迅猛的力量襲來,火辣辣的痛感在頰畔灼燒蔓延,紫蘇腳下一個踉蹌,整個人跌倒在殿門邊。
手中端著的湯藥應聲墜地,陶罐霎時碎裂成片,滾燙藥汁濺落滿地,甚至還燙紅了紫蘇薄紗下的手腕。
纖柔的身子撲在門邊,無意伸展的手臂恰好擱在了破碎的陶片上,霎時間,劃出了一道長長的傷口,鮮血汩汩溢出。
「紫蘇姑娘」隨行的內侍趕忙走上前,想要將她攙扶起。
憐美人神色陰狠地瞪著她,厲聲責罵:「好個賤蹄子!本宮今日就要好好教訓你,免得你無法無天!」
話音剛落,杏眸中閃過濃烈的嫉妒與怨恨,她再次甩起長臂,想要捶打紫蘇以洩憤。
內侍見她發了飆,趕忙挺身而出,將受傷的紫蘇護在身後,背間承受了她的重拳。
看到內侍如此保護紫蘇,憐美人抬起腳,重重地踩踏著他的脊背,極為不甘地呵斥道:「好個狗奴才,連本宮也敢攔,你不想活了!」
「呃」憐美人重踏讓他感到疼痛不止,內侍禁不止呻吟出聲。
紫蘇意識過來,匆匆地推開他,「別打他」ugze。
「好啊,算你有種!」終於擺脫了那個礙眼的內侍,憐美人粗魯地揪住了紫蘇的衣襟,指尖弓起,向她白皙的美顏上揮去。
「你在做什麼!」揚在半空中的手臂被強有力的手掌緊緊鉗住,醇厚的嗓音威嚴地響起。
聽到了外間的吵鬧,千容傲風疾步走出了出來,沒想到竟看到這麼混亂不堪的場景。
銳利的鷹眸越過憐美人凝睇著臉頰紅腫的紫蘇,千容傲風的面色倏然變冷,大掌也愈發收攏。
憐美人驚駭地仰望著佇立在眼前的楚皇,他森冷刺骨的神色讓她心頭發顫,手臂好似快要被他捏碎了般,「陛下您鬆手您鬆手啊」
默默地抬起頭,澄澈的綠眸望向楚皇,紫蘇委屈地紅了眼眶。
千容傲風驀地放開憐美人,動作輕柔地將紫蘇扶了起來,疼惜地查看著她的傷勢,「除了臉上,還有其他地方受傷嗎?恩?」
紫蘇垂下眼簾,手臂上滲出的血跡染紅了她身上的白紗。
「來人啊,宣太醫,快!」長臂攬住紫蘇的肩頭,千容傲風帶著她步入內殿。
「是!」於博賢恭敬應聲,不敢耽擱,逕直奔向太醫監。
邁入大殿前,千容傲風倏然回眸,冷冷地瞪了憐美人一眼,怒喝道:「你,給寡人滾進來!」
憐美人錯愕地愣在原地,不敢相信楚皇自始至終都未曾正眼看過她,好似心裡、眼裡都只掛著那個息紫蘇!
伏羲殿
「情況如何?」千容傲風坐在紫蘇身旁,冷眸睇望著她手臂上那道長長的傷口,向太醫監問詢。
「回稟陛下,傷口雖長,卻不是很深,微臣已給她上了藥,應是沒有大礙了。」太醫丞為紫蘇上藥止了血,亦包紮好了傷口。
聽聞太醫的話,千容傲風臉上的憂色稍減,眼神中揉入了幾許關切,「紫蘇,臉頰呢?還很疼嗎?」
「陛下切莫擔憂,不怎麼疼。」紫蘇很感激楚皇對她的維護,櫻唇微啟。宮冷寡殿。
「沒你的事,下去吧。」大掌一揮,示意太醫丞退下。
「微臣告退。」太醫丞微微頷首,躬身退出了內殿。
一直被命令跪在不遠處的憐美人怏怏不悅地盯著紫蘇,驚訝於楚皇對她的和善與重視。
雙膝酸麻不已,攥緊手掌,輕輕地揉捏著,她蹙起了柳眉,向楚皇投去了求饒的目光。
鷹眸微轉,凌厲的視線落在憐美人身上,千容傲風冷冷開口:「給寡人說說,今日是怎麼回事?」
「回稟陛下臣妾教訓她是因為她身為貞女舉止不當,**宮闈。」終於等到了機會,杏眸深處掠過一絲陰狠,憐美人發誓定要將這個女人的偽裝撕得粉碎。
紫蘇驚愕地眨了眨美眸,這個理由竟讓她有些哭笑不得,她何曾**宮闈?
千容傲風神色平靜地瞧了紫蘇一眼,無論憐美人怎樣說,他都未曾對她產生一絲一毫的懷疑,「你怎麼講?」
「陛下,臣女實在不知美人為何會有此一說臣女在今日之前,甚至都未曾見過她。」紫蘇茫然不解地微搖螓首。
「你你敢說那夜不是你在飛雪湖畔和」情急之下,憐美人幾乎要將太子道出,關鍵時刻,她冷靜了些,繼續控訴:「和一個男人緊緊相擁?」
「飛雪湖畔?」灰綠色的美眸中滿是困惑,紫蘇努力回想,卻仍是理不出任何頭緒。
「秋憐,縱然紫蘇與別人親近,也輪不到你來教訓。」醇厚的嗓音中隱含怒意,千容傲風冷眸微瞇。
憐美人訝然地低下頭,她都道出事實了,但楚皇連問也不問,對息紫蘇還真是縱容啊。
素來寵冠後宮的她,囂張跋扈已成了習慣,她故作義正言辭:「陛下,臣妾是怕她將不乾不淨的邪風帶到宮內她身為貞女,不懂得潔身自好,臣妾有義務教訓她!」
「哼教訓?」輕嗤聲溢出齒間,千容傲風神色不悅地合攏了掌心,意有所指地說:「紫蘇不會一輩子是貞女終有一日,寡人會釋去她貞女的身份。男歡女愛,人之常情,你何須那麼大驚小怪?」
紫蘇心神一動,灰綠色的美眸深處漾起了縷縷波瀾,楚皇真的會給她自由?
「但她」憐美人已然詞窮,楚皇百般維護,似乎她再說什麼都是多餘,只能憤憤不甘地咬緊了銀牙。
「你這跋扈的性子該改改了,楚宮之中,不是誰,你都可以欺壓的。」說話的口吻雖還算輕緩,但其中的警示之意不言自明。
美艷的嬌容上寫滿了挫敗與失望,自入宮以來,憐美人一直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享盡楚皇的愛寵。
如今,她竟敗給了一個小丫頭,叫她情何以堪?
「今日你掌括了紫蘇,寡人要罰你。」端起茶盞,輕呷了口,千容傲風掀起眼簾,厲聲下令:「憐美人處事不當,污蔑貞女清譽,拖下去,賞鞭笞十簇之後到太廟抄寫禮樂經文二十遍好好給寡人反省!」
「陛下」憐美人大驚失色,她抗拒地搖著頭,跪著爬到楚皇身邊,顫抖地拽住了他明黃色的衣擺,「陛下您豈會如此狠心?平日裡您對臣妾是極好的求您別罰臣妾」
「來人,給寡人拖走。」不耐煩地揮開了憐美人,千容傲風的眼底儘是冷酷的寒意。
「是!」幾名內侍走入殿內,強行架走了苦苦掙扎的憐美人。
震驚地站起身,憐美人淒慘的苦惱聲仍在耳畔迴盪,勾起了紫蘇的憐憫之心。
她剛要開口為憐美人說情,卻被千容傲風早一步看穿,「不要求情,這是她應得的懲罰。寡人知你心善,但有些人,縱容不得。以前,寡人就是太放縱她了,才會讓她越發刁蠻無度。」
「陛下為何信我?」以一種探究的眼神仰望著楚皇,感動與困惑交纏於心,「甚至都不追問細情?」
「紫蘇,你的眼睛已經給了寡人答案。」千容傲風笑著低語,「所以,寡人和你相處,很放鬆,也很舒心。許多事,無須你開口,寡人也省得費力去揣度思量,只要望著你的雙眸即可。」
「謝謝陛下。」一股暖意縈繞胸臆,紫蘇服了服身。
「起身吧。你受了傷,也受了委屈,回去好生歇著。」大掌輕撫上紫蘇瘦削的肩頭,千容傲風輕歎一聲,「去吧。」
「要端給陛下的藥灑了,我這就回去重新熬,請陛下稍等。」忽然想到那打翻在地的湯藥,紫蘇急忙地向殿外走去。
「紫蘇你手臂受了傷,交給太醫們做。」佇立在殿內,千容傲風凝望著她纖柔的背影,朗聲囑托道
一年後
楚宮,伏羲殿
「唰啦」堆放在桌案上的奏疏被千容傲風拂向了地上,零零散散地墜在朝臣們的腳邊。
殿內的氣氛緊張到極點,眾臣們都深切感受到了楚皇即將爆發的駭然怒意。
北疆前線,匈奴騎兵大破楚軍,連戰連捷,縱深已到渭水一帶,十餘座城池落入敵手。
戰況危急,不容再敗,北疆將領們的無所作為,怯懦畏戰,已讓楚皇失去了徹底失去了耐性。
於博賢端著清茶,緩步走入殿內,「陛下,您先喝口茶吧。」
千容傲風目不轉睛地盯著這幫膽小無能之輩,大掌抓過茶盞。
清茶入喉,一股怪異的味道讓他皺緊了濃眉,偏過頭,茶全部吐到了於博賢的身上:「噗」
氣惱地扔掉了茶盞,千容傲風低吼道:「這是什麼茶?是給寡人喝的嗎?去喚紫蘇,讓她來泡茶。」
「是是」於博賢匆忙頷首,領命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