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跟著&獵人
就如同在迷失之林裡的那個噩夢,她恨他,她掐住他逼問,逼問他憑什麼這般自私。
「你說呀,你憑什麼這麼自私,你怎麼可以就這麼輕易地放手了,你以後的日子怎麼過呢?」唐夢吸了吸鼻子,或許是太過入戲了吧,突然好想哭。
這麼一瞬間,她想,如果沒有遇到凌司夜,或許,她會昧著良心永遠欺騙他了。
就那麼一瞬間,她希望自己就是真正的唐夢,擁他入懷,告訴他,他的夢兒回來了,告訴他以後的日子不會在苦了,不用再對她強顏歡笑了。
只是,只是那麼一瞬間而已,只是,她終究是遇到了凌司夜。
唐影似乎這才緩過神來,一臉的驚慌,不知所措,那溫軟而沉靜的雙眸似乎從未如此驚慌過,慌地像個迷路的孩子,看著她,就這麼看著她,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她想起來了嗎?忘情沒有反噬嗎?她想起他是誰了嗎?
「夢……夢兒……」喃喃地開了口,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來,依舊是那麼不敢相信,害怕這又是另一個噩夢,害怕一觸碰到她夢就醒了。
再怎麼美麗的夢都是噩夢,不醒才是美夢!
命中注定的劫難一般,他的手即將要觸到她的臉之時,她終究是還推開了,親手打碎了他的夢。
「唐影,我不是唐夢,方纔那一巴掌是我替唐夢給你的,是真正的唐夢該有的反應。」唐夢冷冷說到,依舊直視他的雙眸。
唐影的手就這麼僵在半空,她這話,似乎比方纔那一巴掌來得讓他難以理解,難以接受。
這是什麼意思?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夢兒究竟怎麼了?!
「真正的唐夢八年前已經死在西界門口,我是五百年後穿越而來的孤魂,借了她這身子,我同凌司夜這一路北上失蹤了那幾日便是到空山去了,你同唐夢過去的一切我都知道了。」唐夢解釋地詳細,亦是十分的決絕,彷彿說得跟自己無關的事一般,很是客官,她心底好像抽自己幾巴掌的,手都握緊了。
唐影仍舊沒有說話,就這麼愣愣地看著她。
「我沒有騙你,我知道你為唐夢血洗了空山頂,唐夢為了救你聽從了唐夫人的命令服下忘情,而你繼續以影衛的身份守著她,為唐夫人尋血狐以保證唐夢能順利接任空山掌門。」唐夢繼續說到,退了幾步,又道:「而你,在很早之前就瞞著唐夢入了魔道,只是當時還未是唐夫人的對手,為白狄奴,繼續留在唐府真正的目的便是會尋血狐。」
方纔的幾個問題,和先前的猜測,唐夢終於是把一切理清楚了。
似乎該解釋的都解釋清楚了,唐夢暗罵自己狠心的同時,亦是鬆了大大一口氣,終究是把真正說出來了,穿越之事她改變不了,假裝是唐夢,她也做不了,唯有如此了。
只是唐影依舊是看著她,雙眸是那麼那麼的溫軟,依舊透著寵溺,卻是不言不語。
「對不起,或許我早該告訴你的。」唐夢淡淡說到,揭破真相是需要勇氣的,真相之後,再多的言語都蒼白無力,「或許」二字很蒼白,「對不起」三字更無力。
只是,還是這麼說了出來。
「夢……」他終於開了口,喃喃開了口,只是喚她,喚她的名,夢……
唐夢咬了咬牙,心還是狠了,道:「我叫白素,不是唐夢,我知曉這一切,忘情根本沒有反噬,對你亦是沒有情,你心裡該清楚的,你的唐夢不會這樣子的!」
唐影緩緩放下了手,一步一步後退,唐夢根本來得及看清楚,他那溫軟的雙眸早已瞬間空洞了,比絕望而絕望,絕望地讓她害怕,讓她這輩子都忘不了。
「你為什麼不繼續騙我呢……」他喃喃自語,似乎並不是對她說的,緩緩轉過身,身後那石壁突然轟隆而開,是一道暗門。
唐夢愣著,仍舊沉淪在他那絕望的雙眸中,只隱隱聽到他低低的哭泣聲,「唐夢,原來你很早就逃走了,可是,你在哪裡啊?」
待她緩過神來的時候,唐影早已不見了,留下了那敞開的石門,內裡漆黑無比,而石室裡寂靜地淒涼。
聽,似乎隱隱有哭聲,是誰在哭,哭著說苦說無助。
唐夢就對著那片漆黑,貼著冰涼涼的石壁緩緩滑落,癱坐在地。
明明就是說了幾句話罷了,明明就這麼一會兒,卻讓她筋疲力盡,彷彿跋山涉水了五百年一般,身心俱疲。
不由得捂著耳畔,只是,那麼低低的哭泣聲似乎一直纏著她,就縈繞在耳畔,怎麼躲都躲不過,似乎鐵定了心要纏她一輩子。
隨即而來卻是自己的聲音,自己方纔的一切狠絕。
「我不是唐夢。」
「真正的唐夢早在八年前就死在西界門口了!」
「你的唐夢不會是這樣子的!」
所有的聲音都縈繞在她耳畔,是懲罰嗎?是現世報嗎?
她到底該怎麼做才好,怎麼做才不會傷他呢?
終於是忍不住哭了起來,雙臂環抱著自己,埋頭痛哭了起來。
「凌司夜,你在哪裡?我好難受……」
她似乎從未這麼哭過的,嚎啕大哭了起來,哭得耳畔就只剩自己的聲音了。
而他,根本沒有哭。
在黑暗裡一步一步緩緩前行,清瘦的身影猶如一抹孤魂一般,風一吹就會散去。
銀白蝶形假面之下,唯可見的便是那雙眸眸子,空空洞洞,乾淨地徹底,彷彿失了所有的神,彷彿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了。
自小到大,他的全世界便只有那麼一個人。
他記不住到底是幾歲了,很小很小的時候,這輩子的記憶似乎就是從那時開始的。
那時,唐夫人把夢兒帶到他面前,告訴他,「這是小姐,也是你的主子,你這輩子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保護她,替代她。」
他記得當時他狠狠地點頭了,而唐夫人走後,夢兒才開口同他說第一句話,她說,「唐影,你真討厭,為什麼長得更我一模一樣?」
現在,她走了,是不是他這輩子也了了呢?
「師父……」
突然,一個稚嫩的聲音傳了過來,一個小女孩抱著一隻雙眸妖紅的狐疑從黑暗裡緩緩走了出來,粉嫩的小臉上儘是歡喜。
原來貓最近被論文的數據折磨地頭腦不清,昨天左右不分了,司夜是右使!寫成左了,改過來了。
「師父……」
「師父……」
稚嫩的聲音越來越近,不是別人正是夕兒。
小小的個兒抱著那胖嘟嘟的小狐狸似乎有些艱難,微微喘著氣,一臉樂呵呵跑了過來,很是興奮和驚喜。
只是,她的師父根本就看都不看她一眼,仍舊是一步一步朝前走去,雙眸空洞到底,到底亦是什麼都沒有,彷彿這世界就剩下他一人,又彷彿這他已經不屬於這個世界了。
小娃娃在他面前止步了,粉嫩的小臉上笑容頓時僵住,發現了師父了異樣。
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怎麼了,先前,無論多麼淡漠,對她多麼不理不顧,眸中至少能看到他的溫軟來,而今日,她腦海裡就這麼自然而然浮現出了四個字來,「行屍走肉」!
「師父……」小娃娃一下子放開了小狐狸,伸手去扯唐影的衣袍。
然而,唐夢看都沒有看他一眼,停都沒有停一步,輕易便將小娃娃甩開了。
小娃娃不顧跌倒的疼痛,一骨碌爬了起來,急急有追上去,明顯感覺到師父的腳步快了,她突然害怕了,害怕這一回不像以前那樣,她不眠不休一個日夜就可以追上了,總有一種感覺,若是跟丟了就會永遠追不上師父了。
她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不知道師父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她在黑暗裡躲了好幾日,動都不敢亂動,直到小狐狸回來找到她了,卻是突然整個山洞都震了,然後就掉了下來。
小狐狸跟在小娃娃,卻不敢離得太近,對唐影滿滿的提防,它總覺得這一幕很熟悉,小主人似乎也曾經傻傻這麼追著一個人跑過。
只是怎麼都想不起來,只有這種熟悉的感覺,它也不知道為什麼,只能歸因為自己年事太高了,同那嘯風鷹一樣,記性越來越差了。
「師父……你怎麼了?」
「師父!」
「影主子!」
小娃娃急得都快哭了,追得越來越快,不一會兒便是小跑了起來。
師父根本就像沒看到她一樣,逕自往前,越來越快,連累得已經餓的沒有多少力氣的血狐也不得不加快速度。
「師父……你等等夕兒。」
「師父,你別丟下我啊!」
終於是哭了出來,透著滿滿的恐懼,即將被遺棄的恐懼,就這麼莫名其妙。
只是,仍舊是沒有理睬,前面,已經是這昏暗的通道盡頭了。
小娃娃看清楚了前面的石牆,心這才稍稍放鬆了下來,腳步仍舊不敢放慢。
小小的個人,還不到他腰上,就這麼站在他身後,雙手緊緊地拽住了他的衣袍,彷彿死也再放開一樣。
「師父,你怎麼了呀?你是不是想丟下夕兒了?」抽泣著,哭腔很重很重,卻不敢哭出聲來。
小狐狸遠遠地看著,眸中妖紅的光一閃一閃地,心裡恨透了這男人,怎麼可以讓它的小主人那麼傷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