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浪殿
不知為何,與千容淺朝夕相處的日子過得總是那麼快。
轉眼間,月餘光景飛逝,再過兩三日他就要與太尉之女胥嫣兒大婚了。
今日,所有人都在忙碌著佈置坐落在皇宮外不遠處的雍襄王府。
千容淺早早地離開了滄浪殿,留下小安子與幾名宮女幫著紫蘇整理竹簡,而後護送她先行離宮入府。
紫蘇本就沒有太多的細軟值得收拾,最重要的東西就是那些寶貴的醫書。
提起裙擺,佇立在殿門外,紫蘇出神地望著這座有些陌生卻承載著許多甜蜜回憶的殿閣,縷縷不捨與憂傷漸漸地浮現在灰綠色的美眸深處。
周圍的內侍們、宮人們都在忙忙碌碌地進進出出,根本無暇顧及她。
不一會兒,千容淺的轎攆駛入內宮,紫蘇在小安子的攙扶下上了車,指尖掀開車簾,神色複雜地凝望著滄浪殿,直至它的影像模糊消散
出了楚宮,穿過三條筆直的街巷,就來到了雍襄王府的坐落之地。
這裡的環境極為清幽,方圓幾里都沒有住家,而是環繞著片片竹林,再遠的地方,滿是翠綠的農田。
聽說,千容淺已經派了若干家奴在農田附近建立住所,平日裡負責耕種。
「紫蘇姑娘您入府吧,殿下吩咐奴才要好生照顧您的,殿下說,內院裡的殿閣,您隨意挑選。」小安子拿著包裹,恭敬地守在紫蘇身旁。
「好。」巍峨的府邸映入眼簾,紫蘇覺得它的規模倒是與千容淺的現今在朝堂的地位頗為匹配。
緩步踏入府門,滿眼看到的竟是美麗透亮的池水,嵌在外庭前的過道中,水波上飄著片片粉紅的花瓣,煞是幽美。
小安子帶著紫蘇,進入外庭,逕直地越過兩座勾連的拱橋,來到內庭的大門前。
並肩佇立在這座拱門前,小安子細心地為她講解:「內庭分為三部分,中央的流嵐軒是殿下的居所,左側的酣然苑是是即將入門的王妃的居所,右側還有幾座小的院落,姑娘挑一座吧。」
紫蘇很清楚門內的世界是屬於千容淺與其王妃的,她本不該介入。
然而,這些日子的相處,讓她愈發不捨離去,起初的灑脫也在漸漸消失。
「紫蘇姑娘隨奴才進去吧。」小安子不解地望著她複雜而略顯寥落的神情,輕聲提醒。
「嗯。」紫蘇微微頷首,提取裙擺,隨著他步入內庭,亦走入了一個本不屬於她的陌生世界
入夜
千容淺從城外風塵僕僕地趕回了雍襄王府,雖然明日才會大婚,但他已決定不回楚宮居住。
他駕著颶風飛馳著在府門外停下,下人們匆忙迎上來,將颶風牽到馬房。
小安子恭謹地等候在門外,接過了他解下的披風,「殿下回府了,殿下可有用晚膳?」
「紫蘇呢?她都安置好了嗎?選了哪間殿閣?她可否滿意?」俊美無儔的臉龐上帶著些許倦意,千容淺卻句句不離紫蘇,對她的關心與在意已是不言自明。
驚訝地眨了眨眼,小安子跟在九皇子身邊多年,何時見他對一名女子這般用心?
想來,紫蘇對千容淺來說,是與眾不同的吧。
「回稟陛下,紫蘇姑娘選了最靠東側的兮然苑,今日她已經搬進去了,應該是很滿意的。」小安子笑著應道。
「最靠東側」飛揚的劍眉微微攏起,千容淺知道那座殿閣,坐落在偏狹的位置,她為何要這樣委屈自己?
淡淡的心疼與惱怒湧上心頭,他瞭解紫蘇的心思。
她對他的世界是如此抗拒,縱然入了府,卻仍是寧願固守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這些日子,千容淺雖忙於朝內朝外的事務,但他卻也刻意地閃避紫蘇,甚至不給她開口拒絕的機會,獨斷地令她搬到府中。感座與有。
他知道,縱然兩人有了肌膚之親,紫蘇的心境沒有發生改變,她的堅持、她的決然都寫在了那雙清澈如波的眼眸中。
千容淺如此安排,無非是想給彼此一個機會,他希望紫蘇親自體會到與他朝夕相處、與他生活在同一屋簷下究竟是怎樣的感受。
若是此後,她仍要離開,那麼千容淺縱然再不捨,亦不會強留。
誠然他對紫蘇懷有一份繁雜而微妙的情愫,他渴望她,甚於任何人。
但千容淺的骨子裡還是有傲氣的,他終究還是自負的。
紫蘇若執意離去,他不會喪失尊嚴地苦苦糾纏。
疾步走入東側的院落,千容淺跨過一條蜿蜒的小溪,在兮然苑前巋然佇立。
大掌輕推開苑門,幽然的香氣撲向鼻尖,喚起了那深埋心底的記憶。
茉莉的香,怡人而清爽,是他母親生前的最愛。
若非親眼見到,他幾乎忘記,自己曾令人在府邸東西南北四個角落的庭院中載滿茉莉花,想如今正值盛夏,茉莉徐徐開放了。
舉步踏進清靜的小院內,驀然抬眸,只見內殿的窗戶是敞開的。
紫蘇正坐在窗邊的書案旁,提著墨筆,全身貫注地抄寫著。
千容淺靜默地在團團簇簇的茉莉花海中駐足,幽魅的紫眸深深地望著她優美靜雅的側影。
也許,時至此刻,他仍是不解自己為何動了心。
若論美艷驚人,紫蘇比不上秋憐;如論雍容華貴,紫蘇比不上紫遇。
但是,就是這樣簡單清澈的她,輕易地牽動了千容淺那顆冷硬得早已沒了熱度的心。
有時候,他也曾迷惘,思慮著,可否是因紫蘇不顧生死地救他於危難,他才會對這個小女人另眼相看?
答案是否定的,男人與女人不同,男人不會因感激而心動。
恰在此時,紫蘇放下了墨筆,微揚起下頜,似乎想起了什麼高興的事,淡如清風的笑靨若有似無地拂過唇角。
縱然這匆匆一笑,以讓千容淺迷醉,眸色愈見幽深,心頭泛起了絲絲暖意。
似乎是覺察到了來自身側的專注眸光,紫蘇偏過螓首,輕靈的視線與他的在夜空中不期而遇。
驀地,一陣夜風柔柔吹起,散落在泥土上的雪白花瓣紛紛揚揚地飛舞,點點墜在千容淺的肩頭,臂彎,下擺。
紫蘇站起身,出神地凝望著那個置身於花海中的溫雅男子,捨不得移開目光。
此刻,那種悸動的感覺帶著絲絲香甜,好似飲下了最甘甜的瓊漿,素指緩緩地撫上心頭,躍動的心跳聲清晰地傳到指尖。
兩人就這樣默默地對望,許久許久,時光好似定格在了這一瞬
千容淺緩步入殿,打量著殿內的溫馨而簡潔的佈置。
柔和的眸光悄然落在了紫蘇的身上,他喜歡這種可以時時看到她的感覺,安心而踏實。
王府恢宏寬敞,然而再大的府邸,只要想到有紫蘇在,似乎便不再空蕩。
一抹嬌小的身子看似無法填滿空曠的孤寂,卻似乎可以填滿他的心
兩人相對著坐在小榻上,千容淺接過紫蘇遞過來的熱茶,感慨不已地說:「一壺清茶、一縷馨香、一張棋盤倒也愜意。」
神色柔婉地看著眼前的男子,他無需開口,紫蘇便能體會到他的疲倦與孤獨。uvpl。
「怎麼選了這裡?那麼多座殿閣任你挑選」輕呷了口茶,千容淺攥緊了茶盞。
「殿下,這裡很好,很舒適。在焰神山住了那麼久,我早已習慣清靜的生活。」紫蘇躊躇片刻,還是道出了心中的擔憂,「殿下,燕洵他」
這個名字好似一根刺橫亙在千容淺的心頭,濃稠的酸澀在胸間激盪,但他仍是不動聲色,「本王這段日子是忙昏了,忘記告訴你他已經被父皇釋放了。畢竟,父皇將大祭司下獄,本就是衝動之舉。豈能關他一輩子?大祭司在朝中頗有聲望,父皇也要顧及朝臣們的反應。燕洵看來也是個有脾性的人,這些日子,他一直托病沒有上朝,是在跟父皇賭氣。」
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紫蘇長舒了口氣,「謝謝殿下。殿下可否稍等,我想寫封信給他」
千容淺大掌一揮,眼底染上了幾許無奈,搖了搖頭,「何必傳信呢?明日,本王大婚,府裡肯定會很亂。本王派人送你回焰神山,你親自去見他,不是更好?」
明日的大婚,千容淺不希望紫蘇親眼目睹那般景況,或許送她離開是最好的選擇。
曾幾何時,只知戰場拚殺,只知權謀爭鬥的他,竟也會開始照顧一個女子的心情與感受?
紫蘇感激地微微頷首,千容淺的體貼讓她驚訝,讓她動容,「謝殿下。」
「早些休息吧。」千容淺不敢再做停留,起身離開了座塌。
每次面對紫蘇,他的腦海中總會浮現兩人親密相屬的那個夜晚,他好怕自己會失控。
紫蘇隨著他起身,目送他的偉岸身影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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