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寧士兵把北漠強兵趕回河岸對面去的消息瞬間在平寧城內傳開。
當隊伍把一切處理完畢打道回城時,百姓都爭相擁到城門口看這位用兵如神的王爺。
尤其是那些大家小姐夫人們,聽說了王爺不但神武還俊逸無雙,她們把城道兩旁食肆、茶樓的二樓包間都包下了,就為了目睹這位英俊王爺一眼。
年輕小姐們希望能與王爺能來個「王八看綠豆」,突然就對上眼了,年輕的夫人們來看一眼,過一把乾癮,好讓夢中有一個談情說愛的對象,老夫人們過來看一眼,研究一下自家閨女有沒有跟王爺對上眼的可能。
總之,看寧皓天的眼神都燃著一把熊熊的火。
丑丫穿著男裝與他並肩進城,除了那雙不易察覺的靈動眼眸,其他沒有一絲一毫可以跟寧皓天相提並論的,於是她與他並肩而行便招致了一片的羨慕嫉妒恨。
她們把羨慕藏在心中,卻把嫉妒和恨釋放了出來,嘴裡不停地說著難聽的話語。
丑丫的煩惱之處便是人家交流的聲音並不太大,可她卻都聽得清清楚楚的,諸如:「這人長得跟一破落戶似的,也好意思跟王爺並肩進城」、「這人長得就跟後街那狗兒似的,跟王爺並肩會折壽的」……
比這還難聽的都有,丑丫只好自動把它轉化掉,告訴自己她們不是在說我,說的是這張面具。
丑丫拍拍「小紅」的頭說道:「咱們慢點,不要跟人家一起」,小紅聽話地落後了一些,可小紅一落後寧皓天的坐騎,那匹大黑馬居然也隨著停步等它,於是小紅又只能與它並排而走。
丑丫俯下身子對棕紅馬說:「小紅,你看這大黑馬也喜歡你呢?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小紅對天長鳴一聲:「天啊!它究竟做了什麼,居然選了這個整天公母不分亂牽姻緣的女人做主人」。
小紅突然仰頭嘶鳴嚇壞了樓上的小姐,有位小姐受了驚,「不小心」一鬆手,手中的帕子便飛落下來,眼看已落在寧皓天的胸前,他卻恍若未聞,並無伸手接住之意。
那用金絲線繡了精美並蒂蓮的帕子眼見就要向下墜去,丑丫本著不浪費的精神,覺得用來擤鼻涕都是好的,便伸手接住。
她抬頭看向那小姐,小姐狠狠地瞪著她,那眼神代表的是:敢拿我手帕,你丫找死!
丑丫忽地朝那小姐展顏一笑,拱手說道:「感謝小姐的青睞,他日小生自當登門提親,敢問小姐是哪家千金」?那小姐聽了當場暈倒。
丑丫嘿嘿笑道:「小姐莫太激動才好」。
與她並行的寧皓天禁不住露齒而笑,那樓上的花癡小姐夫人們見到他笑,有的忍不住尖叫出聲,現場頓時一片混亂。
丑丫很鄙視地看他,歎了氣搖頭。
都說紅顏禍國,這個男人也具備同樣的能力,禍害的是青、中、老年婦女。
「小紅,咱們不要跟這樣的人一起,走快點吧」,丑丫一動韁繩小紅便往前走了幾步,整整比寧皓天的坐騎前了一個身位。
「不要臉,竟然越過王爺跑到前面,賤人」!街邊一個男人的聲音喊道,接著,便是一陣破空之聲傳來,丑丫聽聲辨位,快速出手抓住了一個青梨,在衣服上蹭了兩下,咬了一口,還挺甜的。
她拱手說道:「謝了」!
但她還是不敢樹敵太多,連忙讓小紅停住腳步,連連後退,最後縮到了後面跟寅男他們呆在一塊。
平寧城守在自己府裡的後花園擺下慶功宴,宴請本次立功的大小將領。
丑丫跟著寧皓天也出席了這個慶功宴,她依然是男裝打扮,見過她的人都知道這是王爺的師妹,都對她禮待有加。
丑丫不願與寧皓天同席,進門後見到寅男他們幾個便自覺過去坐下,寧皓天也沒說什麼隨她去。
為了表達對將士們的敬意,讓他們吃好玩好,平寧城守特意找來了本地幾間菁樓的姑娘們作陪,級別高的將領們每人身旁都有一位頭牌作陪。
像呂韋候他們這種級別的,席上只安排了三位姑娘陪酒。
丑丫看向坐在上面貴賓席的寧皓天,原以為他身邊至少有位美麗的花魁,卻見他和寧皓琪二人挨著坐,另一邊便是慶飛,中間並沒有女子,太守的身旁倒是有一女子,就是不知道是什麼人。
似乎心有靈犀般,寧皓天也望向丑丫這邊,二人四目相碰,丑丫橫了他一眼,很有種警告的意味,然後轉過頭不看他。
邊關的菁樓姑娘較為豪放,不像東寧京城那種玩婉約和含蓄的風格,她們一上來便是勾肩搭背,開口便自稱「本姑奶奶」的豪放作派,讓在座幾位只想吃好喝好的人很是煩惱。
寅男第三次把那女子勾在他脖子上的手掰開後,她竟然又想攀上來,寅男只好從懷裡掏出點什麼東西,手在她鼻端面前停留了一剎,那女的便軟軟地趴在桌上。
寅男對她的另兩位姐妹說:「她不勝酒力,喝醉了」。
對於她兩位姐妹來說,這話只能騙鬼,她們都知道入這行的酒量是如何鍛煉出來的,客人沒醉,她們是不允許醉的。
但問題是,這位的死活與她們毫不相干,她們只負責做好自己的事情,服侍好他們的恩客就好,萬一碰到富貴的,出手又大方的,一會說不定就有豐厚的獎賞。
不過,她們覺得今晚運氣真是太差,這桌上的人個個都像門神似的,板著張臉,就知道吃東西。
兩位姑娘坐著無聊,自己喝起了酒,一人喝完酒便把玩著塗了丹蔻的指甲。
丑丫見那指甲紅艷艷的甚是好奇,便問起這指甲上塗的是什麼東西,這位姑娘發現終於有人搭理她,便跟坐在丑丫身旁的王志換了個位子,坐到了丑丫的身旁。
姑娘因職業習慣,一過去便勾住丑丫的脖子,丑丫沒什麼反應,隨她去,但是這姑娘卻立刻發現周圍的人都很有反應,桌上的人都狠狠地盯著她那隻手。
不但如此,她發現遠處還有幾道狠厲的目光朝她射來,她找了一下終於發現是來自那位神邸般的男子,他,他竟然也是狠狠地瞪她的手,彷彿要用目光把她手切下來,姑娘立刻撤回自己的手,這才感覺到週遭的氣氛恢復了寧靜。
丑丫倒沒發現有什麼異常的,她把心裡的好奇地向這位姑娘請教,低聲道:「姐姐,為什麼男人都喜歡上菁樓,他們都喜歡你們」?
這位姑娘暗自叫苦,哪有男人都喜歡她們?她剛才的手差些就保不住了,她很想告訴她:他們都更喜歡你,雖然你長得不怎麼樣而且是個男人。
這一認知是她從業以來受到的最大的打擊。
她神情懨懨地說:「其實沒有啦,恩客們傻姑娘我們那裡,就是為了尋樂子的,咱們不過就是供人尋樂子的,談不上什麼喜歡不喜歡的」。
「那要你說,什麼樣的女子才能得到男子死心塌地的喜歡呢」?丑丫好學地追問。
「這個嘛」?那姑娘又給自己斟了杯酒,蹙眉沉吟著。
另一外無事可做的姑娘搶過話頭說:「這還用問嗎?美貌、有才華,會把握男人的心裡,忽近忽遠,時而熱情似火,時而冷若冰霜,讓男人患得患失、失魂落魄……」,她話沒說完,又是軟軟地趴倒在桌上。
「恬噪」,寅男收回手說。
最後一位還坐著的姑娘仰頭把酒喝光,對寅男說:「給姑奶奶也來一下吧,讓我們都休息一會」。她已經看透了,這就是一群非正常男人,今晚算她們倒霉吧。
既然是她請求,寅男自然得成全她,很快她也趴倒,至此,此桌上的姑娘們全體趴下,寅男他們才開始放開手腳吃喝。
軍隊中吃飯喝酒的風格都是豪放的,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到處是猜拳聲、吶喊聲,也有四處找人敬酒的,不管認識還是不認識,於是醜丫也跟著師兄們被敬了幾次酒,喝得臉紅頭暈,後來再見到誰來敬酒便是一通傻笑,然後自發倒酒、碰杯。
坐在上席的寧皓天臉色陰沉,只靜靜地喝茶,陪席的官員不知道王爺為何面色不予,但沒人敢問,誰也不敢帶頭勸酒,也不敢高聲說話,相對於週遭的熱鬧,這裡成了一個陰沉沉、靜悄悄的角落。
對於這些參加宴席熱鬧慣了的官員,這個慶功宴就是在熬時間,熬到結束送走王爺才敢鬆口氣。
太守把寧皓天送到門外時,寧皓天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說道:「以後沒有把北漠兵徹底打敗,不可搞任何形式的慶功宴」。
太守的後背立刻冷汗淋漓,他想他終於知道王爺為何不悅了,因為慶功宴是他跟城裡的官員們商量著辦的,並沒有請示王爺的意思,他以為這樣做王爺會覺得他辦事細緻用心,卻不曾想,王爺並不認為現在可以辦慶功宴。
寧皓天走後,太守眼前一黑,整個人癱軟下來,被下人扶了進去。
寧皓天讓小春子備了馬車,他坐上馬車後便在外面等著丑丫出來。
丑丫被呂韋候和賀熠興二人扶著,她看起來很是興奮,出門時還不停地回身跟人家擺手說著:「再見」。
那些人都喝高了,也沒人管「再見」是個啥意思,也跟她熱情地揮手說「再見」。
小春子跑了過去跟呂韋候他們說了幾句話,很快,丑丫便被送了過來。
丑丫上了馬車,滿臉通紅,見到寧皓天便咯咯地笑了一陣,之後便倒在榻上閉上眼睡覺。
寧皓天身邊小几上早已備好一壺茶,他到了一杯,坐到丑丫的身旁,把她抱起,喝了一口後餵進她嘴裡。
丑丫喝了幾口,稍微恢復了些,瞇著眼看寧皓天,伸手用拇指摩挲著他的嘴唇,說道:「那位姐姐說對男人要忽冷忽熱的,正好我此刻很熱,我們就先來熱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