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知,近來朝局動盪,太子與九皇子鬥法,權位之爭已勢同水火,我估摸著這幾日,就會有個結果。」燕洵雖然一直未上朝,看似遠離了朝堂,但對朝局之事仍是瞭然於心。
紫蘇認同地連連頷首,她雖身居王府,但卻很少得見千容淺。
聽下人們說,九皇子異常忙碌,定在暗中謀劃著什麼。
「紫蘇,是去是留,要早作決斷。」輕輕地握緊了紫蘇的纖纖素指,燕洵眸光柔和地睇望著她,語帶深意地說:「太子與九皇子相爭,此次必有一方死傷早日離開,方可自保。不只是保住性命,更應保住你的心。」
「此次局勢真的如此凶險?」想到儲君之爭必以一方之亡才能終結,紫蘇不禁為千容淺懸心,濃濃的憂慮與擔憂壓得她喘不過起來。
將她焦心如焚的神色盡收眼底,燕洵感慨而無奈地逸出一抹淡笑,「我知你擔心九皇子,但勝負不是你我可以左右的。」
心事被說破,紫蘇困窘地垂下眼簾,倒也覺得無需遮掩了,「我和殿下經歷了大大小小的風浪,我自是期盼他能安然幸福,得償所願。」
「紫蘇,與我一同離開瀛都,離開紛亂的朝堂,可好?自此隱居世外,如你願意,我們可遠離楚國,游離天下。你可懸壺濟世,我可遊學著書」捧著紫蘇的掌心,按撫在自己的胸膛上,燕洵為她勾勒出了一副美好的圖景。
柔美的笑靨在唇邊綻放,紫蘇確實有些心動,這樣的生活是她渴盼已久的,但在此刻翩然遠去
「嗖」一支銳利的箭矢穿過車簾飛入室內,燕洵眼疾手快地拽過紫蘇,箭鏃深深地釘入窗欞中。
紫蘇甚至還來不及反應,她茫然無措地轉過頭,看著距離頰畔不過分毫的箭尾,「怎麼回事?」
繼而,響亮沉重的馬蹄聲紛至沓來,燕洵將紫蘇護在身後,「別怕,有我在。」
隱隱的火光映在車簾上,冷酷的命令聲傳來:「車內何人?報上名來。」
燕洵識得這個聲音,乃是禁衛長赫淓,此人屬九皇子一黨。
此番他率人前來臨街搜查,莫不成是宮中出了大事。
指尖微微挑起車簾,當燕洵的面容顯現,所有禁衛翻身下馬,恭敬行禮:「臣等參見大祭司!」
「起吧。」心中已有了幾分揣測,燕洵斜睨赫淓,氣定神閒地反問:「我的車攆有何問題?」
赫淓自是清楚大祭司的身份地位,態度上謙恭有禮,但眼中卻寫滿了懷疑。
今日之事事關重大,他謹記九皇子的吩咐,任何可疑之人都不能放過,尤其大祭司還是太子一黨,他更得留心。
「稟大祭司,我等奉了陛下口諭,搜查過往車攆行人,請大祭司見諒。」赫淓上前幾步,靠近車攆旁,沉聲應道。
「噢?我楚國瀛都,何時需要這般戒備了?」他以嘲諷的口吻發問,凌厲的視線掃過那些高舉火把的禁衛們。
燕洵已然猜到,太子定是出了事,被迫外逃,九皇子命人大肆搜查要將他除之而後快。
「請大祭司見諒,我等也是例行公事。讓我等查看下車室內有何人即可。」赫淓一邊與燕洵好言周旋,一邊以眼神示意禁衛們將這座車攆團團圍住。
要身我淺。燕洵不想與他們正面衝突,心中坦然,倒也無所畏懼,大掌一揚,掀開了轎簾。
赫淓見狀,與身邊的禁衛耳語了幾句。
禁衛們拿著火把,環繞在車攆四周,彎下腰,謹慎地搜查,甚至連抽出長劍,刺入車室之下,深怕有人躲在此處。
赫淓急切地奔到車攆門前,仔細地檢查著,當他看清那被燕洵護在身後的女子時,驚詫地斂起了眉心。
他識得紫蘇的面容,因她一直在楚皇身邊侍奉,可如今九皇子已將她帶入府中,她緣何會與燕洵同處一室呢?
「看完了嗎?」燕洵不耐地皺起了眉心,冷聲逼問,「我可以走了嗎?」
「是是我等即刻讓路,耽誤大祭司時間,我等致歉。」赫淓撂下了車簾,帶著禁衛們退下,為燕洵讓路。
車攆重新駛上大路,紫蘇面色凝重地望向燕洵,以頗為篤定的口吻斷言:「宮裡出了大事」
「是,若我沒猜錯,太子失勢就在不久前」情勢反轉如此之快倒是出乎燕洵的預料,莫名的焦慮卻在心底暗湧,「紫蘇,九皇子穩操勝券,你也可放下擔憂了。我一會兒送你回府,我等著你的答覆。」
空靈的眸光投向窗外,紫蘇明白,該是做出決斷的時候了
雍襄王府
夜色深沉,紫蘇躺在床榻上輾轉無眠,她走下床榻,披上一件單衣,在書案前靜坐。uz8z。
今日雖然遇到了禁衛搜查,而燕洵亦肯定九皇子在爭鬥中得勝,但整座王府卻靜謐地讓人恐懼。
事情還未塵埃落定前,紫蘇的心緒仍是煩亂不定,久久無法平復。
她捻亮了油燈,指尖攤開了竹簡,本欲提起墨筆。
恰在此時,一抹人影映在紗窗上,紫蘇驀地抬眸,千容淺已然推門而入。
「殿下」素手微張,墨筆落下,墨汁濺滿了竹簡,紫蘇匆匆奔向他,澄澈的眼眸緊緊注視他帶著些許倦意的臉龐,「還好嗎?」
千容淺並未回答,冷薄的唇線輕輕翹起,勾出了欣然的弧度,他張開長臂將她死死地抱在懷中。
長久以來的精心謀劃,無數個日夜的等待終於換來了回報。
今日,太子因「巫蠱之罪」被楚皇論處下獄,他不甘服罪,打傷禁衛,私自潛逃出宮。
縱然他們現在還未活捉太子,但他此番出宮,已退出了儲君之爭,將未來的皇位拱手相讓與千容淺。
冷薄的唇瓣輕貼在紫蘇耳畔,難言激動地向她訴說:「一切都結束了這次要逃亡的可是太子然而,他可不如本王幸運,生死存亡之際,有如你這般有勇有謀的人拚死相助。」
親耳聽到了他得勝的消息,紫蘇欣喜不已地展露笑顏,「恭喜殿下得償所願。」
大掌扣住了她的肩頭,略略地推開了她,千容淺低下頭,幽魅的紫眸中柔情滿溢,「勝了此局,本王最想聽的,就是你的恭喜。」
紫蘇感受到了他的快樂,由衷地為他高興,櫻唇輕啟,真誠地重複道:「恭喜殿下恭喜殿下」
「這些日子,忙於前朝之事,謀劃佈局,都需費些思量,本王沒來看你,你可一切都好?」溫厚的大掌從紫蘇的肩頭徐徐滑落,直至扣緊了她的皓腕。
「一切都好,勞煩殿下惦念。」紫蘇揚起手,想要掙脫他的大掌,千容淺發覺她的逃避和閃躲,越發用力地收緊指尖。
「為何要躲?」千容淺驀地逼近她眼前,兩人的身子緊密地靠在一起,慍色拂過眉間,「為何?」
濃濃的酸澀翻湧於胸,面對他那雙幽魅的瞳眸,紫蘇卻無法啟口,道出「離別」二字。
看到他平安無恙,看到他贏得權勢之爭,紫蘇已然安心了,本該翩然遠去才對。
「殿下我的事情,陛下似乎漸漸淡忘了我想該是離開的時候了。」指尖狠狠地刺破了掌心,紫蘇仰起頭,強忍著不讓淚水滑落,齒間逸出的字音破碎而凌亂:「殿下的照顧與維護我銘記在心」
狂傲的神采自那雙幽深的眼眸中褪去,千容淺的心宛如被細密的針戳捅著,痛很微弱,卻延綿不絕。
怒意與感傷一點一滴地滲入心頭,冷笑聲兀然響起,在室內迴盪:「哈哈離開?跟燕洵一起嗎?今夜你與他同乘一車攆,就是在商談此事吧?」
「我今日確實與燕洵相約,為一位故人上香。」紫蘇據實相告,不解於他為何以如此尖銳的口吻質問此事。
目不轉睛地睇望她清澈如波的眸子,千容淺捕捉到了絲絲眷戀與不捨,吼出了鬱積於心的困惑:「不想走,為何還要走?紫蘇,你到底在想什麼?到底要什麼?」
肩頭上傳來的抓握讓她吃痛地蹙緊了眉心,紫蘇低呼:「殿下你弄疼我了。」
透過她的眸子,千容淺望見了一個失控的九皇子,陡然地鬆開了大掌。
紫蘇順勢後退了兩步,她掩下心痛,婉婉道來:「殿下明明比我還清楚,咱們生活在不同的世界。殿下活在馬上,而我活在夢裡殿下有雄心,有抱負,日後定為龍馭天下的帝王,豈能陪我一起入夢?」
「你的夢」懵懵懂懂地皺起了飛揚的劍眉,千容淺茫然地問:「是什麼?一生一世一雙人?」
「殿下覺得可笑吧?可我寧願守著這個夢不想它破碎。」淚水淒然墜下,紫蘇第一次在千容淺面前剖開了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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