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我們女人來說,名分自然是最重要的怕就怕名不正言不順。」胥嫣兒望著紫蘇平靜無波的神色,心下有些不解。
她將話說得如此直白,卻不見紫蘇的臉上露出一絲一毫的擔憂與感傷,難不成她心甘情願地在王府中這樣無名無份下去?
紫蘇自是瞭解她的用意,淡漠的笑紋浮上唇角,她不置可否。
她很清楚名分對於女人來說的重要性,有的人汲汲營營的一輩子,只為保住正妻之位。
紫蘇所求的,無非是一顆真心而已。
她三番兩次婉拒了千容淺,不願入府為妾,絕非貪戀王妃的名分。
只因,過往的經歷讓她領悟,感情的世界容不下太多的人。
那出地多。每個人只有一顆心,能同時裝下幾個人?太過擁擠,只會造成傷害,徒留遺憾。
「我曾聽說,妹妹與大祭司關係匪淺」胥嫣兒端起茶盞,美艷的杏眸中泛起犀利的光芒,她直截了當地發問,「如今,妹妹可曾想過要請大祭司來幫你?大祭司在朝中位高權重,若是親自去向殿下開口,也許妹妹的名分也能早定下來。」
臉色驀地冷了下來,紫蘇果斷地意識到了眼前女子的深沉心計,她絕對是個厲害角色。
兜兜轉轉這麼久,無非是想勸她離府,見她不為所動,便抬出燕洵與她曾經的過往來脅迫威逼。
「哼」一縷淺笑逸出檀口,紫蘇從容不迫地回望著她,言辭尖銳地回應:「王妃瞭解了那麼多,定然知道我曾身為貞女,本屬大祭司管轄我們相識本是應當。至於我名分的事情,我相信殿下自有定奪,王妃切勿太過勞心了。」
一番言辭反駁地胥嫣兒無話可說,她氣悶地攥緊了素指。
此刻,她不得不重新審視眼前這個外表淡漠平和,骨子裡倔強傲然的女子。
「呵呵看來是我多事了。謝謝妹妹的茶,我也該回去了,打點一下晚膳,殿下中午要回府用膳的。」胥嫣兒姿態優雅地起身,深深地望了紫蘇一眼。
「恭送王妃」紫蘇亦隨她起身,一直送她到院門外。uz8z。
焰神山
佇立在半山腰的涼亭中,清澈的眸底染上了淡淡的哀傷。
離開王府前,胥嫣兒探訪時所說的話,句句言猶在耳。
紫蘇口中雖然說著強硬的言辭,但內心卻在隱隱作痛。
胥嫣兒會如此威逼她,是女人的妒意在作祟,雖有些過分,但亦無可厚非。
自從九皇子大婚以來,紫蘇謹守本分,窩在自己的小院落內,不希望介入他們的世界。
誰知,縱然她步步小心,卻還是引來了王妃的猜忌與妒恨。
「紫蘇」燕洵快步登上階梯,輕聲地喚著,「來了多久了?」
「燕洵」旋然轉身,紫蘇關切地打量著燕洵,發覺他眉宇間似乎多了幾分滄桑,「我都聽說了,憐星的事,節哀順變。」
三日前,憐星在御史中丞的府中歿了,燕洵差人來給她送了消息,今日他們相約一同去憐星的墓地上香。
「哎」濃稠的哀傷湧滿了黝黑的瞳眸,燕洵本以為自己可以狠下心來,誰料到那份痛卻來得更加明晰,更加強烈。
為何人總要到失去後,才能學會珍惜?
「心痛如絞」溫熱的淚遮住了視線,他艱難地道出了四個字。
用力地握緊了他冰冷的大掌,失去摯愛的痛,不是三言兩語便可撫平的,紫蘇深知再多的言語都顯多餘。
「幸好,我聽了你的勸告,不久前曾修書相邀她來神廟,總算見了一面」悲慟的神色覆住了那張俊朗的臉龐,一個困惑總在侵擾著燕洵,「我們見面後,她回府便重病不起沒過兩日就去了,紫蘇,我是不是成了她的催命符?」
「不要胡思亂想。」紫蘇扶著他在石凳上落座,拍撫著他微顫的肩頭,「憐星的命數已近,她一直苦撐著,就是為了見你。見了你,她心願已了,去得也安心些。」
「當年我們相愛時,為什麼不能相守?為什麼要有這麼多的誤會與折磨?」偏過身子,倚靠著紫蘇的肩膀,燕洵恣意地宣洩著無盡的傷痛。
聽著他言語中的悔恨與惋惜,紫蘇心頭泛酸,驀地紅了眼眶。
這世間眾生千千萬萬,有多少人能擦身而過,有少人會回眸轉身。
殊不知,也許幾世的等待,才換來一瞬的回眸;千萬眼的回眸,才換來一世的傾心。
然而,命運卻總是如此殘忍,相愛之人不能相守,才是最大的遺憾。
「紫蘇,憐星的死與御史中丞府中的那些女人脫不了干係!」燕洵攥緊了雙拳,濃烈的恨意在黝黑的眼眸中湧起,他抿緊了唇瓣,厲聲宣誓,「我要讓那些暗中算計憐星的人付出代價!」
「女人的戰場,看不見硝煙,卻能在瞬間讓人灰飛煙滅」緩緩地推開了燕洵,紫蘇感慨不已地歎道。
嗅出了紫蘇言語中的暗示意味,燕洵緊張地探問:「怎麼?在王府過得不順?可是胥嫣兒欺負你了?」
「我處處小心,退讓,這些日子來,與殿下根本沒有接觸但王妃還是找上我了。」無奈地微搖螓首,紫蘇也不敢猜想女人的妒忌之心會有多麼強烈。
「胥嫣兒是太尉的掌上明珠,被嬌寵著長大她自是嬌蠻,不會將任何人放在眼中。」愛憐地撫摸著紫蘇的墨發,燕洵懇切地央求:「離開王府,離開九皇子,那裡絕非你久留之地。你心性淡泊,不屑爭鬥,但王府中的女人不會瞭解,她們視你為敵憐星已死,空餘遺恨,但我不希望你再有事紫蘇,離開吧。好嗎?」
晶瑩透亮的淚滴從灰綠色的眼眸中滾落,墜在燕洵的手腕上。
紫蘇絕非蠢笨之人,深知情愛的戰場上,她不會有勝算。
她並不擅長與女人爭寵奪愛,更不屑於如此,那是對她感情的褻瀆。
但是,面對抉擇,才知割捨是如此不易,好似手握一柄利刃,狠狠地將她的心割出了一道傷口,要將深埋在其中情絲一一抽去,痛不能言。
紫蘇的猶豫掙扎、不捨眷戀全被燕洵看在眼中,他明白,既是用情已深,想要抽身便更難上加難。
愛與不愛,絕非說說那麼簡單。
「走,咱們先上車,去給憐星上香。」不忍心逼迫她在此刻給出回答,燕洵主動牽起她的素手,帶著她一同登上車攆
瀛都西郊
看著眼前這一片荒涼蕭索的景象,悲涼的寒意在背間流竄,紫蘇不禁驚歎:「這裡就是」
「嗯。」燕洵微微頷首,他瞭解所有細情,憐星死後,御史中丞只是給她草草下葬,並未行任何喪葬之禮,全然不顧夫妻情意,著實令人心寒,令人憤怒。
「怎會如此」孤零零的墳塚在一片雜亂的野草中矗立,靈位前稀稀落落地擺著幾碟祭品,紫蘇哀憫地注視著牌位上的名字,腦海中全是憐星的影像。
燕洵單膝跪在墳塚前,為憐星焚上幾株香,深深叩拜。
紫蘇取出絲帕,擦去了落在牌位上的塵土,「憐星,願你安息。」
過了許久,燕洵才起身,戀戀不捨地離開了墳塚。
寬敞的車攆駛向瀛都城內,兩人並肩而坐。
「燕洵,你這些日子,還是稱病不上朝嗎?」紫蘇看向燕洵,首先開口打破了一室的沉默。
「是,沒有心思」黝黑的眸子凝視紫蘇,燕洵瞭解她的憂慮,卻仍是無法諒解楚皇當日的所作所為。
聞言,紫蘇越發惴惴不安,素手覆上了燕洵的肩膀,「去上朝。無論你在朝中如何位高權重,如何頗有威望,你終是陛下的臣子倚仗權位,忤逆楚皇的下場,必然會很淒慘。答應我,不要再執拗,去上朝,去向陛下請罪。」
「紫蘇,我做不到!」燕洵堅定而決然地表態,「若是放在以往,我可以忍。但事到如今,我已無所畏懼」
「你是多麼辛苦才掙得大祭司之位,你心裡應當清楚。如今輕言放棄,豈不可惜。若是為了我你大可不必如此。陛下雖對我多番刁難,但所幸,我們都安然無恙,我們都沒什麼損失,不是嗎?」紫蘇已然洞察到了他欲遁隱的想法,急切地勸阻。
「不過往我貪戀權位,努力想要向上爬,是誤以為憐星因我無權無勢才棄我而去可現在,誤會解開了。我知她愛我之心從未改變權位對於我也變得沒那麼重要了。」黝黑的雙眸中滿是悔恨,燕洵落寞地長歎:「過些日子,等我處理完一些事務,我會向陛下請辭,離開瀛都。」
「燕洵」他突然的轉變讓紫蘇震驚,但見他心意已決,紫蘇也不方便再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