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袁明開始留意起跟馬維接觸的人來了,經過幾天的觀察,並沒有看到任何辦案人員在跟馬維接觸時有任何異樣的舉動,而馬維強硬依舊,袁明開始覺得可能是自己開始的懷疑對像有誤,根本上不是專案組的工作人員給馬維通風報信,而可能是看守所的工作人員。
袁明的視線轉向了看守所的工作人員,他發現每次馬維看到看守所副所長金燾的時候,眼神中總有一絲隱藏不住的笑意,似乎是在表示某種親切。袁明由此懷疑給馬維通風報信的就是這個金燾。
袁明將自己的懷疑匯報給了專案小組組長,組長也感覺出似乎有一隻黑手在背後干預著案件的審訊,看來轉移馬維是解決不了問題的,要想徹底解決問題,就要揪出這只在幕後的黑手。於是,組長佈置對金燾進行布控監視,看看他有沒有跟什麼人在聯繫。
監視了幾天之後,就發現金燾鬼鬼祟祟的去了濱海市海濱賓館,經過調查,馬維的妻子阮園在海濱賓館入住,金燾很可能是去見阮園的。組長在聽取了匯報之後,要求暫時不要打草驚蛇,密切注意金燾和馬維的接觸,他相信金燾如果見了阮園,肯定會傳遞什麼消息給馬維,他想抓一個現行。
果然,在送馬維回監室的時候,金燾主動上前去搜檢馬維,袁明看到這個情況,將搜完身的馬維攔了下來,要對他重新進行搜身。金燾面色大變,馬維也一臉死灰。袁明看到這情形,心裡就明白了個七七八八,就伸手開始搜檢。
馬維慌了,伸手從隱蔽處拿出一個小紙團就往嘴裡塞,想要將小紙團吐下去。袁明哪裡會讓他這麼消滅證據,身手敏捷的一把掐住了馬維的嘴巴,掏出了小紙團。
馬維見陰謀洩露,罵道:「他媽的袁明,老子上輩子欠了你的?你這麼冤魂不散,你不得好死啊。」
袁明冷笑了一聲,說道:「馬維,你這種作奸犯科的才不得好死那。」
馬維癱軟在了地上,金燾站在一旁也瑟瑟發抖。
專案組馬上審訊了金燾,金燾承認被阮園收買,為他們夫妻傳遞消息。原來金燾跟齊州***的秦斌是同學,馬維被轉移到濱海市看守所之後,秦斌就打了電話過來,介紹了阮園給他認識,阮園一見面就給了他一張十萬元銀行卡,讓他幫馬維和自己通消息。金燾利慾熏心,就答應了下來。
從馬維嘴裡摳出來的字條上寫著要馬維要有信心堅持下去,外面的營救活動還在繼續,相信很快就會把他救出去。
專案小組認為阮園的行為干擾辦案,已構成違紀,要馬上立案查處,隨即專案小組到了海濱賓館,將還想要在這裡等消息的阮園抓獲。
消息很快傳到了齊州,霍弋接到了他在濱海市的朋友的電話,當他得知阮園被抓獲,一口鮮血噴了出來,眼前一黑,昏倒了。
秘書在進來匯報的時候發現了霍弋病倒了,急忙將霍弋送到了醫院,由於是正省級幹部,醫院不敢馬虎,組成了專家組,對霍弋進行了全面的診斷,確診霍弋已經患上了癌症。
霍弋只得留院治療,他從妻子欒晴的臉色上看出了自己病情的嚴重性,就問道:「我究竟是什麼病啊?」
欒晴強笑了一下,說道:「醫生說是肺炎,需要住院好好療養一下。」
霍弋不相信,說道:「你別騙我了,快說我究竟是什麼病啊?」
欒晴說道:「你別胡思亂想了,就是肺炎而已,好好養幾天就好啦。」
霍弋苦笑了一下,說道:「如果是那麼簡單就好了。只是苦了你了。」霍弋心中已經大約明白自己這一次的病情肯定十分嚴重,他跟欒晴婚後的感情十分融洽,有些不捨得握緊了欒晴的手。
欒晴笑笑說道:「老霍,你別想那麼多,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你安心養病就好了。」
欒晴的笑容比哭都難看,霍弋越發堅定了對自己病情的判斷,歎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馬維的態度不再強硬了,他開始變得沉默,常常問了他一個問題他半天不作回答,袁明明白他心裡沒有了底氣,開始了天人交戰。看來馬維交代問題只是早晚的問題了。
阮園進來之後,面對審訊也是一言不發,她知道他和馬維已經完了,什麼坦白不坦白的刑罰不會差別太大,索性就由專案小組去查去吧。
過了兩天,馬維終於沉不住氣了,他問辦案人員道:「我是不是會被判死刑啊?」說到了死刑這個字眼,馬維自己都恐懼得聲音有些顫抖,他發現到了這一刻自己的求生願望十分強烈。
辦案人員笑了笑,說道:「那不一定,要看你的犯罪事實,也要看你的表現,有時候你的態度好,能夠主動交代自己的罪行,是能獲得減輕處罰的。」
馬維歎了一口氣,他沒有從辦案人員那裡得到一定不會判死刑的保證,他心裡還在猶豫,求生的**讓他尚存一絲幻想,他再度沉默了。
專案小組知道馬維的心理,笑著說道:「你再想想吧,現在進來的又不是只有你自己,你的妻子阮園、齊州的副檢察長秦斌都已經進來了,如果你不爭取主動,被這些人交代了你的犯罪事實,你就被動了。」
馬維仍然沉默著,可是眼神變得慌亂起來。
經過幾天治療,霍弋恢復了些精神,他心裡很清楚自己時日無多了,就算他的身體治好了,等待他的還有貪污受賄犯罪的暴露,他恐怕也不得不接受嚴厲的刑罰,他不捨得看看床邊守護了他幾天的嬌嫩的妻子,怕是日後自己不能照顧她了。
霍弋知道馬維的案件在緊鑼密鼓的偵查當中,自己享有***的時日不到了,他很想在自己失去***之前見一下薛冰,就對欒晴說道:「你打個電話給薛冰,就說他這個老師病了,希望他能來看望一下。」
欒晴困惑的看了看霍弋,她對霍弋跟薛冰之間的關係是瞭解的,不太清楚此時霍弋要見薛冰幹什麼,就說道:「你還是安心養病吧,別去招惹他了。」
霍弋虛弱的笑了笑,說道:「沒事,你就打電話給她吧,他這個人我很瞭解,肯定是會來的。」
薛冰接到了欒晴的電話愣了一下,他已經知道霍弋患上癌症了,他對霍弋的感情是十分複雜的,心中正猶豫著是否去看看霍弋,去吧,他怕觸怒了霍弋反而不利於霍弋的養病;不去吧,他心中對這個***對手還有著一份師生之情,他並不樂見霍弋患上癌症,很想瞭解一下霍弋現在的狀況。
聽到欒晴說霍弋想見他,薛冰連忙說道:「我會去看霍老師的。」
放下電話,薛冰也無心繼續辦公了,就讓秘書安排了***和水果,趕去了霍弋的病房。
在***病房裡,薛冰看到了虛弱的躺在病床上的霍弋,心中不由得一酸,這還是往日那個霸道的霍弋嗎?那些飛揚的神采都到哪裡去了?
霍弋看到了薛冰,笑了笑,他不想面對薛冰俯視的目光,就對欒晴說道:「扶我坐起來。」
薛冰連忙說道:「老師,你還是躺著吧,沒事的。」
「我坐起來的能力還有。」霍弋說著堅持在欒晴的摻扶下坐了起來。
薛冰坐到了床前,看著霍弋說道:「老師,你別著急,你的病能治好。」
霍弋苦笑了一下,說道:「我是什麼情況我心裡清楚,薛冰啊,我這些天總是在想,我當初聽了你的鼓勵出來從政究竟是對是錯?」
薛冰苦笑了一下,他也很難說霍弋當初出來從政究竟是選擇了對的方向,還是走了錯路,霍弋從政也是做了些對的事情,只是後期他沒有能夠逃脫權勢財富對他的誘惑,也幹了一些錯誤的事情。
薛冰說道:「老師,我覺得有時候很難絕對的說一件事情是對是錯,我現在覺得這個世界是與非之間並不是那麼清楚的。你說哪?」
霍弋笑笑說道:「也許吧,仔細想一想,如果我留在黨校不出來,到現在我也只能是一個每天都跟粉筆打交道的教書匠而已,我的理想和抱負從何實現?這麼一想,當初我出來從政就是一個正確的選擇。」
薛冰笑笑說道:「對啊,我倒不是歧視教師這個職業,可是一個教師的舞台又怎比得上市委***、省政協主席這麼的位置的舞台廣闊?我當時就覺得老師的才華是不應該被黨校教師這個位置束縛住的。」
霍弋說道:「是,我就是有些不甘心平庸下去,才走了出來。」
薛冰看了霍弋一眼,說道:「那你覺得現在後悔了嗎?」
霍弋笑了,搖了搖頭說道:「也說不上是後悔了,我只是在想如果我選擇了另外一條路,是不是結局會跟現在不同?」
薛冰說道:「可惜,我們都沒有重來一次的機會了。」
霍弋說道:「是,我們都沒有重新選擇的機會了。薛冰啊,你也算從政幾十年了,你後悔了嗎?」
薛冰笑了笑說道:「有時候也覺得挺沒勁的,但細想一下人差不多都是這樣,就算我選擇別的行業,估計人生的經歷也差不許多,性格在那擺著呢。」
霍弋說道:「對,其實很多時候一個人的性格能夠決定一生的命運。你就是選擇了別的行業,你的性格軌跡還是在那裡,你還會不甘於平庸,還會爭取在那個行業***人頭地。薛冰啊,看來我的悲劇命運是早就注定的,我不甘於平庸,總以為自己比別人高一等,現在看來,也不過是一個凡塵俗子而已,我也逃脫不了凡塵俗子的七情六慾。」
薛冰感覺心裡被狠狠地揪了一下,他現在已經大致能夠判斷出霍弋的結局,在癌症和將來會受刑事追究的雙重夾擊下,霍弋未來的下場一定十分悲慘。但薛冰心中絲毫沒有因為這個***對手的倒台而感到興奮,霍弋與他是亦師亦友亦對手的關係,對他有過提攜,有過打擊,此時薛冰也不知道自己是應該感謝還是應該怨恨霍弋。
或者說沒有霍弋的提攜和爭鬥,自己不會在仕途上走得這麼遠,這倒是應該感謝霍弋了。
薛冰安慰霍弋說道:「老師,你不要太悲觀,你的病肯定是能治好的。」
霍弋看了看薛冰,苦笑了一下,說道:「薛冰啊,你別來安慰我了,到了這個時候,我已經很清楚等待我的究竟是什麼啦。就算我的病治好了,我的下場也不會好的。這一點你比我好,你能善始善終。」
薛冰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好說道:「老師,你安心養病,別顧慮太多。」
霍弋笑笑說道:「你別攔我,我們師生倆有多長時間沒坐到一起好好談談了?哎,現在想想都好笑,當初我們在信得那裡談得多好,互許對方為知己,也許我們不在一起工作就不會有這麼多的嫌隙了。」
薛冰說道:「有些地方是我做的不好,沒跟老師合作好。」
霍弋說道:「也不是了,骨子裡我們應該算是同類人,我們都不甘平庸,都自恃有能力不肯屈居別人之下,我們在一起注定了會產生嫌隙,老天爺真他媽會安排,偏偏將我們兩個個性要強的人安排在了一起,鬥過來鬥過去的,真是會捉弄人。哎,命運那。」
薛冰苦笑了一下,說道:「是啊,天意弄人啊。」
霍弋伸手在薛冰的手上輕輕拍了一下,說道:「不過想想有時候生活中有爭鬥似乎有趣得多,這也就就是人生的真實面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