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然苑
灼烈的酒氣盈滿了屋內的每個角落,空了的酒罈零散地滾落在桌子上。
千容淺命人送來了十幾壇陳釀,拉著紫蘇坐在身側,一個人猛烈地豪飲。
紫蘇想要阻攔,卻被他拒絕,只能無奈地看著他將自己灌醉。
大掌微微張開,醉意染滿了臉頰,千容淺撲倒在桌上。
這時,紫蘇用力地撐起他,費力地將他扶到床榻裡休息。
那張俊美無儔的臉龐泛著微微的紅,飛揚的劍眉死死蹙緊,低聲的囈語不斷地逸出齒間,「不放開你們放開她!放開她!娘」
他揚起手臂,胡亂地揮向空中,似乎很是掙扎。
紫蘇趕忙伸出手,握住了他的大掌,柔聲安撫:「殿下殿下沒事了」
醉意深濃的千容淺好似陷入了一個可怕的夢魘中,他的臉上露出了驚恐而悲傷的神情,起初囈語亦變得尖銳:「不不放開她!畜生!禽獸!」
驚詫地注視著他痛苦扭曲的五官,紫蘇急切地傾身上前,緊緊地抱住了千容淺,「不要怕不要怕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她不敢想像,究竟是怎樣的痛苦過往竟讓一向強勢的他亦無法忘懷。
須臾後,他僵硬的身子漸漸放鬆,手臂自然垂落。
只是紫蘇的心口處感到了一片濡濕,她不敢相信,九皇子竟然在她的懷中哭了。
低下頭,愛憐地在他的發頂落下一個個細密的吻,他的脆弱揪痛了紫蘇的心扉。
不知過了多久,紫蘇才戀戀不捨地張開手臂,扶著千容淺躺好,為他蓋好了絲被。
她並沒有離開,而是靜靜地守在床榻邊,澄澈的美眸貪戀地凝望他,指尖輕輕地為他拭去殘留在頰畔的淚痕。
想到另一個女子,在大婚之夜獨守空房,看著喜燭燃盡,紫蘇便心存歉意。
她犯下了嚴重的錯誤,是她從胥嫣兒的手中偷走了這一夜,這本該屬於千容淺與她的一夜。裡意會一。
緩緩起身,紫蘇捧著千容淺的俊顏,粉潤的唇瓣在他的唇角墜下了一吻,「九皇子,願你一切安好,願你期盼的都能實現」
纖柔的身影默默地退出了屋內,紫蘇合上了門扉,孤身一人走入了院內的茉莉花海中。
感情是兩個人的世界,三個人太擁擠了,紫蘇不願介入,更不該介入。
彎下腰,湊近茉莉花嗅了嗅,淡淡的笑靨浮上唇畔,這一夜能與千容淺共處,已是神明賜予她的額外的恩賜,她不該再有奢求
酣然苑
「怎樣?殿下去了哪裡?」胥嫣兒聽到了開門的聲響,焦躁地一把拽下了紅蓋頭。
她急於起身,奈何一直保持著儀態,全身都僵硬了,整個人踉蹌地跌回到床榻上,「啊」
「哎呀小姐你怎這般沉不住氣!」雲嬤嬤快步奔了過來,緊張地扶住她,不禁責怪道:「如此慌張,怎麼當好王妃啊。」
「嬤嬤,告訴我,你大聽出什麼了嗎?」一股莫名的不安在心頭竄起,胥嫣兒的直覺告訴她,九皇子今夜定是去了別的女人那裡。
雲嬤嬤千辛萬苦地從府中下人那裡套出了隻言片語,現在仍是無法斷定,只怕說了出來,會讓胥嫣兒越發慌亂,胡思亂想。
「這」她吞吐躊躇著不知該如何啟口。
「殿下在哪裡過夜?嬤嬤你是這府中唯一與我親近的人,難道也要瞞我?」胥嫣兒焦躁地逼問,秀眉深深擰起。
「這那好,奴婢說了,小姐可以心平靜氣,不要亂自揣度。」雲嬤嬤看著她,據實道來:「奴婢打聽到,宴會散了後,殿下命人將十幾壇陳釀送到東側的院落中,現下應該在那裡。其他的奴婢就不知道了。府內的下人們口風很嚴,很難再問出什麼。」
「東側的院落?」胥嫣兒若有所思地揪緊了掌中的喜帕,「那裡住著誰?」
「小姐可還記得,不久前殿下為了一名奉神貞女與陛下大吵一事?」具體的細情還未得到證實,雲嬤嬤也只是猜想而已。
經她提醒,胥嫣兒恍然大悟,「對,當時我還問父親來著。父親跟我說,不必擔憂,她不會對我造成任何威脅。」
「這名貞女名叫息紫蘇,是獲罪丞相息贇之女聽聞她也入住了府中,奴婢不知殿下此番可是去了她那裡。」雲嬤嬤心中為胥嫣兒很是不平,新婚之夜被夫君冷落,對女子來說可是莫大的恥辱。
嬌艷如花的臉龐上霎時拂過了縷縷妒意,胥嫣兒攥緊了指尖,「明日一早,給我去打聽清楚,殿下究竟在哪座殿閣過的夜。若真是她,膽敢搶我的夫君,她是不要命了!」
看到她陰狠的神情,雲嬤嬤大感不妙,語重心長地勸道:「小姐身份尊貴,何必與如此低賤之人計較。剛剛入府,殿下對您還不瞭解,小姐要在殿下面前豎立起寬容大度、溫良賢惠的印象才好。切莫過多展露妒意,讓殿下誤以為您心胸狹隘」
「嬤嬤,這口氣我怎麼嚥得下?想我身為太尉之女,有多少王公貴族向我求親,巴結我,獻媚於我。再說,我胥嫣兒的容貌在瀛都城也是數一數二的我沒做錯什麼,九皇子為何要冷淡我?」胥嫣兒面露不悅之色,憤憤不平地抱怨:「那個貞女就這麼好?她不過是殘賤之身,她父親可是罪臣息贇」
「小姐,事情究竟是怎樣的,咱們還不清楚呢。您要先沉住氣,沒有點度量,怎能坐穩王妃之位啊。」雲嬤嬤端過幾盤精緻的點心,「餓了吧?小姐先吃點。一會兒,就先歇息吧,奴婢幫你卸妝寬衣。」
「只能這樣了。」胥嫣兒抓起甜糕,隨意地咬了幾口,發覺心有塊壘,根本沒心思吃東西。
賭氣地將所有糕點都仍在地上,而後逕自地坐在妝台前,拔下了頭上插滿的朱釵與金簪
翌日
千容淺從睡夢中醒來,頭痛的感覺隱隱猶在。uws7。
睜開迷濛的睡眼,他環顧著周圍的景致,竟有些忘記昨夜發生了些什麼。
瀰散在屋內的濃烈酒氣,嗆得他輕咳不止:「咳咳咳咳」
聽到了屋內的動靜,紫蘇端著盛滿清水的銅盆,走入內室,「殿下,你醒了。」
「紫蘇」千容淺撐起身子,看到了堆滿角落的酒罈,以及放在炭火上煮著的銅壺,「本王醉了?」
自從掌握兵權以來,這麼多年,千容淺從未醉過,何況是喝得酩酊大醉。
「殿下昨夜喝了很多酒。」將銅盆放在床榻邊,紫蘇從炭火上取下熬煮著的醒酒湯,捧到他面前,「醒酒湯,服下,會舒服些。殿下簡單梳洗下,再回房換裝吧。昨夜你醉了,定是冷落了王妃,今早總該露面寬撫下才是。」
這會兒,暫時遺忘的記憶瞬時回籠,千容淺無奈地扯出一抹笑。
他端起醒酒湯一飲而盡,眸光熾熱地凝視紫蘇,語帶深意地問:「哎新婚之夜,本該是個喜慶的日子,許多人心心嚮往的日子。但本王卻醉了生平好似從未這麼醉過。紫蘇,你說是為什麼?」
長密的羽睫輕顫,紫蘇垂下了頭,移開了視線,「殿下要我喚小安子過來嗎?」
「你還沒回答本王!」大掌扣緊了她的皓腕,千容淺強硬地將她扯向了床榻上。
「殿下」紫蘇慌亂地推拒著他的胸膛,「你不能這麼做」
微瞇起雙眸,千容淺伸出長臂,攬住了紫蘇的肩頭,用力地禁錮著她,「有何不能?」
「王妃在等著你,或許她已等了一夜。」逃不過他的鉗制,紫蘇只得與他講道理,「我知道,殿下不喜歡身不由己、被束縛的感覺但王妃沒有錯。」
「她是沒有錯但每個人都該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幽深如潭的眼眸中滿是寒意,千容淺沉聲低語:「她想要做王妃,就要學會等」
大掌輕輕捧住紫蘇的面頰,他無奈地長歎:「你不懂感情的世界,是最殘酷的戰場。你沒有學會殘忍,只因你愛得不夠深。」
震驚之色在澄澈的眸底一閃而逝,紫蘇陷入沉默。
「本王號稱蛇蠍老九陰狠殘忍,世人皆知。她既嫁給了本王,就要做好服侍一個寡情夫君的準備。若是渴盼本王與其他男子一樣,溫柔多情,那真是太愚蠢了。」驀地展開了大掌,偉岸的身子自床榻離開,「等待與忍耐,是她身為王妃的職責。」
=======分割線======
ps:感謝艷夕兒給雪投月票~~開心!紫蘇入府後,情節會發生更大的轉折,希望親們繼續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