抿了口茶,千容淺輕笑著調侃:「看來,你十分捨不得本王離開啊本王可是太子通緝的要犯,旁人都是避之不及的,只有你還在挽留,真是個傻姑娘。」
「殿下」沒有被他表面上的開朗神情所蒙蔽,紫蘇能體會到他此刻並不平靜的心情,「請殿下放寬心懷,無論這件事因何而起,殿下的才能,殿下為楚國所做的一切,百姓看在眼中俗話說得好,公道自在人心。」
「公道自在人心?」偉岸的身子輕輕俯下,傲挺的鼻尖若有似無地觸碰著紫蘇的眉間,千容淺慨歎道:「紫蘇,這個世道,向來是勝者王侯,敗者賊本王這次輸了,曾經建立的功業也都會成為他們抹黑本王的借口。」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無論如何,只要殿下還活著,就還有轉機。」迎上了千容淺的注視,紫蘇語意堅定地安慰他,「等過幾日,禁衛們不再巡查時,殿下便可離開。」
「本王這幾日一直悶在臥房中,咱們出去走走吧?」千容淺牽起了紫蘇的素手,細細地撫摸著。
紫蘇匆忙地抽出指尖,站起身,後退了幾步,「殿下不可犯險,禁衛們最近還在城郊出沒,似乎不尋得殿下,便不罷休。」
「那好,晚上」千容淺從座塌中起身,興致勃勃地提議:「晚上咱們去湖邊散步。」
旋然回眸,紫蘇剛要反駁,他寬闊的胸膛已然迫近眼前,帶來強大的壓迫威勢。
修長而冰冷的指尖徑直抵住了她的粉唇,低沉的嗓音如絲般拂過她的心頭,「就像那晚在天音池畔本王始終沒能忘卻,一個人躺在軍帳中,總是會不斷地回想起咱們相處的片段回想起你說的話,你的笑容,你眼底的悲傷」
夜幕徐徐落下,兩抹人影從後院中悄然離開。
紫蘇帶著千容淺沿著一條偏僻隱蔽的小路穿過蒲溪邊的深林。
乘著明朗的月色,他們漫步而行,嗅著空中瀰散的淡淡青草香,只覺神清氣爽。
「知道嗎?本王很少有這種閒暇時光,心境平和得出奇」仰望著高懸在夜幕中的彎月,千容淺快意地感歎。
紫蘇神色柔婉地凝視著他,心中漲滿了濃濃的幸福與喜悅。
驀然間,長臂探出,寬厚的大掌裹住了她的素手。
溫熱襲來,紫蘇雖然留戀不捨,卻還是用力地掙脫。
奈何,千容淺似乎不打算放手,掌心越發收攏,直至將紫蘇的指尖都捏紅了。上過情感。
「殿下」匆忙掀開眼簾,千容淺流露出的強硬姿態震懾了紫蘇,她咬緊了粉唇。
「別怕本王又不會傷你。」長臂纏住了她不堪一握的腰肢,將她抱得更緊,千容淺勾起唇線,漾出迷人的微笑。
纖柔的身子親密無間地貼在他的懷中,掌心抵在他的胸膛,真切地感受到了怦怦的心跳躍動,幽深的目光比往日多了幾分狂肆與霸道,讓紫蘇心生畏懼。
低下頭,漸漸靠近紫蘇,兩人灼熱的鼻息都交混在了一起,一股醉人的甜膩與曖昧瀰散,挑動著彼此的心弦。
單手強勢地捧住她精緻無暇的美顏,千容淺強勢地逼問:「你對本王,可有情愛?你喜歡本王嗎?你愛本王嗎?紫蘇,這次你不能再逃,本王要聽答案,現在!」
此言一出,不止紫蘇,連千容淺自己都倍感驚訝。
素來不言情愛的他,不信情愛的他,今日竟然逼著一個女子,來回應這些在他看來「愚不可及」的問題。
澄澈的眼波不住地閃動,紫蘇的心慌了,窩在他的懷抱中,緊貼著他的胸膛,嗅著屬於他的清幽氣息,她幾乎要將隱藏在心底的情愫和盤托出。
然而,她不能,最後一分理智阻止了她的衝動。
半垂下眼簾,微斂心神,紫蘇思忖片刻,終於鼓起勇氣直視千容淺那雙銳利的紫眸,冷靜地不答反問:「情愛?我不知什麼是情愛,殿下可以告訴我嗎?殿下一直在問,我對殿下是否有情,可我不識得'情'是何物,更不知,男女間的情愛與其他感情有何不同。」
聞言,那張俊美無儔的臉龐上露出了複雜難懂的神情,似有些錯愕,迷惘,更夾雜了幾分茫然。
稍稍直起身子,長臂收攏,將向後傾倒的紫蘇扶了起來,他陷入深思,在細細咀嚼著紫蘇的話。
這個答案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千容淺愣愣地蹙緊了眉心,自語呢喃:「原來你不識得情愛」
見他沒在追問下去,紫蘇頓感輕鬆。
若是千容淺再以如此溫柔的眼神注視她,她很可能連說謊的氣力都沒有了。
「來」緊握著她的素手,千容淺牽著她走到蒲溪邊,低沉的嗓音幽幽飄散:「告訴本王,若無情愛,你為何肯捨命相救?為何寧肯冒著損傷清白名節的危險來幫本王躲過追捕?」
絕美的笑如花般綻放,為千容淺所做的一切,紫蘇都甘之如飴,縱容代價嚴重,她亦無怨無悔。
若不是經歷了此次的生死劫難,怕是她自己也不知道,原來對千容淺的感情已在不知不覺間變得這麼深厚。
「兩年前,殿下曾救過我不久前,我被父親罰跪,也是殿下」不能毫無顧忌地抒懷,紫蘇只得找出一個最為冠冕堂皇的理由。
柔美的話音繚繞在耳,幽深的紫眸中卻盈滿了失落,唇角泛起淡淡的笑痕,平緩的聲線中難掩惆悵,「原是報恩」
千容淺很明白,「恩情」二字可將許多事情、許多感情變得簡單,束縛在一個狹小的範疇內。
「恩情」好似一條無形的界限,可以讓兩人因此而涇渭分明,一人施恩、一人報恩、除此之外,再無其他牽扯。
「兩年前的事本王不過舉手之勞,你又何須念念不忘?」劍眉微蹙,唇瓣翕動,吐出了冷沉的字音。
曾幾何時,千容淺希望紫蘇牢記當年的救命之恩,如今,他卻希望她能將此忘得一乾二淨。
人心,果然是最捉摸不透的東西。
「對於殿下來說,是舉手之勞,也許轉瞬便會忘記,或許殿下從未記在心上過」提及過往,紫蘇感懷不已,灰綠色的美眸中盤繞
著濃稠的情絲,「但對我來說,那一夜的每個細節都那麼深刻,好似鐫刻在了心底。在那個孤寂冷漠地讓人想要離開的夜晚,殿下不
止救了我的性命,更告訴我生存的信念。」
「本王沒那麼好。」驀地張開了掌心,千容淺背過身,厲聲否認,「本王的善心早已消磨殆盡。」
「殿下,不必覺得欠了我什麼。」紫蘇走上前,素手輕扯了扯他的袖口,「我只望殿下能平安地離開此地,躲過太子的追殺。」
「你與燕洵呢?你們之間可否有情?」心有塊壘,煩悶不已,千容淺執拗地問道。
「燕洵不該被牽扯進來,對於他我無話可說。」紫蘇不解為何千容淺這般留意燕洵,幾次試圖從她口中探聽。
氣惱地轉身,雙手用力地攥住了紫蘇的肩頭,千容淺不悅而不甘地低吼:「你這麼在意他,護著他,還不是有情嗎?抑或他也曾救過你的性命?」
「殿下!」驚惶無措地微搖螓首,對於他突如其來的情緒波動而迷茫不解,「殿下這是為何?」
「紫蘇,可知,凡是事關燕洵,你頃刻間便會對本王束起高高的藩籬,好似深怕本王會對他不利。」千容淺無奈地扯出一抹笑,紫眸中湧動著的落寞觸動了紫蘇的心扉。
「罷了,本王不會再問。」大掌一揮,千容淺冷聲下令,「你先回去,本王有事要做。」
「殿下小心。」紫蘇本還想再說些什麼,但見他面露不悅之色,亦不敢多言,恭敬服了服身,先行離開
待到紫蘇的身影消失在岔路的盡頭,千容淺從腰間抽出一支響箭,輕拉火線,瞬間它直飛雲天,劃出了幾縷白煙。
這是他與樊籬等死忠部下才能識別的暗號。
如今傷勢已近痊癒,千容淺必須著手聯絡部將們,看看他們傷亡情況如何,而後再作打算。
緩步走向溪邊,他席地而坐,大掌探入了冰冷的水波中,將溪水撩到臉上。
方纔的失控,讓千容淺既懊惱又恐懼。
他何時變得如此暴躁易怒?他又何時如此在意過一個女人的心緒?
翌日uzel。
荷兮苑
紫蘇和羽然一直在對凝華醉進行研究,兩人試了好幾種配藥的方法,但仍是無法完全解毒。
所幸,殘存在紫蘇體內的餘毒並不強烈,不會危及生命,她們也有了更寬裕的時間來嘗試。
「紫蘇,聽祭祝們說,大祭司快回瀛都了。」羽然抓住與紫蘇獨處的機會,好意提醒,「九皇子之事,你作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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