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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九十章 別了,紫蘇 文 / 風清雪

    握著藥草的素手停在半空,紫蘇略感不解,「女祭此話何意?」

    「你與九皇子之間可否有私情?」羽然合緊了房門,壓低了嗓音,謹慎地問道。

    「女祭怎有此一問?我與殿下間自然是清白的。」神色嚴肅地望著羽然,紫蘇語意決然地表態。

    「紫蘇,你是在刻意欺騙我,還是在自欺?」羽然面色一沉,直截了當地說:「你捨身相救九皇子,不顧自身安危地保護他,怪不得我多想。再說你們之間的舉動親暱自然,頗有默契若非心意相通,還能作何解釋?」

    一番話語言之鑿鑿,由不得紫蘇多做辯白。

    「我與殿下間沒有情意有的不過是恩情。」輕柔的嗓音自櫻唇間逸出,紫蘇迎上了羽然探尋的目光,「至於大祭司,待他回來,我會向他交代一切。」

    「大祭司他那麼愛你,一心為你,我不懂真的不懂」羽然為燕洵深感不平,痛心於他的付出。

    灰綠色的美眸中泛起了清冷的光芒,紫蘇冷靜開口,語帶告誡之意:「女祭,我等都是貞女,是焰神的妾室咱們是不能言愛的。」

    羽然恍然失神,眉心輕斂,連忙後退了兩步。

    數月的朝夕相處,紫蘇已然覺察到了羽然對燕洵所懷有的微妙情愫,今日,她不過是善意提醒罷了。

    默默地走出臥房,紫蘇仰起頭,望著好似水洗般的碧藍天空,心頭滲入了幾許酸楚與悲傷。

    方纔的話,不只是說給羽然聽的,更是說給她自己的。

    然則,宗教禮法縱然可以束縛人的行為,卻無法捆綁人心。

    羽然的痛楚,紫蘇感同身受。

    想愛卻無法愛,心中牽掛之人就在眼前,卻只能裝作淡漠疏遠,那份不甘、不捨、不平太過深刻。

    但既已成為奉神貞女,所有的情愛糾纏,都該徹底放下,不然等待她們的將是萬劫不復的惡果

    半月後

    千容淺與紫蘇在長塌上相對而坐,矮桌上擺滿了清新可口的糕點與清茶。

    「殿下今日起行,我祝殿下一路順風!」紫蘇舉起茶盞,誠心為千容淺祈禱。

    半月來,瀛都城內並未傳出任何有關太子被懲處的消息。

    如今看來,宣陽門之變,似乎是在楚皇的授意下發動的。

    既已得到了答案,加之禁衛們不再頻繁地搜查城郊,防備嚴重鬆懈,千容淺自是沒有逗留在此的理由了。

    他聯絡到了倖存的舊部將領們,約定今日午夜,向北郡方向奔襲,重新積攢勢力,圖謀東山再起。

    「紫蘇,這段際遇,本王記在心底。」相處日久,眷戀更深,千容淺目不轉睛地凝視著眼前的女子,唇邊漾起明朗的笑意,「咱們喝酒吧,臨別之時,還喝茶,似乎有些奇怪。」

    話音剛落,他取出了樊籬前不久送來的佳釀,為紫蘇與自己斟滿了酒盞。

    俊美無儔的臉龐上拂過了溫柔似水的神色,千容淺舉起酒盞,昂首一飲而盡,「本王敬你,敬你勝過男子的果敢與氣魄!」

    「殿下」如此溢美之詞,讓紫蘇面露欣然之色,心底卻多了分感傷。

    畢竟他們要分開了,九皇子與太子撕破了臉皮,而楚皇亦傾向太子一方,他被迫離開瀛都,此去真真是禍福難料。

    也許這一別,他們很可能再無可見之日,「殿下,請慢點喝。」

    「紫蘇」修長的指尖輕叩矮桌,千容淺劍眉輕佻,示意她舉杯暢飲。

    雙手托著酒盞,灰綠色的美眸中漾起了點點淚光,紫蘇痛快地飲盡一盞灼烈。

    「本王就要離開了,你好生照顧自己。」面對離別,縱然心中有言萬語,此刻卻只化作了簡單的囑托,千容淺垂下眼簾,掩藏起了太多的情愫。

    素指從懷中取出了一枚平安符,紫蘇早就想要交給他的,奈何遲遲沒有機會,「殿下收著這個,此符我放於聖火銅鼎前,誦念過不下百遍平安經。」uzel。

    接過那枚做工極為精巧的平安符,幽美紫眸中的冷意竟也消融了幾許。

    粗糲的指尖細細撫摸著紅色的系扣,冷峻的面龐上流露出了動容的神色,語意中滿是真誠:「紫蘇本王謝謝你。」

    「殿下不要言謝,我人微力薄,幫不了殿下什麼」晶瑩的淚滴潸然墜落,打濕了紫蘇白皙的美顏。

    「這杯酒,我敬殿下。」兩人頻頻舉杯,所有的離愁化作了醇香的烈酒,他們想要將之全部吞入腹中

    空了的酒罈凌亂地擺放在矮桌上,紫蘇醉意已深,斜倚在長塌上,一片紅暈在臉頰散開。

    長臂弓起,撐抵在額頭一側,千容淺緩緩地掀開眼簾,幽魅的紫眸專注地凝望著她。

    大掌越過矮桌,輕推了推她的肩頭,低沉的嗓音揚起:「紫蘇,兩年前那個冷夜,本王的無意搭救,對你來說真的那麼重要?」

    「恩」紫蘇幽幽轉醒,灰綠色的眸中流動著迷離的光彩,她是真的醉了,「殿下,你說什麼?」

    「兩年前的那個冷夜,對你那麼重要嗎?」千容淺坐起身子,神色嚴肅地發問。

    多次探問,紫蘇不是迴避,便是搪塞,這一次,他希望聽到真話。

    「重要,當然重要。」千容淺的臉龐竟出現重影,紫蘇身子一晃,差點倒在矮桌上。

    匆忙下榻,千容淺來到紫蘇身後,雙臂緊緊地摟著她的腰間,「為何重要?」

    「殿下不會懂的」也許是烈酒消磨了紫蘇的防備,她不再閃躲,更不再苦苦隱藏,晶瑩剔透的淚滴簌簌墜下。

    當溫熱的淚滴濺落在手背,千容淺才體會到了懷中的女子內心有多麼地悲苦,攬著她的雙臂不禁收攏了,「說來聽聽。」

    「兩年前,殿下出手相救,許是心血來潮、許是興之所至殿下不會放在心上,因為殿下從未記得。」倚靠著他寬大的懷抱,紫蘇偏過頭,仰望著他俊美冷厲的臉龐,滿足地笑了。

    「殿下之於我,宛如太陽之於野草」淡淡的悲傷縈繞在眉間,紫蘇無奈地長歎:「野草只會向著太陽而生,太陽之於它是唯一的,是不可替代的但太陽卻會普照大地萬物,野草之於它是卑微的,是」

    話似乎還為說完,握著酒盞的指尖驀地張開,醉意淹沒了紫蘇,她沉沉睡去。

    震驚的神情掠過頰畔,心口微微發燙,千容淺將紫蘇攔腰抱起,輕輕地安置在床榻上,為她覆上了錦被。

    安重你皇。見慣了戰場上的冷酷廝殺,見慣了宮廷中的爾虞我詐,一顆心早已麻木冰冷,但如今,紫蘇的一席話卻輕易地觸動了他的心房。

    大掌為她攏起了散在耳鬢的碎發,俯下身,冷薄的唇瓣在她額間落下輕柔的一吻,留戀地低語:「別了,紫蘇」

    偉岸的身影飛速地躍出臥房,消失在傍晚的血色餘暉中

    貞女廟

    奉祀河神的時節已過,貞女們便重新回到了焰神山上。

    生活仍是那般寧靜安詳,過往發生的一切都仿若一縷水波,融入溪流中,再也不復蹤跡。

    紫蘇偶然間還是會咳血,只因餘毒並未肅清,她每日翻看醫書,努力地找尋治癒此毒的方法。

    安坐在清馨苑中,認真地比對著幾味藥材,然則,與千容淺相處的片段總會在不經意間竄入腦海,淡淡的笑靨盈滿唇畔。

    「在做什麼?」朗潤的嗓音從不遠處傳來,燕洵返回瀛都,覲見楚皇后,即刻趕來看望紫蘇。

    迅速起身,紫蘇面帶笑意地打量著燕洵,為他斟了杯熱茶,「這幾月,在南郡你一切可都安好?南郡的災情嚴重嗎?」

    掀開衣擺,燕洵在她身邊落座,接過茶盞,關切地注視她的面色,「紫蘇,你病了嗎?看起來有些虛弱。」

    「沒有。」微搖螓首,紫蘇知道九皇子之事不該隱瞞,遂決定據實以告。

    「我在南郡一切都好,災情不是十分嚴重,已經得到了控制。我已見過陛下,商量為南郡調撥更多的賑災錢糧。」燕洵輕輕地攥住了紫蘇的指尖,眸底拂過一絲笑意,「怎麼欲言又止,發生了什麼事?」

    「你既見了陛下,應該知道了不久前的宣陽門之變吧。」紫蘇直截了當地道來,「太子和九皇子的爭鬥」

    「這與你有何關係?」剎那間,燕洵的神色一冷,言辭中滿含困惑與緊張,「這件事朝廷對外封鎖了消息,百姓們只知禁衛在搜捕賊人,極少有人清楚內情,你」

    紫蘇垂下眼簾,櫻唇微啟,娓娓道來:「九皇子負了傷,我在蒲溪邊遇到他,將他帶到了荷兮苑內,設法幫他躲開禁衛們的搜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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