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春子心情很是鬱悶,這幾日他做得最多的事情居然都是跟床有關的。
那夜王爺把凌姑娘帶回他的帳中後,便讓他找人把凌姑娘帳中的大床抬了過來,快到天亮時,又讓他把床抬回去,然後王爺又親自把人用被子裹了送回去,製造了一個凌姑娘一直睡在自己帳中的假象。
對於這事,他已經很有經驗,學足了蔡公公的派頭,對那幾個抬床的侍衛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之後便見他們老老實實地點頭,他才滿意地背著手離去,留給他們一個陰鬱的背影,增強一下威懾的效果。
第二日,凌姑娘醒來後,便讓王志把他叫了去。
小春子進門看見丑丫穿了件高領的袍子,只是唇角有點破損,小春子忙別開眼睛,假裝什麼也沒看見。
丑丫讓小春子來是要他回答幾個問題的。
她問的是:「我昨夜喝完酒後是怎麼回來的」?
答:「坐馬車回來的」。
問:「誰的馬車」?
答:「王爺的馬車」。
問:「王爺呢」?
答:「騎馬」。
她最後一個問題是:「我回來後真的一直睡在這帳裡?還有沒人進來」?
小春子咬著牙答:「是的」。
最後丑丫只說了一個字:「滾」。
小春子第一次喜歡這個「滾」字,如果不讓他滾的話,他快堅持不下去了,這凌姑娘也真是的,也不看他的主子是誰,還指望他出賣王爺?
他剛從營帳裡「滾」出來,便聽見帳裡傳來「匡匡匡」劈東西的聲響,他和守在門口的王志對望一眼,忙跑進帳中一看,這凌姑娘竟然拿著那把據說「天下第一」、「人人眼紅」的寶劍在砍床,把那張大床從中間劈開成了兩半。
不過,從那床被劈開後的整齊切口看來,這果然是把好劍。
見到他們二人進來,丑丫把劍插回劍鞘,說道:「你們來得正好,幫我把另一邊抬走吧,這床太大了,我睡不好」。
小春子跟王志面面相覷,都沒動。
「快些吧,還有幫我找兩根條凳來,這半邊的床底下還得用條凳托著才行」。
小春子覺得床被砍斷的事已經既成事實,現在唯有把它搬走了,便和王志二人搬了半張床出去丟掉。
丟完東西回來,他覺得這事很重要,要回去向王爺稟報才行,於是便去找寧皓天。
寧皓天在大營中跟眾將商討接下來如何該如何對北漠用兵的事情,小春子見他今日春風滿面的,心情甚好,便把話嚥回肚子裡,覺得這個時候不能把這事告訴王爺,還是等他辦完大事再說。
一直等到傍晚時分,寧皓天的大營才安靜下來,小春子被喊了進去。
寧皓天問:「凌姑娘今日都做了什麼呢」?
小春子說:「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
「還有小部分時間呢」?
「砍床,把那床給劈成了兩半」,見寧皓天眸光微沉,他忙解釋:「凌姑娘說那床太大了,她睡不好」。
「嗯」,寧皓天哼了一聲,對小春子說:「你再去尋張大床來,這次就擺放在我內帳裡」。
小春子目光閃了閃,說:「是,奴才馬上去辦」。
於是,小春子又開始了「尋床」之事,這次他再不敢在白天把床抬來,直到半夜時分才讓人悄悄送來。
這就是他這幾天干的活,就是沒離開個「床」字。
好不容易把王爺的大床解決了,他終於鬆了口氣,剛走出大營,便被丑丫拉到一邊問:「你是不是又給王爺找了張大床」?
小春子目光又是一通閃爍,支支吾吾地說是王爺吩咐的。
丑丫說沒事,你叫人把床搬來放我帳裡吧。
小春子見丑丫回心轉意,喜上眉梢,連忙回去把此事稟報給寧皓天,寧皓天說:「放她那邊也好」。
於是小春子又找人開始搬床,把床安放好,累得腰都快要斷了,但是他覺得沒關係,只要王爺滿意,他就滿意。
忙活完這些事,小春子徹底鬆了口氣,終於可以好好休息一會了。
出了營帳,他正想回自己的住處歇息,卻見一個士兵領著幾個女孩子過來,小春子一見那一片白裙便眼皮直跳,他知道凌姑娘要那床給誰睡了。
丑丫從營裡迎了出來,見到阿蘭她們高興地叫起來,然後便把她們領進帳裡,小帳裡一時間滿是笑聲。
小春子覺得他又沒法好好休息了,連忙又去找寧皓天稟報。
寧皓天站在地形圖前正思索著什麼,便聽小春子說阿蘭她們來了,他淡淡地點頭,說:「知道了」。
小春子卻弓著腰一副還有話沒說完的樣子。
「還有事」?他問。
「王爺,凌姑娘,估計是把那床留給她們睡的」。
寧皓天聽了沒說什麼,對小春子說:「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王爺雖然沒說什麼,但是小春子心裡還是很堵,他早該想到凌姑娘沒那麼快就轉過彎來的,他不但沒分析清楚情況,還協助著凌姑娘把王爺的事給破壞了,不由懊惱地打了自己兩下腦袋。
他告誡自己以後做事還要多思、多想……
丑丫的小帳裡,一群女孩子嘰嘰喳喳地說著話。
「阿蘭,我娘她好嗎」?丑丫拉著阿蘭和素素她們幾個坐在大床上聊天。
「玉妃娘娘她很好!娘娘讓我告訴主子,水國主說了悠城之事無需擔憂,水月會調兵過來邊境,時刻關注著西朗的動向」。
丑丫想起上次她說要給她娘寫信,但是寧皓天卻說不需要她操心的事,看來他已經解決了。
「對了」,阿蘭想起一事,對素素說:「你去把那東西拿來」。
素素走到營帳門邊,拿了個布袋子走過來。
一聞見那股腥味,丑丫便知道是啥東西。
阿蘭接過袋子,對丑丫說:「這是皇子讓我們帶來給主子的,他說主子最是愛吃這個,還讓我們一定要收好了,不能臭了,霉了,我們幾個一路走一休息就拿出來曬太陽,現在看來還好,還是那股腥味」。
丑丫笑著說:「既然是好東西,大家就分了吃吧」。
「不行的,主子」阿蘭練練擺手:「我這次回去又聽金叔他們說咱們鳳靈族人是不可以吃葷的,只能吃素,尤其是在月亮谷,只有素食,若是吃肉的話就要受到月亮女神的懲罰,所以我們幾個已經開始改吃素了」。
丑丫聽了目瞪口呆,鳳靈族人要吃素?為什麼是這樣子的?
丑丫的心頓時跌入了谷底,想她好不容易當上富人,過上了吃肉的日子,以後再也不愁吃喝,卻得知回到月亮谷還得改回吃素,這叫什麼事啊?沒肉吃的日子又該怎麼熬?
素素說道:「是的,主子,所以從現在起,我們也會敦促主子開始減少吃肉的次數,以致完全戒掉吃肉的習慣為止」。
丑丫聽了心又是拔涼拔涼的,苦著臉對她們說:「我這吃肉的習慣都堅持十幾年了,不是說戒就能戒的,還是要慢慢來才好,還有最近在打仗,不吃肉沒有力氣跟北漠人打,所以我覺得這戒葷食的事情還是等打完仗才開始好不」?
「對啊,姐姐,主子說的對,打仗是很耗力的,沒肉吃身體會變得虛弱,咱們還是等打完仗再說吧」,性格活潑外向的鈴鐺非常支持丑丫的說法,這一路戒葷食讓她每晚都是做著吃肉的夢熬過來的,精神上受了很大的折磨。
女孩子們聽了都覺得這辦法好,不是她們想吃肉,而是因為打仗的需要,所以月亮女神是不會降罪於她們的。
「那既然不戒葷了,咱們就把這大蝦吃了吧」?鈴鐺眼睛亮晶晶地問。
「好」,大家異口同聲地回答。
營帳裡又恢復了一片歡聲笑語。
第二日,東寧大營下午的例行軍訓中,當士兵們整齊劃一地出現在校場時,突然一隊士兵引起了眾人的注意。
雖然她們也穿著軍服,但是那身材卻是玲瓏有致,走起路來步伐輕盈,更關鍵的是那張潔白如玉的臉,讓士兵們一見就移不開眼。
寧皓天站在上面,對全體士兵介紹:「這支隊伍是東寧的女兵隊伍,她們將與你們一同上戰場,並肩作戰,帶領她們的將軍是鳳將軍」。
丑丫看向寧皓天,本以為他會介紹她姓「凌」,卻沒想到他恢復了她的姓氏,竟是姓「鳳」。
四國間並無「鳳」姓,唯有鳳靈族獨有,他這是在向世人宣佈:鳳靈族回歸了!
今天中午她才知道,寧皓天其實早已幫她把鳳靈族女子,以及其他學了武且願意為東寧效勞的女子都召集了來,只等著阿蘭她們回歸便組成了這支二百人的女兵隊伍。
在這支隊伍中,丑丫竟然看見了慶蓉,這倒令人對她刮目相看。
慶蓉見到丑丫看她,便微微點頭。
男兵隊伍中聽說這些女子要跟他們上戰場打仗,頓時哄笑起來,有人說道:「她們上了戰場,還得老子去保護她們,這不是去拖後腿麼」。
寧皓天淡淡一笑,指著這位說話的大鬍子說你出來,那人從隊伍中出列,站在寧皓天面前。
寧皓天對他說道:「你去裡面隨便挑一個出來跟她對打,如果贏了她我讓你做千夫長」。
那人半信半疑,眼裡又有些激動,說:「末將遵命」,轉身便朝女兵隊走去,按照他的理論,越是漂亮的女子越不中用,於是他指著阿蘭說道:「就你了」。
丑丫對阿蘭輕輕搖頭,示意她下手不要太狠,給他留幾分面子。
阿蘭頷首後出列。
「我讓你三拳」大鬍子對阿蘭說道。
「不用,一拳就夠了」,阿蘭說。
大鬍子點頭,說:「開始吧」。
阿蘭問:「你確定你準備好了嗎」?
大鬍子不耐煩地朝她招手,讓阿蘭馬上出拳。
阿蘭展顏一笑,那大鬍子便看愣住了,接著一隻柔軟的手往他胸前一拍,他身子瞬間飛起,飛過眾將士的頭頂,飛過東寧大營,落在營外一片農田中的一條水溝裡。
阿蘭拍拍對丑丫說:「他看不見誰笑話他的,這算是給他留足了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