!」
胡總管眉頭一皺,便帶著婆子半拖半拽的將人帶出去。
太夫人也滿臉疲憊的揮揮手,對眾人道:「都散了吧!」說著轉身回了房間。
析秋朝太夫人行了禮,又和大夫人二夫人見了禮,朝蕭延箏點了點頭,便轉身隨著蕭四郎往回走。
院子裡的人一一散開,一邊廣廳外的玉蘭樹下,蕭延亦立在哪裡,俊秀的眉頭此刻緊緊擰在了一起,他滿臉的黯然眼底是濃濃的痛色……他握著拳頭,驀地轉身背影中是毫不掩飾的哀痛。
「侯爺。」凌波館外,侍衛垂頭行禮給蕭延亦開了門,蕭延亦淡淡點頭斂目走了進去,開了門便進了書房,書房正中上掛著一副大周疆域圖,他捲了那副疆域圖,便露出一副拈花淺笑的女子肖像圖……
蕭延亦彷彿失去了所有的力氣,無力的坐在了椅子上,眼神空洞的看著那幅畫。
房間裡靜悄悄的,只餘下牆角宮燈跳動的辟啪聲。
太夫人哄了鑫哥兒和敏哥兒睡覺,她從碧紗櫥裡出來,挨著炕坐下,便長長的歎了口氣!
吳媽媽奉茶過來,滿臉的笑容道:「您這是怎麼了,該高興才是!」
主僕多年,吳媽媽自是知道太夫人此刻在想什麼。
太夫人端了茶啜了一口,依舊是歎道:「老四這性子,真是和延炙一樣……」
提到蕭延炙,吳媽媽怕太夫人傷心,便笑著道:「四爺和四夫人這樣情深,指不定下個月就有好消息呢!」
這個消息,自是太夫人最愛聽到的,她面色微霽:「怎麼我生了幾個兒子,一個個的都是這樣呢,也不知隨了誰!」
吳媽媽抿唇笑道:「隨誰,自是隨了老侯爺!」老侯爺在世時,也不曾納妾,後來還是因為太夫人從苗疆回來身子一直不好,才幫侯爺納了一房,又將自己身邊的一個大丫頭開了臉,這才有了五爺。
不過那兩個都是福薄之人,如今一個個也都去了。
太夫人聽了吳媽媽的話,眼底就有陰霾一閃而過,斂了眉眼沒有說話。
春柳興奮的將春雁拉到一邊,激動的握著她的手:「你猜,你猜四爺剛剛說什麼了?」
春雁一愣,問道:「四爺說什麼了?」
春柳呵呵傻笑了半天,巴著春雁的胳膊,使勁的攥住道:「四爺說,她此生絕不納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