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令人幫紫蘇收拾東西,她今日便會離府。」胥嫣兒輕哼一聲,避重就輕地說。
「離府?」小安子看不慣胥嫣兒的驕橫,奈何她是王妃,心中有再多不滿也不能表現出來,「紫蘇姑娘為何要離府?」
「無需多問,待殿下回來,我自會去解釋。」臉色突變,胥嫣兒怒瞪了小安子一眼,揚起手,喝令家丁們繼續行動:「給我搬!」
小安子忍無可忍,大步走到內殿中,大聲威嚇:「住手!沒殿下的旨意,爾等敢動這裡的東西,不想活了?」
見他一個小小的內侍竟也出來阻攔自己,胥嫣兒怒不可遏,語意尖銳地嘲諷:「好呀小安子,是不是跟在殿下身邊時間久了,主僕都不分了?我的命令,你也敢攔?」
小安子微微一笑,他緩步走回胥嫣兒身前,態度恭敬謙卑,但言語中卻滿含暗示:「王妃息怒主僕之別奴才心中有數,一時一刻不敢忘。王妃身為王府的女主人,自該拿出女主應有的品行儀態,方可服人。」
一直佇立在角落中紫蘇,看到小安子如此維護,感激不已。
「你個奴才,話中有話?」胥嫣兒憤憤的攥緊了指尖,倨傲地望著小安子。
「王妃是個聰明人有些話,奴才本不想點破但如今看來,是不得不講了。」小安子直起腰身,雙眸看向紫蘇,義正言辭地說:「紫蘇姑娘入府,是殿下的旨意。若要她出府,也需等殿下批示。王妃越俎代庖,乃屬僭越殿下最討厭他人不知分寸。」
胥嫣兒沒想到,不過是轟紫蘇離開而已,竟連小安子也膽敢信誓旦旦地在這裡狐假虎威,借九皇子之威而訓話於她。
小安子知道紫蘇受了委屈,臉頰上的紅腫便是最好的證據。
平日裡,九皇子雖然嘴上不說,但言行舉止裡透出了紫蘇的重視,小安子豈能坐視王妃欺負她。
「紫蘇姑娘的為人品性,不只奴才瞭解,殿下更瞭解。請王妃不要自己找難堪」他毫無畏懼地迎上了胥嫣兒惡狠狠的眸光,冷語著告誡。
「你」胥嫣兒憤憤地咬緊了紅唇,本想現在就好好懲戒這個膽大包天的奴才,但雲嬤嬤及時制止了她,「小姐,千萬不要把事情鬧大!今日之事,作罷吧。」
「哼!」甩開衣袖,胥嫣兒氣憤地轉身離開
小安子疾步來到紫蘇身邊,關切地探問:「紫蘇姑娘臉上的傷,怎樣?要不要奴才找大夫來瞧瞧?」
「不了,謝謝。我自己擦些藥就好。」紫蘇微微頷首,真誠道謝。
「來人啊,將丟出去的東西,都給紫蘇姑娘搬回來。」小安子指揮著家丁們將凌亂不堪的內殿規整收拾好。
綠翹扶著紫蘇在長塌上落座,「奴婢給姑娘上藥吧。」
「不用了,一會兒我自己來。」臉上的痛楚已消退了不少,指尖輕撫紅腫的頰畔,紫蘇無奈地逸出一聲輕歎。
今日,她算是見識了胥嫣兒的蠻橫。
但這就是女人的戰場,她若不能迎戰,則只能挨打,沒什麼好抱怨的。
從她決定留在九皇子身邊起,便注定了要走上一條艱難崎嶇的路,現在,不過行程剛剛起步,她不能輕易退卻。
擔憂地注視著紫蘇,但見她神色平和,並未太大波瀾,小安子也放了心,他輕聲安撫道:「姑娘今日的委屈不會白受。王妃刁蠻霸道,殿下心中有數。只不過近來忙於政事,待殿下回府,奴才定會回報,決不讓姑娘白白受辱。」
「謝謝你,不過前朝之事,已讓殿下疲憊不堪,我的事還是先不要去煩擾他了。王妃鬧過這一次,近期應該不會再來」紫蘇婉言拒絕了小安子的好意,畢竟現在太子外逃,情勢處在轉折之際,他們都該以大局為重。
「姑娘識得大體,奴才敬佩。」越是相處,小安子越能體會到紫蘇的好,也難怪九皇子會對她刮目相看。
「安公公安公公」一名家丁急匆匆地奔入殿內,甚至顧不得禮儀。
「何事這麼匆忙?進殿前,也不先通報請示?」小安子迎上前,訓斥道。
家丁連連頷首,湊到他耳邊,「是奴才的錯不過殿下回府了,即刻要見公公」
聽著家丁的匯報,小安子神情乍變,震驚地蹙緊了眉頭,他回眸倉促地向紫蘇叩首,而後飛奔著步出內殿。
紫蘇不解地望著他疾步離去的身影,猜測著定是有大事發生
流嵐軒
千容淺坐在床榻邊,神色複雜地睇望著床榻上的女子,大掌輕輕地握住了她粗糙而佈滿傷痕的素手。
蠱毒侵蝕了她的身子,連帶著讓她的容貌也開始受損,不復往日的艷麗雍容。
然而,相識這麼久以來,這還是千容淺第一次想要主動牽起她的手,因為愧疚,也因為責任。
畢竟,紫遇會在南郡軍營中遭受這麼多的苦痛折磨,與他為求自保,放任丞相獲罪不無關係。
千容淺本有機會在楚皇面前為紫遇開口求情,但未免引起楚皇懷疑,也為了明哲保身,他選擇了冷眼旁觀。
但這兩三年的光景中,他從不曾放棄救她離開軍營,誰知,他終是晚了那麼一步。
紫遇不堪軍營中的非人凌辱,多次反抗,在軍士的脅迫威逼下,她選擇了吞食蠱毒,亦死對抗。
千容淺獲悉各中細情,不禁對紫遇刮目相看。
原本以為她乃是相府千金,嬌貴孱弱,不堪一擊,哪裡想到她骨子裡竟也如此倔強剛毅,與紫蘇頗為相似。
「怎樣?此蠱毒,可有藥能解?」看了一眼正在診脈的太醫監,千容淺緊張地催促。
「哎回稟殿下毒蠱分許多種微臣才疏學淺,竟診不出她究竟是中了何種蠱毒。」太醫監顫顫地解開了金線,怯懦地應聲,深怕九皇子動怒怪罪。
千容淺沒打算為難他,這個答案早在他意料之中。
南郡的民間蠱毒十分厲害,每種蠱毒都以不同藥引煉成,很難覓得解藥。
中蠱之人唯有日夜飽受折磨,最後痛苦而死。
雖然,將紫遇救出軍營後,千容淺已派了心腹日夜照顧她,幫她尋覓良醫醫治,但也只能勉強維持性命,苟延殘喘而已。
「殿下,其實這位姑娘她中了蠱毒,還能支撐這麼久,也算得上奇跡了。」捋了捋雪白的鬍鬚,太醫監慨然長歎,直言相告:「瞧她的模樣,這毒時間很長了殿下要做好準備,她怕是撐不過這一兩月的光景了。」
「太醫,這世間就沒人能解蠱毒嗎?」聞言,千容淺愧悔不已地垂下頭,苦惱地皺起了劍眉。
「回殿下,微臣不會解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老朽等在太醫院待得久了,見不到外間的疑難雜症,醫術也是退化不少。想來著實慚愧」太醫監轉念一想,腦海中頓時浮現了一抹人影,「對了,殿下可想過讓紫蘇前來看診?」
「紫蘇?」千容淺確是沒有想到,幽魅的紫眸中閃過淡淡的憂慮。
且不論紫蘇能否醫治蠱毒,他只怕讓她們姐妹相見,會引起不必要的紛亂。
畢竟,當年息贇全家獲罪,唯獨紫蘇獨善其身,紫遇對紫蘇定是有恨有怨的。
「沒錯,她的醫術不在微臣等之下。當年,陛下的眼疾就是她醫好的。何不一試?」紫遇模樣變了,太醫監根本識不得她的身份,自是無法瞭解千容淺的顧慮。
「本文會考慮的,退下吧。」千容淺揮了揮手,示意他離開。
收拾起了藥箱,太醫監恭敬地叩首:「微臣告退。」
待到殿門重新合上,千容淺看著面色發黑的紫遇,為難地自語道:「本王該去喚紫蘇來嗎?」
竟的蘇回。「殿下喝杯茶。」小安子躡手躡腳地走入殿內,捧起茶盞,好奇地打量著躺在床上的女子。
乍見紫遇的臉龐,他驚駭地張大了嘴,「她她是」
躺在榻上的那個面容發黑,頰畔滿是指痕的女人,真的是曾經的皇子妃息紫遇嗎?v08y。
「沒錯,她是紫遇。」千容淺接過茶,低沉的嗓音響起,「她經歷了非人的折磨,如今又飽受蠱毒容貌已不復從前。」
「殿下打算怎麼做?」不知為何,小安子的心中竟有種不好的預感浮現,總覺得這個女人的到來,會在王府中掀起一場風波。
「遍訪天下名醫盡全力醫治她。她的容貌是否恢復,本王並不在乎,但一定要保住她的性命。」千容淺翻過紫遇的手掌,撫摸著那些醜陋的疤痕,沉痛地合上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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