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宮
斑駁的樹影在破舊的殘垣上遊走,一抹輕盈的身子宛如微風般在暗夜中翻越。
一雙綴滿流蘇玉珠的紅色錦屢落在千容淺的身後,半張臉蒙在紅紗之下,只露出了那雙妖媚的杏眸。
柔媚甜膩的嗓音自微啟的紅唇間散溢而出,「殿下得勝還朝,可是有些日子了,現在才得空想到我,真是讓人有些失落呢。」
千容淺在一棵參天的梧桐樹下負手而立,冷魅的笑紋噙上嘴角,他笑得恣意,「嘴皮子,都是油滑了些,虛情假意,本王還是敬謝不敏。」
「殿下怎如此曲解我的思念之情呢?」秋憐緩步靠近千容淺身後,雙手纏住了他的腰身,嗅著那偉岸陽剛的男人氣息。
「怎的?父皇和太子兩人都無法滿足你了?」睨了一眼那圈住在他腰上的藕臂,千容淺驀地回身,大掌扣緊了她的臂彎,將她狠狠地壓在樹幹上。指為你憐。
仰望著眼前這個霸氣威凜的男人,秋憐笑靨如花,眉眼中滿是柔情,「殿下在外行軍作戰,秋憐可是日夜在為殿下祈福。」
「噢?是嗎?」偉岸健碩的身子覆在她上方,以一種絕對強勢的姿態控制著她,紫眸深處儘是冰冷與鄙夷,千容淺輕佻起她的下頜,驀地低頭吻上了她的紅唇,粗暴而狂肆地揉捻著她的魅惑。
秋憐驚訝地感受著他狂熱似火的親吻,猛烈快要讓她無法招架,然而,那極致的快感卻也是她從未體驗過的。
誘人的滋味讓人留戀迷惑,她完全屈服,沉溺其中,甚至不在意他已經狠狠地咬破了她的唇瓣,素手攀附住他的臂彎,渴盼著更多。
在秋憐意亂情迷之際,那雙幽深的紫眸中卻看不到一縷情絲與悸動,清冷的目光在夜色中熠熠閃耀,「本王最討厭背叛但凡背叛本王的人本王會讓她生不如死」
霎時間,寒意在全身游竄,秋憐的指尖不由控制地顫抖著,她擠出一抹媚笑,故作鎮定地調侃:「殿下在與我說笑嗎?」
「本王最不擅長說笑。」手指由她的下頜緩緩下移,直至攫住了她的脖頸,稍稍用力,大掌將空氣一點一滴地擠出她的喉間。
駭然地煞白了臉色,秋憐豈會坐以待斃,她攥起素指,正欲反抗,卻驚覺全身都虛軟無力,錯愕地望向千容淺,「你」
嫌惡地收回了指尖,揚起手,以袖口蹭了蹭自己的唇瓣,千容淺冷冷地看著秋憐,「軟骨散你擅長用毒,本王不這樣,你能對這軟骨散這般甘之如飴?」
「你把毒塗在唇上?」全身的經脈逆流,秋憐痛苦地癱坐在地上,指尖深深地刺入土地中,劃出了縷縷痕跡。
「軟骨散,三日內沒有解藥,可是會筋脈盡斷,七竅流血而死。」蹲下身子,千容淺居高臨西地睇望著她悲苦難言的神情,快意湧上心頭,「背叛本王的下場,遠不止這些。」
「殿下」秋憐驚恐地蹙緊了眉心,愴然倒地,指尖掙扎著揪住了他的衣擺,「別殿下我不知做錯了什麼」
「當年息贇的案子,你早就知道太子派人潛入北疆大營對賬簿動了手腳,你卻隱瞞本王,知情不報。」冷厲的眸子中湧起了腥紅的殺意,對待叛徒,千容淺向來是毫不手軟的。
秋憐心虛地低下了頭,她急切地否認:「不我當真不知」
「不知?哼本王討厭騙子,更討厭膽小鬼!」冰冷的指尖撫上了秋憐美艷非凡的臉龐,千容淺雖然笑著,但口吻極冷:「當年本王入城前,曾向你問詢,太子可否設了埋伏,你修書給本王,說沒有這又作何解釋?」
「殿下我真的以為沒有,那些日子,太子一直忙著」眼底蓄滿了淚水,秋憐慌忙無措地辯解。
「啪」清亮的巴掌聲打破了夜的靜謐,千容淺揮起長袖,冷冷地甩向她。
強大的掌風將秋憐帶向了另一側,她虛弱地撲倒,汩汩血跡自唇角滲出,「賤人!你在背後做什麼,以為本王不知嗎?宣陽門之變,本王若是有個三長兩短,你便可脫離本王的掌控,與太子過上逍遙快活的日子?哼異想天開!」ur7g。
「咳咳咳咳」手心摀住胸口,秋憐痛疼難忍地蜷縮著身子,重新爬回千容淺身前,哀求道:「殿下求殿下饒我一次吧。」
「你以為太子真的愛你嗎?」幽魅的紫眸不屑地睇睨著她,千容淺不留一絲情面,殘忍的話語宛如巨石墜入秋憐地心間,「莫名的
滑胎你想到了後宮的任何一個妃嬪甚至心中對父皇也是懷疑的卻想不到,真正的兇手就是你百般討好的男人。」
「什麼?不你在騙我你在離間我們的感情!」他的話宛如晴天霹靂,驚得秋憐目瞪口呆,她發狂地拽住了千容淺的衣袖,激動地低吼。
「留著些氣力,自己去找真相,又不是無跡可尋。」千容淺的世界裡沒有「憐憫」二字,敢背叛他的人,他定要十倍百倍地討還回來。
「殿下」過往的一個個疑點經他道破,好似在瞬間串聯在了一起,秋憐悔不自禁地攥緊了雙拳,撕心裂肺的痛折磨著她,「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
「愚蠢的女人。你和皇子談情愛,本就是自尋死路。」千容淺從腰間的繫帶中取下了一包香粉,扔到秋憐腳邊,「聞聞看,這個味道與太子身上的熏香可否相似啊?這個迷迭香可是活血的靈藥,匈奴那邊的女人都用來避孕的」
秋憐仰起頭,淒然而絕望的淚水奪眶而出,「為什麼?殿下你為何這麼殘忍?」
「你該問問太子,你的家人現在可否安好?他能將他們救出來,本王就可以將他們再找出來。」千容淺站起身,抖了抖沾在衣擺上的泥土,「答應本王的,就該做到。」
驚恐的情緒攫住了秋憐的心扉,她慌忙地抱住了他的長靴,泣不成聲地央求:「求您求您放過他們」
「吃下去,你還有十日的性命。助本王一件事,本王或許會改變心意。」粗暴地捏開了她的下頜,將一粒紅色藥丸塞入她口中,千容淺冷聲低語。
話音方落,他已決然地甩開了秋憐的糾纏,三兩步地蹬踹著毗鄰的樹幹,偉岸的身影迅疾地翻身騰躍,融入夜色深處
三日後
滄浪殿
紫蘇的身體已經痊癒,她謹遵千容淺的囑托,未曾踏出過殿內半步。
自幾日前九皇子與楚皇不歡而散後,楚皇並未再提及封妃一事,好似猶在觀望。
自從紫蘇住進這裡,她甚少見到千容淺。
他很是繁忙,似乎不只是忙於外朝的事務。
今日,千容淺很罕見地傍晚便回到了殿內。
「紫蘇,你怎樣?手上的傷好了嗎?」解開了披風,他大步跨入內殿,關切地問著她的傷勢。
「謝殿下關心,好多了。」紫蘇微微頷首,從座椅上起身,「我佔用了殿下的書案,對不起」
「無妨,你用吧。書架上的竹簡,你可隨意取來閱讀。最內側有幾排都是上古醫書,你應該會感興趣。」千容淺在長塌上落座,拿起北疆呈上的奏報,認真地看了起來。
小安子捧著熱茶和糕點,走了進來,「殿下,請喝茶。」
千容淺抬眸看了一眼佇立在不遠處,顯得有些侷促的紫蘇,「來,坐在這裡,陪本王一起用些糕點。」
紫蘇依言坐在了長塌的另一側,清澈的美眸望著千容淺,「殿下這幾日,似乎很忙?」
「除了外朝之事,北疆的軍情也得本王上心。匈奴可不是塊好啃的骨頭。」千容淺端起茶盞,略略放下手中的奏疏,與紫蘇四目相對,「加之,下月初九本王大婚,所有人都在忙著準備婚宴。本王的府邸也還有要修繕裝飾的地方。」
神情微微一變,旋即恢復平靜,紫蘇不禁莞爾,「我提前恭祝殿下新婚之喜。」
「本王謝過了。」千容淺心中可沒有半絲喜悅,他見過胥嫣兒一面,兩人的婚姻不過又是樁交易,是政治的聯合罷了。
這麼近地坐著,讓千容淺憶起了兩人在荷兮苑朝夕相處的日子,他不禁感懷,拿起一塊芙蓉糕,放入紫蘇手中,「嘗嘗,這個味道還算不錯,但沒你親手做的那些糕點好吃。」
「呵呵」聞言,紫蘇輕笑出聲,「原來殿下還記得。」
「與你相處的每個片段,本王都記憶猶新。」溫厚的掌心覆住了紫蘇的手背,千容淺輕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