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容傲風眉間微攏,徐徐地掀開眼簾,微弱的光亮映入眼底,繼而是一張雪白無暇的柔美臉龐。
低緩柔和的嗓音如和風般徘徊在耳畔,他只覺得有些似曾相識。
因為忐忑和緊張,紫蘇的脊背都僵直了,她伸出指尖,在楚皇的眼前晃了晃,「陛下,您能看到嗎?」udyf。
驀地,強有力的大掌倏然張開握緊了紫蘇纖白的脖頸,千容傲風猛地坐起身,厲聲質問:「你是誰?」
燕洵驚恐地瞇起了雙眸,情急地邁出了步履,作勢便要護住紫蘇。
於博賢先於他一步,擋在了燕洵身前,偏過頭,低聲提醒:「大祭司莫急,看看情況再說。」
脖頸被他握在掌心,紫蘇吃痛地黛眉輕蹙,然而,宛如碧波的美眸卻與楚皇那雙陰沉的鷹眸相對。
楚皇的眼眸迥然有神,不昏沉,不迷離,她驚喜地勾起唇角,「陛下您能看到了?」
真切地看清了紫蘇的面容與神情,千容傲風緩緩地鬆開手掌,興奮地轉過頭,環視四周。
他看到了守候在塌邊的燕洵,於博賢,跪在地上神情驚訝的太醫們,以及守在不遠處的內侍、宮人們。
「陛下,您能看到奴才嗎?」高興地奔向龍榻,於博賢低聲地求證。
「嗯,寡人看見了。」醇厚的嗓音揚起,紓解了所有人的不安與緊張。
於博賢以眼神示意內侍們,要他們向跪在殿外的朝臣們通報這個天大的喜訊。
「你是」目光重新回到了紫蘇的身上,千容傲風審視著她的眉眼,看到她身上的雪白色紗衣,「你是貞女?你是」
紫蘇離開龍榻,恭敬地跪下行禮:「臣女息紫蘇,叩見陛下。」羽洵而情。
「息紫蘇」念著她的名字,這個特殊的姓氏挑起了千容傲風的記憶。
他俯下身,大掌輕佻起紫蘇的下頜,眸光暗沉地打量著她。
望著楚皇臉上陰沉難測的神情,燕洵心中擔憂,他快步上前。
唯恐千容傲風那多疑的心性,會認為紫蘇別有用心,從而遷怒,他情急地解釋:「陛下,是微臣找她來為陛下看診的。」
「寡人想起來了,當日,你跳了一支舞」冷寒之意漸消,千容傲風揚起一抹淺笑,語意中也透著和善,「紫蘇,起身吧。」
「謝陛下。」紫蘇畢恭畢敬地謝恩,這才緩緩起身,見他已無大礙,高懸的心終是落下了。
「於博賢,眾臣們都還在殿外候著呢?」千容傲風仰起頭,看著暗黑的天色,冷聲問道。
「回陛下,正是。」於博賢微微頷首,「敢問陛下有何吩咐?是否要召見他們?」
「讓他們都回吧,寡人累了,想休息。」大掌一揮,千容傲風威嚴下令。
「是,奴才這就去傳旨。」於博賢帶著幾名內侍,退出內殿。
千容傲風坐起身子,陰鶩的眸子盯著那跪在地上的十幾名太醫,怒氣勃然而起,「廢物!寡人養爾等為了什麼!你們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裡了?」
太醫們早已嚇得瑟瑟發抖,額頭抵住地面,話音破碎不堪:「微臣等微臣等無能請陛下治罪」
「爾等可知,今日若不是紫蘇,寡人就瞎了!」千容傲風冷哼一聲,長臂一揮,放在矮桌上的藥碗摔落在地,「啪啪」
「微臣等微臣等知罪」楚皇的怒意豈是他們可以承受得起的,稍有不慎,人頭不保。
太醫們跪在原地,手心早已被濕透了,無助地叩首。
「紫蘇,你立了大功,寡人賜你一個恩典,說吧,想要什麼。」輕蔑的目光自這幫膽小如鼠的庸醫身上拂過,千容傲風轉過頭,神情柔和許多,「寡人都會允諾你。」
終於等來了機會,紫蘇毫不猶豫地說:「懇請陛下放羽然出獄這次臣女能僥倖醫治陛下的眼疾,羽然功不可沒。」
「此話怎講?」濃濃的興味在眼底漾起,千容傲風倒是覺得眼前的小女娃很是有趣,她並不貪心。
冒著殺頭的危險來醫治他的眼睛,只是為了救出那個女祭。
「陛下患了眼疾以來,羽然一直帶著臣女研究您的病況,今日臣女所用的藥羽然的言談間都曾提及過,臣女若不是受她點撥,也不會想到這個藥方。」仰起頭,果敢地迎上了楚皇銳利的眸子,紫蘇穩住心神,一氣呵成地道來。
「寡人准了。」千容傲風痛快地應允了她的要求。
「謝陛下!」紫蘇欣喜不已地連連謝恩。
「寡人向來賞罰分明」千容傲風意有所指地低語,嗓音陰冷而暗含殺意:「太醫令,太醫丞,你們自己說,今日之事,爾等該當何罪?」
「陛下陛下」太醫令跟隨楚皇多年,深知他冷酷無情的作風手段,驚駭地爬到他身前,泣不成聲地求饒:「請陛下放過微臣的性命微臣」
燕洵始終冷眼旁觀,他太瞭解這些太醫們貪生怕死的性子,為了求生,他們自私地將所有過錯全部推給羽然,不敢自己承擔。
如今落得這個下場,也算是罪有應得了。
紫蘇著實不忍看到年長的老者們這般狼狽,她跪在了楚皇腳邊,「陛下,可否繞過這些太醫們?」
千容傲風不解地輕佻眉間,長臂撐抵在膝上,「你為他們說情,為何?他們與你非親非故。」
「回稟陛下,只因太醫們並無大錯,縱然有錯,也罪不至死。」雖然燕洵投來了制止的目光,但紫蘇仍是大膽陳詞,「陛下的眼睛之所以會發病,只因兩味藥相沖,加之龍體屬外熱內寒,才會致使血液不暢。太醫們與羽然分別先後為陛下診病,用藥自然不同,有所疏忽,本就難免」
太醫們聽著這一席話,既震驚又感慨,她對醫理藥性的瞭解十分純熟,遠超其年齡之所限。
謹慎地留意著楚皇的神情變化,燕洵為紫蘇的衝動大膽而懸心。
「依你所言,寡人該怎麼做?」千容傲風並未氣惱,反而心情愉悅。
「陛下聖明燭照,自有聖斷。」楚皇的臉上雖沒有慍色,但紫蘇亦懂得掌握分寸,聰敏地給出了回答。
「哈哈哈哈」爽朗的笑意自胸臆間流散,千容傲風搖了搖頭,「罷了,爾等罰俸一年,自降一級,退下。」
「是!謝陛下微臣等叩謝陛下皇恩」太醫令帶著一眾臣屬叩拜楚皇,感激涕零,如獲大赦。
待到其餘人退出內殿,千容傲風抬眸,凌厲的視線探向燕洵眸底,想要洞悉他的想法,「告訴寡人,你帶紫蘇來,究竟為了什麼?」
「陛下失明,臣心焦如焚,未得空閒思慮其他」燕洵謹慎應對,濃烈的擔憂無所掩藏,「紫蘇平日擅長醫術,又與羽然一同研習,遂想帶她來為陛下看診。」
「緊張什麼,寡人沒怪你,更沒怪紫蘇。」千容傲風輕笑出聲,大掌拉住了紫蘇的皓腕,言語中滿含試探意味:「你不恨寡人?寡人下令殺了你父親,流放你全家。」
提及過往,紫蘇神情晦暗,苦澀的笑盈滿唇畔,「父親咎由自取,怪不得他人。方才陛下躺在龍榻上,憔悴不堪,在臣女眼中,您就是一個病患,而紫蘇是醫者,自當全力醫治,心無旁騖。」
「你果真是不同的。」千容傲風不吝嗇讚賞之詞,他扶起紫蘇,「寡人希望你能留在宮中,代替女祭為寡人診病。」
「陛下」聽到楚皇的話,燕洵惴惴難安,「紫蘇她」
「大祭司,寡人不會傷她。」冷冷回眸,陰鶩的眸子中耀動著威凜的光芒,「紫蘇,如何?」
這哪是商量與問詢,根本就是命令,紫蘇沒有選擇,她服了服身,「承蒙陛下信任,臣女遵旨。」
寬大的轎攆乘著夜色,緩緩行駛在通往焰神山的大路上。
「怎麼?現在害怕了?」燕洵注視著沉默不語的紫蘇,輕聲地調侃道。
「我沒怕。」紫蘇倔強地否認,紅唇微微翹起,「只是不懂,陛下的眼睛好了,為何還要留我。」
「陛下多疑,這次足以動搖他對太醫監的信任。」燕洵可是將楚皇的心思摸得透徹,「只要你謹言慎行,陛下不會對你不利。但畢竟他是楚皇伴君如伴虎,你說話、行事需更謹慎,明白嗎?」
「嗯。」紫蘇重重地點點頭,將他的囑托記在心間。
「後悔嗎?救了羽然,自己卻不得不入宮。」燕洵愛憐為紫蘇攏了攏碎發。
「無悔。羽然幫了我這麼多,我無以為報。何況,楚皇確實是病患,我既然能救,豈有袖手旁觀之理?」紫蘇莞爾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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