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解釋不通,卻又覺這件事與彩陶的死,指不定有莫大的聯繫。
「小姐,我們今天要去智薈苑嗎?奴婢瞧著大太太面色可不善,小姐去了會不會讓太太想起昨晚小姐說的話,生了怒,而……」
析秋皺著眉頭擺了擺手道:「母親即使惱了我,我就更好處處做的周到才對!」說完就帶著司榴司杏去前院請安,果然大太太連面也沒露就讓她們各自回來了,佟析硯在路上拉著析秋,神秘兮兮的問道:「你知不知道,彩陶為什麼突然上吊了?」
「不知道。」說著,析秋又露出感興趣的樣子來:「四姐姐快說說,為什麼?」
佟析硯拉著她一路進了自己院子,又讓心竹守著門,她才小心的道:「我和你說,你別告訴別人。彩陶昨晚偷偷跑到父親書房裡去了,讓父親的常隨給綁了,母親聽到稟報就趕了過來,在書房裡當著幾個常隨和丫頭的面,將彩陶的褲子脫了,狠打了二十大板!」
怎麼司榴沒有說彩陶身上帶著傷?隨即她又覺得可以理解,大太太不能直接殺了彩陶,只能用旁的手法bi死她,所以就故意當著別人的面脫了她褲子打板子,又不想這事傳出去,壞了大老爺的名聲,所以才掩蓋了此事。
一個十八歲的姑娘,被當中脫了褲子打板子,這樣的羞辱,想必沒有人能受的了,彩陶連夜回去上了吊,完全在預料之中。
「梅姨娘可有說什麼?畢竟是她的丫頭。」析秋問道。
「人都死了,她能說什麼?況且,遇到事情她不躲起來就是好事,還指望她去給彩陶求情?」佟析硯滿臉的譏諷:「再說,彩陶做出那樣的事情來,她身為主子就有管教不周之責,母親沒有發落她,已是給她天大的臉面,她若是去求情,我就讓母親狠狠的落她的面子。」
析秋沒話說,不得不說佟析硯說的是對的,無論這件事大太太怎麼做的,在做法上她毫無錯處可尋,即便是有,滿府裡除了大老爺,誰又有能力去質問大太太呢?!
不過是個丫頭罷了!
佟析硯說著靠在炕頭上去看析秋垂著頭,以為析秋還在擔心大太太惱她的事,就勸道:「母親哪裡你不用擔心,等中午我就去和她說說,你再去和她道歉,想必母親氣就會消的。」
「謝謝。」析秋笑著道:「母親正忙著,我們也別去打擾,等過一兩日再去也沒事,現在去,我看也是撞在刀口上的。」佟析硯笑了起來,析秋又道:「怎麼樣,你和八妹妹衣裳縫的怎麼樣?時間可是很緊,拿來我瞧瞧吧。」
一提這事,佟析硯就皺著眉頭道:「衣裳八妹妹帶回去了,我又不會免得耽誤了功夫,而八妹妹對這件事又是格外的上心,我便做主讓她拿回去縫了。」
析秋無奈的笑了起來,又在佟析硯這邊稍坐了一會兒,巳時不到彩陶的家人就進了府,聽說彩陶的嫂嫂是位極厲害的角色,一見到負責處理此事的來旺家的,就先是大喊大叫歎彩陶命苦,罵佟府苛刻,總之吐沫橫飛慷慨激昂,其聲之高都傳到二房去了,後來被來旺家不軟不硬的擋了回去,彩陶的嫂子就當著所有下人的面跪了下來,情真意切的說彩陶如何如何的聰明,如何如何的能幹,她怎麼去和死去的攻破交代……又求來旺家的把彩陶的屍首交給她,她要帶回去入土為安,失去這個妹妹對他們一家人來說猶如晴天霹靂,他相公聞噩耗後便當場暈厥,直至此刻還未轉醒……
來旺家的不管她說什麼,就不急不亂直接去問彩陶的嫂子:「節哀順變!她的死雖和府裡無關,但總歸在府裡出的事,彩陶嫂子你說說看,這喪葬費多少合適?」
那位大嫂一聽到那還有半分淒容,當即就獅子大開口,大太太不想與她多說,就讓人打發了她五十兩銀子的喪葬費,把彩陶的屍首還給她,還賞了口薄棺,這件事就此就落下了帷幕。
接下來的幾天,大太太徹底整頓了闔府的下人,讓房媽媽把各房負責的媽媽和大丫頭喊過去訓話,告誡了一通,又把幾個到了年紀的丫頭,紫鵑,紫珠,素錦以及廚房裡的三個丫頭全部送出了府。
析秋沒有見到紫鵑,但她卻托了個小丫頭給她送來了一支銀釵,含義析秋不知道,卻讓人春雁仔細收了起來。
這件事本因福貴而起,到最後福貴卻依舊兩手空空,大太太忙了幾日,又讓錢媽媽把教好規矩的新進府的小丫頭送到各房各處去,梅姨娘默默的收了丫鬟,一句話都沒有為彩陶說。
這幾日佟析玉見到析秋和佟析硯就自動矮了三分,析秋也發現她有些魂不守舍,但不可否認她對太夫人的衣裳卻用了十二分的心思,她看過衣裳的每一針每一腳,都細密勻稱,完全不像生疏繡技的佟析玉做出來的東西。
大老爺的日子定下來了,定在五月中旬,析秋格外關注大老爺的動靜,因為她聽秀芝說,大老爺已經連著數夜都會去姨娘的房裡坐一坐,雖時間不長,但大老爺每次離開的時候,表情都很愉悅。
等大太太所有的事情都落定了,析秋這一天一早就收拾妥當,去智薈苑裡請罪。
路上,析秋去問司榴:「大姐姐有好些日子沒有回府了吧?」自上次聽戲之後,也有些日子,按往常佟析華該回來走動才是,這次卻隔了了這麼久!
司榴歪著頭想了半晌,回道:「好像是有些日子了。」她看著析秋目露困惑道:「小姐怎麼好端端的關心起大姑奶奶了?」
析秋抿唇笑笑沒有說話。
析秋進門時,大太太正在離間和什麼人說話,紫珠和紫鵑走了,大太太又調了四個二等丫頭做大丫鬟,又添了幾個新進府的小丫頭,析秋剛一進門,一位下巴尖尖個子不高面生的丫鬟就笑著迎了過來,朝析秋福了福:「六小姐,奴婢代荷給您行禮。」說完,屈膝恭敬的給析秋行了禮。
原來是早前負責智薈苑漿洗的代荷,如今接替了紫鵑的位置,負責大太太房裡的事。
析秋親自扶她起來,笑著道:「代荷姐姐不必多禮。」她鬆了代荷的手,很自然的抬手將發間的一枝銀簪拔了下來遞給代荷:「也沒什麼好東西,給姐姐戴著玩。」
代荷推脫不要,笑著道:「奴婢哪能要六小姐的東西。」竟是執意推了回來。
析秋眉梢微挑,也不去強求,就順手將髮釵交給司榴,便隨意的問道:「誰在裡面說話?」代荷朝離間看了看,就笑著道:「來旺家的和錢媽媽在裡面。」
自在佟慎之以前的院子裡看過戲,大太太便覺得那園子太小了,以後佟慎之成親後若是住進去也未免擠得很,就想著把院子往外擴一擴,所以來旺家的和錢媽媽就來的勤了。
大太太並為聲張,她也是聽來旺家的說起才知道。
「那我在這裡等等。」析秋說著就離了門到正廳裡坐了下來,代荷就招呼小丫頭給析秋上茶,她又過來道:「那小姐稍坐,奴婢先下去了。」
析秋微微點頭,就見代荷帶著小丫頭出了門,司榴就忍不住嘟著嘴嘟囔:「以前不過是洗衣房的,爬到大太太房裡,就以為高人一等,沒的輕狂樣兒!」主子賞東西那是給你臉面,還露出那樣戒備的樣子來,生怕小姐和她打聽什麼似得。
析秋皺眉打斷她:「胡說什麼。」
司榴趕緊閉嘴,這裡是智薈苑,要是被人聽到,又不知該傳出什麼話了。
略坐了半盞茶的功夫,佟析硯和佟析玉就進來了,佟析硯容光煥發眉眼間都是輕快,析秋瞧著她眉梢微微一挑,想也不用想,一定是那位蔣公子又來信了。
姐妹三人互相見了禮就在正廳坐了下來,析秋就去看佟析玉,就見她眼底有淡淡淤青,精神也是蔫蔫的……佟析玉見她看她,就紅著臉問道:「六姐姐怎麼瞧著妹妹?」又摸了摸臉:「可是我臉上有什麼髒東西?」
析秋笑著道:「沒有,只是看你精神不大好的樣子,可是做衣裳累著了?」聽說梅姨娘病了,還請了胡大夫開了藥,佟析玉還親自去過書房,只是大老爺一直在外忙著,即便回府也是晚歸,去了幾次也沒碰著。
「不累。」佟析玉靦腆的笑著道:「以往都是看別人做,如今自己拿針穿線的才知道,做針黹(zhi)真是不易。」佟析硯斜了一眼佟析玉,道:「那是自然,不然你以為六姐姐平日裡做出來的鞋子,衣衫,荷包都是輕鬆的,那是一針一線走出來的。」她又歎了口氣:「所以我才抵死不學這勞什子東西。」
女子不會針黹雖不多,但也不是沒有,所以大太太在強bi佟析硯學了之後,見她實在提不起興趣來,也就讓端媽媽教了些基本的,其後並沒有過多的強迫佟析硯。
「四小姐,六小姐,八小姐!」代荷笑著走過來,依次朝三人行了禮,就道:「太太和兩位媽媽的話說完了,讓你們進去呢。」
「好!」佟析硯站起來就朝離間走,邊走邊笑著道:「我早上可是空著肚子來的,還想著到母親這裡來蹭個便宜的早飯,沒想到竟是白餓著坐到現在。」話音方落,她人已經進了門。
代荷親自打簾子,析秋和佟析玉進去時笑著和她打了招呼,方一進去便看到高坐在炕頭上的大太太,她今日穿著一件湖藍色雙金福祿壽的對襟褙子,臉上略有些倦容,想必是這幾天府裡的事多,她又忙著給大老爺準備回去的事宜,所以忙的腳不沾地才至此。
來旺家的和錢媽媽並沒有走,一人立在一邊,房媽媽正笑看著佟析硯,代荷忙著小丫頭端了幾張杌子放在炕腳邊,後又退了出去。
「母親。」析秋和佟析玉雙雙和大太太行了禮,大太太就隨意的點點頭,伸手將佟析硯拉到自己身邊坐下,板著臉問道:「怎麼沒有用早飯?即是餓了怎麼也不讓代荷取些糕點先墊一墊?」
佟析硯笑著道:「女兒昨晚吃的多,早上起來就不大想吃!」大太太拍了她一下,斥道:「胡鬧!」又轉了臉對房媽媽道:「去給四小姐把早飯取來,就在這裡吃。」
房媽媽笑著應了:「奴婢去廚房把那碟水晶餃子端來吧,太太早上不也說做的鮮美,讓四小姐也嘗嘗,許是味道可口也能多吃些。」大太太滿意的點點頭:「去吧!」又回頭去瞪佟析硯。
來旺家的就笑著湊趣道:「依奴婢看,四小姐是知道大太太疼她,才空著肚子來的……」說完又笑了起來:「還是大太太對小姐們好的緣故呢。」
佟析硯笑著靠在大太太身上,大太太就攬了她回道:「都這麼大了還不懂事,可怎麼行!」
「四小姐多懂禮,學問又好,長相在京城也是數得上的,奴婢瞧太太不用擔心,這人都是命,四小姐命好又是有福氣的,以後就算嫁了相公,指不定日日拿勺子餵飯呢。」錢媽媽笑著說著,又去看來旺家的:「來旺媳婦,你說呢。」
來旺家的道:「正是這個理!」
大太太就假意怒瞪了兩人,但眼底卻都是滿意,佟析硯紅著臉不說話,卻救急似的看到房媽媽回來,就道:「媽媽怎麼這麼慢,我這還餓著呢。」
一屋子的人因為佟析硯都笑了起來。
佟析玉安安靜靜的坐著,析秋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大太太的餘光就看了兩人一眼,心裡冷笑一聲,又轉了頭去與來旺家的和錢媽媽說話,並不打算去理兩個庶女。
析秋心底無奈,大太太對她的態度,與以前相比差別很多,她不清楚大太太知不知道大老爺夜夜都會去夏姨娘房裡小坐的事,若是她知道了,還這樣對自己,那她還得暗暗高興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