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淡的美顏上掠過絲絲驚愕,紫蘇偏過頭,不知所措地望著雍已,「將軍這」
「娘娘,臣等也不清楚楚王的用意,但臣定會誓死護衛您的安全」雍已著實是進退維谷,無論怎樣芙妃畢竟是楚人,這個分寸究竟該如何拿捏,他也頭疼得很。舒殘顎副
頃刻間,所有斷裂的片段終於串成了一條線,紫蘇恍然大悟地瞇起了眸子。
她明白了,原來所有的一切都出自千容淺的精心設計,齊燕聯合攻打秦國,匈奴突然犯邊,楚國圍城
一切的一切看似那麼互不相干,實則暗寸勾連。
想到還在北疆與匈奴激戰的鳳流鉞,紫蘇的心口劃過縷縷痛楚,她決然地握緊了粉拳,冷聲下令:「去回楚王,我與他無話可說」
哨騎謹慎地看了雍已一眼,見他微微點頭,遂恭敬應答:「是,微臣明白了,即刻去回復他。」
「將軍,咱們現在能做的唯有等候援兵了,對嗎?」紫蘇望著雍已,輕聲地問。
「娘娘,沒錯,以城內的守兵是萬萬敵不過十萬楚軍的」雖然很是挫敗,但雍已不能拿兩三萬將士們的性命開玩笑。
在這個敏感的交兵時刻,紫蘇不希望與千容淺再有牽扯。
「好,那我們就等吧。」她掠過雍已身旁,似有深意地說:「我是楚人,也是陛下之妻,縱然有一日城破了,我亦與你們死在一起。」
「娘娘」雍已震驚地凝注眼前這個有著脫俗美顏的女子,第一次發覺她骨子裡的那種傲然與堅強,竟與征戰在外的秦王如此相似,崇敬之情自心底油然而生。
紫蘇緩步地走出了書房,回到了自己的廂房中。
纖柔的身子斜倚在門邊,她仰起頭,出神地望著滿天飄落的飛雪。
幾日來,這已經是第三場雪了。
飄飄灑灑的雪白迷濛了她的視線,伸出手腕,任由那透亮的冰晶落在指尖,慢慢地化作水滴。
此時此刻,縱然紫蘇再逃避,她也不得不承認,這場戰爭真的由她而起。
縱然千容淺的目的不僅僅在於她,然而,起初這份征戰的渴望亦是緣起於她。
想到城內千千萬萬的百姓可能真的會因為斷糧被圍困而活活餓死,紫蘇便心如刀絞,深重的負罪感仿若一顆顆重石壓在心頭,讓她喘不過氣來。
七日後
震天的廝殺聲直衝雲霄,雖然是在城外展開的大戰,但那份慘烈的痛哭聲、馬鳴聲依然透過雲際,湧入了城內。
一時間,在城內激起了前所未有的恐慌與混亂,百姓們慌亂地在城內奔跑。
有些想要逃出城去,卻被留守的秦國士兵們阻攔;有些絕望地癱坐在地,飢餓已經耗盡了他們僅有的氣力。
紫蘇在廂房內坐立難安,她來回地在屋內踱著步,焦急地等待著雍已等人的消息。
這時,小栗子飛奔至衝入了房內,他上氣不接下氣地向紫蘇回稟:「娘娘娘娘雍已將軍中了箭,傷勢很重,率領殘兵退回了城內,楚軍正在瘋狂地攻城!」
沉痛之色盈滿了水漾的美眸,紫蘇驀地坐回了長塌上,埋首於雙手之中。
「娘娘」毓娟擔憂地走到紫蘇身邊,不悅地瞪了小栗子一眼,責怪他不該將前方之事和盤托出。
紫蘇匆匆起身,顧不得身上穿著單薄的衣衫,邁著急促的步履,衝出了郡守府邸
孤身跑在凌亂不堪的街市上,滿眼儘是悲慘飢餓的百姓,剛剛從城樓上負傷的將士們,只得窩在角落裡,緊急地處理傷口,而後再奔上城樓抵禦楚軍的進攻。
剎那間,紫蘇體會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悲痛與無助。13839348
面對洶洶蔓延的戰火,面對滿目瘡痍的景象,她能做什麼?
「娘娘,您怎麼在這裡?這裡很危險!」倏然間,參軍校尉崇瑋在湧動錯亂的人群中瞥見了紫蘇。
他奮力地推開百姓們、兵卒們,狂奔向紫蘇身前,用身子為她擋住週遭的擁擠,「娘娘,這裡很危險。」w4fi。
「我去見楚王!我要去見楚王!」她轉過頭,拽住了崇瑋的衣袖,紫蘇堅定地說。
一城百姓的存亡可能會毀於一場戰爭,她不能太過自私,縱然不想面對千容淺,縱然她去了也是於事無補。
「娘娘,您」崇瑋沒想到她會主動提出來,反倒解除了他的為難,適才他匆匆離開城樓,就是為了去找紫蘇。
「快,不要再耽擱了!帶我去見他!」紫蘇不想再耽擱,她已經為自己曾經的固執與自私而痛悔無極了。
「好。」崇瑋為紫蘇擋下了洶湧的人流,帶著她直奔向城樓。
此時,楚軍已停止了攻城。
半個時辰前,千容淺發出了最後通牒,若是他不能在三個時辰內見到紫蘇,必定血洗葉陽城。
血污沾滿了紫蘇腳上的錦屢,她看著交疊著倒在城樓上的溫熱屍體,痛心地攥緊了素指,「這」
崇瑋走到了她面前,雙膝一曲,重重地跪了下來:「娘娘,楚軍強行攻城,我們雖然暫時抵擋住了,但死傷慘重,再這樣下去只怕城破就在眨眼間,方才楚王已然通告我等他要見娘娘,不然就血洗葉陽城!」
紫蘇驚恐地連連後退兩步,嬌柔的身子搖晃了兩下,匆忙地伸出手臂撐抵在了城牆之上。
「微臣本該拚死護衛娘娘的但眼前的景象娘娘也看到了」崇瑋愧疚地望向紫蘇,雙手扯住了她的衣擺,「微臣愧對陛下,愧對娘娘!」
踉蹌著踏上了高高的階梯,紫蘇緩步地靠近濺滿鮮血的牆壁,抬起頭,極目遠望,只見城外的狂野上手持利刃、對立齊整的楚軍宛如黑壓壓的雲,攢聚在葉陽城前,帶給人前所未有的壓迫之感。
遠遠地,那抹偉岸颯爽的身影是如此傲然獨立,讓人無法忽視。
千容淺騎著黑色的颶風駿馬,雙手握著韁繩,眉宇間散發著凌厲的威勢,他仰起頭,驚訝地望見了那抹日思夜想的倩影。
驚喜的笑意在那張俊美無儔的臉龐上漸漸泛起,柔化了他冷峻的臉部線條。
扶在牆壁上的素指驀地弓起,淡淡的鮮紅自指尖流出,紫蘇一動不動地佇立在原地,她神色複雜地凝睇著那抹熟悉的身影。
「陛下」樊籬策馬上前,湊近千容淺身側,低聲地說:「站在城牆上的是是紫蘇姑娘吧?」
深沉的視線分毫未動,眷戀地圈住了紫蘇的身影,千容淺倏然揚起手,朗聲號令:「大軍後撤十里」
「是!」看懂了千容淺的用意,樊籬重重點頭,率領大軍後退
紫蘇看著原本逼近城腳下的大軍齊整劃一地向後退去,有幾分欣慰,卻也有忐忑。
千容淺孤身一人駕馬駛向城樓之下,握著韁繩的雙手微微發顫,他瀟灑地翻身而下,只是癡癡地望著紫蘇。
倏然間,紫蘇偏過螓首,躲開了與他的視線交纏。
呼吸開始急促起來,素手撫上心口,紫蘇極力平復著自己的心緒,提起裙擺,在崇瑋的護送下走下城樓。
佈滿坑窪不平痕跡的城門被緩緩敞開,她轉過頭,對崇瑋小聲說道:「留步,我自己過去就可以了。」
「娘娘」崇瑋擔憂不已地皺緊了眉心,「不可不可啊。」
「無礙。」紫蘇拉緊了身上的披風,舉步走向千容淺。
幽魅的紫眸竟漾起了點點溫潤,這一刻,他盼了太久,也等了太久。
心扉狂跳不已,起伏的情緒宛如洶湧的浪濤在寬闊的胸膛上激盪,千容淺再也無法等待,他闊步迎上前,長臂抬起,卻在即將落在紫蘇臉側的一霎那堪堪停下。
那雙宛如碧泓的灰綠色美眸依舊,只是此刻,望向他的眸光那般清冷淡漠,刺得他心口發酸發疼。
餘光瞥了一眼那近在咫尺的掌心,紫蘇後退了一步,恭敬有禮地服了服身,柔美的嗓音逸出齒間:「陛下」
「紫蘇?」千容淺悲痛地皺起了飛揚的劍眉,訝然地低呼,「你」
「聽聞,陛下要見我,若是我不見,便要血洗葉陽城?」紫蘇神色淡然地開口,仿若過往的情愛糾纏早已遠去,沒有了蹤跡。
「為什麼要這樣?」沉痛地咬緊了銀牙,千容淺不怕她的怨恨,不怕她的責怪,只怕她的冷漠。
「這句話,該我問陛下才對。過往的一切早在那個雪夜就結束了,我不想再見你,我以為那封無字信箋已將自己的心跡表露得足夠明顯了。」淒然的淺笑浮上唇畔,紫蘇微搖螓首,「若是陛下還不清楚,那麼我願意再說一遍。」
「紫蘇!」千容淺驚恐地逼近她面前,將她硬生生地拽入了自己的懷中,用盡全力地抱緊,「不要說!不要說!寡人一個字也不想聽!」
「你做什麼?放開手!」紫蘇極力地想要掙脫他的懷抱,卻無法撼動他分毫。畢顏不措。
「寡人從不想要你死!從不想!」千容淺偏過頭,在她耳畔急切地道白,「寡人太自傲了,也太盲目了被嫉妒蒙蔽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