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樊籬驚訝地窺見了千容淺愴然欲泣的神情,想要規勸的話留存在唇邊,遲遲沒有道出。
這麼多年了,自從千容淺還是九皇子的時候,他便跟隨左右,南征北戰。
九皇子號稱「蛇蠍老九」,以冷厲無情聞名於世,然則,他卻極為珍惜紫蘇送給他的藥盒。
從在軍帳中,樊籬偶然看到千容淺出神地把玩那個檀木盒子開始,他便意識到,這個女人已悄悄地走入了九皇子的心扉。
只是,樊籬不瞭解其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使得那位紫蘇姑娘流落至秦國咸陽宮,甚至還位居妃位,成為了秦王寵愛的女子。
他拉住了正欲開口再勸的薛之謙,低聲說道:「罷了,我等退下給陛下個清靜吧。」
兩人恭敬地叩首,而後,轉身步出了伏羲殿。
小安子始終站在角落中,自從得知了千容淺的想法,他並未勸諫阻攔,只因他懂得王者心中的痛。
「小安子,寡人想要任性一次。」驀地,千容淺抬起頭,幽魅的紫眸中泛動著深沉的愛戀。號淺稱然。
「陛下,奴才只有一個請求,請帶上奴才一同前去秦國吧」聞言,小安子潸然落淚,他走上前,重重地跪了下來,哽咽著祈求,「不論是福是禍奴才只求陪在陛下身邊」
「為何你不勸寡人?」千容淺略感困惑地發問,深邃的眸子望向小安子。
「奴才知道陛下心中苦放著可能尋回紫蘇姑娘的可能,卻什麼也不做陛下只怕是坐立難安,日夜煎熬若是如此,何不放手一搏?不論結果如何,也算了了這樁天大的心願」小安子直起身子,毫無顧忌地表明心中所想。
聽到這一番話,千容淺竟欣慰地笑了,「自從紫蘇去後最瞭解寡人的人便是你了好,寡人帶你前去秦國。」
「謝陛下恩准!」小安子深深叩首,含淚地凝視著那孤坐在王位上的千容淺,「但請陛下答應奴才此一去,若證實那女子只是與紫蘇姑娘樣貌極為相似之人而已縱然悲痛,請陛下忘了她,也不要再派人找尋她,就當做,就當做她真的死了。」
「忘了?」悲傷在那張俊美無儔的臉龐上繚繞,千容淺執拗地搖了搖頭,以篤定的口吻否認:「不可能,若是能忘,寡人早忘了每當寡人努力地想要忘卻,每一個我們曾經相處過的片段,便會愈發鮮活地浮現在眼前寡人忘不了第一次見到紫蘇時的情景,忘不了再相遇時,她穿著粗布衣裙,怯懦地站在府門外,默默地目送寡人回宮忘不了那個冷夜,她陪著寡人在天音湖畔祭奠母親」
從座塌上一躍而起,千容淺落寞地佇立在窗邊,悠遠的目光投向西北方,悔恨無極地喃語:「忘不了她曾不顧生死地救治寡人
忘不了寡人得勝還朝時,她跪立在神龕前為寡人焚香祈禱時,那虔誠專注的神情為何,直到她離開,寡人才明白,她在用整顆心,用生命在愛著寡人」
「陛下」聆聽著他動情的訴說,小安子亦是深受震撼,「陛下」
「失去紫蘇是上天給寡人的懲罰懲罰寡人不曾珍惜如此摯愛著寡人的女子」溫熱在眼眶中攢聚,千容淺猛地仰起頭,
不讓淚水滑下,「明日就動身出發去咸陽。小安子,傳召御史中丞入宮,寡人要事項要交待他。」
「是,奴才這就去通傳。」抹了抹臉上的淚痕,小安子領命離開
秦國,咸陽宮
寰溪殿
紫蘇坐在院落內,仔細地晾曬著藥草,將之分門別類地裝入藥箱內。
這時,守在一旁的毓娟抬眸,遠遠地望見了正疾步走向這裡的鳳流鉞,「娘娘,陛下您看陛下手中拎著的那個東西是什麼?」
驀然掀開眼簾,紫蘇驚詫地瞪大了眸子,不敢置信地歎道:「啊那是那是整張豹皮?」
她邁開急促的步履,迎著鳳流鉞而行。
「芙姬」鳳流鉞笑意滿滿地快步走來,在她身前站定,高舉起手中的雪豹皮,興奮地向她展示,「看,這豹皮可很是難得。」
緊張地自上而下地打量著他,紫蘇赫然地瞥見了他肩膀上破碎的衣衫,幾條深深的刮痕泛著血絲,看起來觸目驚心,「陛下,你受傷了?」
「陛下徒手活捉了這支豹,肩上的傷是被這畜生抓傷的,娘娘趕快幫陛下看看吧。」弗林緊隨而至,擔憂地回稟。
紫蘇根本無心去理會那張豹皮,一顆心全繫在鳳流鉞的傷勢上,「陛下,隨我入殿,傷口必須地盡快處理。」
「你不喜歡嗎?」鳳流鉞一邊隨紫蘇入殿,一邊興致不減地問。
他為了獵獲這雪豹可是著實費了一番心思,為的就是將它送給紫蘇。
她找出了藥箱,拉著鳳流鉞坐在長塌上,不敢耽擱地解開了他衣襟的系扣。
鳳流鉞扣住了她纖細的皓腕,不死心地追問:「莫不成,你不喜歡這豹皮?還是你更喜歡虎皮?」
「陛下,我不關心什麼皮管它是豹皮、狐皮、還是獅子皮,我只關心你還在滲血的傷口!」見他一直說些不著邊際的話,紫蘇怒極了,語氣嚴厲地低吼。
這一幕倒是讓弗林和毓娟完全傻了眼,縱然秦王寵愛芙妃,但她也太過大膽了,豈能用訓斥的口吻與鳳流鉞說話呢?
狹長的琥珀色眸子微微瞇起,剛毅的臉側線條漸變柔和,鳳流鉞輕聲地應道:「都是小傷,無妨的。」
「還小傷?深得都見骨了」紫蘇心疼地蹙緊了黛眉,小心翼翼地為他清洗創口,然後上藥,包紮。
鳳流鉞笑了,笑得歡欣怡然,大掌一張,鬆開了緊握在手中的那張豹皮。
「小傷若不重視,很可能釀成大傷。」拾起紗布藥盒,紫蘇含怨地瞥了鳳流鉞一眼,卻見他心情大好,「陛下」
「知道寡人為何去獵這雪豹嗎?」鳳流鉞拉著她坐在自己身旁,細細道來:「因為雪豹的皮毛極為保暖,比狐皮、虎皮都要暖和舒適寡人看你平日裡喜歡跪在地上擺弄藥草,所以打算用這豹皮鋪在窗邊,這樣你下次再跪在地上時,就不怕著涼了。」
話音未落,紫蘇已依偎進鳳流鉞溫暖寬大的懷中,雙臂緊緊地纏住了他的脖頸,「不要為我犯險你要有個萬一我不知該怎麼辦了若是知道如此,我下次無論如何也不會在地上擺弄藥草了。」
「傻丫頭,寡人豈是那麼不堪一擊的?獵頭豹子算什麼,寡人十三歲就能獵虎了。」鳳流鉞笑她的大驚小怪,卻也愛極了她為自己憂心的模樣。
紫蘇猛地離開了他的懷抱,強勢地命令:「不許,以後不許你再獵虎、獵豹。」
「哈哈哈哈」接連不斷地笑出聲,鳳流鉞愛憐地捧著她的嬌顏,愛極了她那雙熠熠閃光的美眸,「寡人是不是得遵旨啊?」
「反正,以後你不能在做這麼危險的事。」在他熾熱目光的注視下,紫蘇情不自禁地羞紅了面頰。
「好,好你在寡人身邊這麼嘮叨,寡人以後也不敢了。」長臂圈住了她纖細的腰肢,一個用力,將她整個人抱在了腿上。
紫蘇不甚習慣地推了推他的胸膛,對於兩人如此親密的接觸,有些緊張,「陛下放我下去。」
「怕什麼?寡人又不是虎豹,會吃了你?」收攏了臂彎,愈發親暱地攬紫蘇在懷中,鳳流鉞勾出了一抹滿足的笑紋。
緊貼在他的胸前,聽著他強有力的心跳,紫蘇漸漸放鬆了身子,柔順地依偎著他。
每日都能感受到鳳流鉞的好,紫蘇便愈發困惑,為何當年流萱會想要殺害他,他對流萱的愛與呵護,定不少於對自己的,「能告訴我為何流萱會會想要殺你嗎?」
高大的身子猛地一僵,鳳流鉞神情倏然轉冷,他轉過頭,唇線緊繃成一字型。
「是我逾矩了,我不該多問的。」不知從何時起,紫蘇開始在意鳳流鉞的過往。
那種想要探明他深沉思緒的渴望越發強烈,若是得不到他的回應,紫蘇便會頓生感傷。
「沒有,你可以問的。」鳳流鉞垂下頭,狹長的眸子緊緊凝睇著紫蘇,決心坦然相告:「你難打沒想過嗎?」
紫蘇茫然地眨了眨美眸,不明白他所問為何。
「寡人名叫流鉞她名叫流萱」粗糙的大掌托起了紫蘇的下頜,他意有所指地暗示。
清麗無暇的美顏上拂過驚愕的神情,紫蘇揪緊了鳳流鉞的衣袖,「難道,難道你們」
「沒錯,寡人與她是同父異母的姐弟她大寡人三歲。」鳳流鉞微微頷首,肯定了紫蘇的猜測。
「什麼?你們」慌亂地咬緊了粉唇,紫蘇無法接受這個太過驚世駭俗的事實。
「先別亂猜」鳳流鉞適時地制止了她的想像,將紫蘇抱得更緊,「寡人與她一起長大在外人看來,我們姐弟的關係親密得有些異常但寡人與她並不是情人。」
紫蘇的思緒已然混亂,她困惑地發問:「陛下是何意?」
「寡人與她自小便親近,寡人的母妃去得早她是最照顧寡人的皇姐年少時積累的情分,在長大後,尤其在寡人即位後,便因為純粹,而顯得那麼珍貴寡人對流萱曾有種畸形的依賴她到了試婚年齡,寡人卻怕她嫁人後,不再關心寡人,不再陪伴寡人所以,寡人強行將她留在宮中。」複雜的神色在那雙犀利的眸子中湧動,他悲傷地低語。
「陛下,你愛她嗎?」心微微地疼著,不是因為嫉妒,而是因為憐惜,紫蘇能理解感情的漩渦,一旦墜入,很難掙扎逃脫。
釋然地直視紫蘇的雙眸,鳳流鉞篤定地點點頭,「愛寡人很愛她但寡人只是將她當做姐姐,當做心裡的依賴也許還將她當做了母妃的影子寡人的愛太自私了。起初幾年,流萱很理解寡人,並沒有什麼怨怪但有一日,流萱衝入寢宮,她問了寡人同樣的問題。寡人說愛她,流萱哭了,她質問寡人,若是愛她,為什麼不肯娶她?」
紫蘇的心隨之高高懸起,她眼眶微潤,「陛下流萱她是愛你的」
「寡人狂傲地回應她,寡人可以給她一切,但寡人此生不會娶她她所需做的就是永遠地伴著寡人,照顧寡人,關心寡人,像幼時那般寡人自私地不肯給予她愛卻卑鄙地利用手中的權勢向她索取她的所有」提及至此,鳳流鉞痛悔地垂下頭,埋首於紫蘇的肩窩。
柔軟的素手輕撫鳳流鉞顫抖不已的背間,紫蘇揚起手臂,抱住了他的肩頭,淚滴簌簌滾落,「陛下」
「流萱那淒然絕望的眼神,寡人此生都不會忘後來,她愛上了御史大夫的兒子寡人仍是萬般阻撓他們在一起,後來流萱就與他私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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