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燕洵震驚地蹙緊眉間,黝黑的雙眸緊盯著紫蘇,一股寒意在背間游竄。
設想著當時危及死生的情勢,想到紫蘇可能因此受到的傷害,此刻,他的手心冰涼一片。
仰起頭,清晰地窺見了燕洵的擔憂與憤怒,紫蘇心中盈滿感動與愧疚,「對不起,燕洵,讓你擔憂了。所幸,我們安然度過了,並未發生什麼意外。」
大掌徐徐合攏,青筋在手背上隱隱浮動,燕洵激動地低吼:「若是出了事,該當如何?有誰能救你?你對抗的是太子!」
「情況緊急,實在容不得我多想。」見他大怒,紫蘇垂下眼簾,怯怯地應道。
「紫蘇啊你太不愛惜自己了!」心痛地移開了眸光,燕洵瞭解,縱然再給她第二次機會,她仍是會不顧一切地搭救千容淺。
雖然早已洞察到紫蘇對九皇子有情,卻不知,她竟能為他不避生死,對此,燕洵既感到震撼,又暗生妒意。
不願再說什麼,他猛地起身,大步地奔離了清馨苑
入夜
紫蘇一個人斜倚在窗邊,望著孤清的月色,心緒煩亂,連醫書都讀不下去了。
白日裡,她與燕洵不歡而散,紫蘇始終心懷歉疚。
多年來,燕洵對她多番照拂,不求回報。
人生能得一知己,是她的大幸,但今日,她卻傷了燕洵的心。
紫蘇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中,到底從何時起她與燕洵的關係悄然地發生了變化?
「叩叩」敲門聲接連傳來。
「誰?」回過身,紫蘇輕聲問。
「是我。」朗潤的嗓音低緩地揚起,燕洵佇立在屋外,猶豫片刻,終是叩響了門扉。
驚喜地露出一抹笑靨,紫蘇匆忙走下座塌,敞開了房門,「燕洵」
「紫蘇,我能進去坐坐嗎?」俊朗的面容上帶著多日來在外奔波的疲憊,與白日裡相比,燕洵的情緒平復了不少。
「當然。」紫蘇帶著燕洵走入內室,兩人在長塌上並肩落座。
淡淡的憂傷在黝黑的雙眸中泛動,自嘲的笑襲上頰畔,燕洵長歎一聲:「今日是我失態了,你莫放在心上。」
「為什麼?為什麼一談及九皇子,我們總要爭吵?」紫蘇注視著燕洵,愁眉緊鎖,「燕洵,我們到底是怎麼了?」
「你還不懂嗎?」指尖沿著紫蘇的臉側輕輕勾勒,燕洵無奈地搖了搖頭,坦然以對:「我對你有情,我嫉妒九皇子。」
驚愕地瞪大了美眸,紫蘇愣愣地偏過頭,躲開了他的觸碰。
燕洵睨了一眼自己堪堪停滯在半空的指尖,神情寥落而感傷,「我多想,咱們之間還如初遇時相約的那般,只談風月,不言情愛。可人的心」
他的直白反倒讓紫蘇無措,「我」
「別怕,我心動了,是事實。但面對你,很少有人能夠無動於衷吧。」紫蘇的抗拒與怯懦燕洵全都看在眼中,他軟語安撫道,「也許我的心空寂了太久,十年了只有你能讓我無所顧忌地傾心相交。」
「燕洵,你還愛著憐星嗎?」緩步走到燕洵面前,素手搭在他的肩頭,紫蘇小心翼翼地探問。
「我不知道」深邃的黑眸中盛滿了迷惘,只是提及往事,心口的一角還在隱隱作痛。
手臂微微收攏,紫蘇讓燕洵倚靠在她的懷中,柔語撫慰著他孤寂的靈魂,「燕洵,我珍視你,珍視你我間惺惺相惜的情義,我希望一切都不要改變。沒有人能夠影響你我的感情,沒有人這麼多年過去了,若你仍忘不了憐星,就去找她吧,給她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
「不我不會。」驀地推開了紫蘇,濃稠的怨恨在心底翻攪,燕洵堅決地說,「此生,我與她再無可能。」
「何苦呢?聽說她在御史中丞府中過得很不快樂。」紫蘇總覺得憐星當年離棄燕洵而去絕非為了榮華富貴,必是另有隱情,「去看看她,上次她來神廟進香,我遠遠觀望她的面色,愈發憔悴蒼白若是得不到好生調養,只怕」
平靜的眼波微微一動,燕洵仍是故作冷漠,「她的生死,與我無關。」
「你」他近乎偏執的堅持讓紫蘇無可奈何,只能逸出一縷嗟歎。
「罷了,既然話已說開,你我心中應該都輕鬆了不少。」燕洵讓出了身邊的位置,拉著紫蘇坐下,「咱們做個約定如何?」
「什麼約定?」彼此間相處自如,沒有芥蒂的感覺,才是紫蘇最為喜歡的。
「三年後,若你不再是貞女,並且到那時你仍未覓得良人,我們便成親,廝守一生,可好?」燕洵有信心可以助紫蘇擺脫貞女身份的束縛,他的心中存有更為深切的憂慮。
九皇子絕非善類,燕洵只怕紫蘇對他用情太深,最後換來的唯有心碎,唯有一世悲切
「好,一言為定。」紫蘇不願見燕洵失望,加之未來之事瞬息萬變,無人能預測,遂乾脆地應承下來:「對了,這次你去南郡,可有探聽到夫人和姐姐的消息?」
提及至此,燕洵躊躇地不知該如何開口,「這」
他的反應讓紫蘇的心頓時沉了下去,一股不祥之感縈繞,「直說無妨。」
「呂氏瘋了,息紫遇到了軍營兩個月便得病而死。」為了核實探子的回報,燕洵甚至抽空親自去了趟軍營。
「姐姐她死了?」櫻唇顫抖著吐出了嘶啞的字音,濛濛霧氣覆滿了灰綠色的美眸。
日之生洵。悲痛於紫遇遭受的一切,濃烈的哀傷與悲憤激盪著紫蘇的心房,她們雖無姐妹之情,卻仍未血緣至親,她豈能不悲不痛!
「是,我親自去軍營中核實過了。」燕洵不忍將他所聽到的詳情告知紫蘇,只不是徒增她的悲傷與負疚罷了。
紫遇身為相府小姐,本就身嬌肉貴,軍營的紅帳,哪裡是人待的地方。
軍中將士粗野凶暴,面對軍妓更是毫不留情,除了洩慾之外,平日裡打罵虐打怕是少不了的。
紫遇畢竟曾身為皇子妃,自有股傲氣在,起初抵死不從,被罰多日不得進食。
後來,她被將士餵了蠱毒,每月初一十五都會發作。ubn4。
據稱,毒發時,她咳血不止,渾身猶如百蟲在啃咬,慘不忍睹。
後來,她不堪折磨,服毒自盡,呂氏因此陷入瘋癲。
軍中將士們未免引起風波,匆匆將她入殮安葬。
可惜了,當時九皇子在北郡前線作戰,想要照拂,卻力不能及。
九皇子安插在軍營中的內線被太子的黨羽一一殺害,如此一來,呂氏母子沒有庇佑,淒慘的下場可想而知。
「你莫要再自責,她是被你們的父親所累,怨不得別人。」緊緊握住紫蘇的素手,燕洵出言寬慰,「息贇身為丞相多年,卻不懂得為官之道,為臣之禮。陛下對他容忍多年,他不思悔改,反而變本加厲,是他牽累了所有人」
雖然這般安慰紫蘇,但燕洵卻對自己當日左右占卜結果的行為產生了濃烈的懷疑,更對太子的行事作風產生了強烈的牴觸與厭惡。
如此狠厲無情、心胸狹窄之人,若當真承襲大統,成為楚國之君,他能以寬仁之心造福蒼生嗎?
「燕洵,姐姐去時可受了折磨?」指尖冰冷地沒了溫度,紫蘇緊張地問。
「沒有,聽聞她染了病,去得很快,沒怎麼受罪。」燕洵善意地扯謊,望著紫蘇的目光中滿含憐惜,「切莫多想,生死有命,都是天意安排。」
淚滴奪眶而出,紫蘇難過地啜泣不止。
「呂氏瘋癲,反倒是好事,省得吃苦,我正在想辦法,看看可否將她接出來。」燕洵並非心如鐵石,不過礙於太子的勢力,行事必須謹慎。
縱觀過往今朝,太子為人心狠手辣,城府極深,燕洵不得不防。
「此次宣陽門之變,可是陛下授意的?」紫蘇抓緊了燕洵的大掌,神情嚴肅地向他求證。
「我看來,陛下的態度很模糊」此次剛剛返回瀛都,便被急召入宮,楚皇正是與燕洵商談此事。
「現如今,證實了九皇子並未意圖謀反,大軍駐紮在渭水一線,沒有任何不軌的舉動。而他只帶十幾名將領回宮,足見其心,陛下有了幾分悔意。」燕洵對紫蘇沒有保留,坦承相告。
清麗無暇的美顏上拂過了幾分憤恨,為千容淺深感不公,「陛下為何縱容太子隨意妄為?」
「殊不知,功高蓋主,自古便是為人臣子的大忌。九皇子在北疆屢立戰功,大破匈奴,不止震撼了敵軍,更讓陛下心驚陛下性多疑,他亦有畏懼」入朝多年,雖無心於朝野傾軋,燕洵的見地卻頗為深刻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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