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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弋看了看欒晴,說道:「你先出去,我跟薛冰有點事情交代。」
欒晴看了霍弋一眼,走出了病房。
霍弋見欒晴走了出去,笑笑說道;「我和欒晴的結合,雖然有很大的權勢成分,不過幸運的是,欒晴對我還是有真感情的,這一點令我很驕傲,我還算有點魅力,還能夠吸引住女人。」
薛冰笑笑說道:「老師,你在黨校的時候就已經以才子著稱,魅力自然是有的。」
霍弋說道:「現在沒有別人在旁邊,我們師生可以敞開了談,我始終對你有種感覺,就是你在某些方面有些放不開,比方說那個蘇靈吧,我看得出來她很喜歡你,你對她也是賞識有加,我其實是一直認為你們之間有曖昧關係的,可是後來發生的事情證明你們之間根本就是清白的。薛冰啊,難道你就一點不喜歡蘇靈?」
薛冰苦笑了一下,說道:「也不能說一點不喜歡。」
霍弋說道;「現在說起這件事情來,我也該跟你說聲對不起,我事先並沒有能夠預料到蘇靈會被高凡逼瘋。」
薛冰說道:「事情已經過去了,現在蘇靈在美國據說治療的不錯,基本上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
霍弋說道:「我是感覺你辜負了那個苦命的女人了,其實男女雙方都喜歡對方,發生點什麼也很正常,你情我願嘛,何必那麼矜持呢?」
薛冰說道:「我們算是心靈上的朋友吧,再說我已經有婚姻在了。」
霍弋搖了搖頭,說道:「扯淡,你敢說蘇靈沒想過要跟你進一步?」
薛冰笑笑不語,他心裡很清楚蘇靈已經給過自己不少暗示,只是自己不想越雷池一步而已。
霍弋接著說道:「你敢說你對婚姻就沒一點厭倦?」
薛冰再一次笑了,他和茉莉之間的婚姻持續了這麼長時間,早就沒有了激情,兩人之間更多的是一種親情,大概多年夫妻成兄妹說的就是這個吧。
霍弋看了薛冰一眼,說道:「你這傢伙,不肯說實話。其實婚姻有時候可能是一種束縛,就像我和王芳的婚姻一樣,王芳到了最後,我就是成了她的發財工具,利用我的權勢四處斂財,這樣的女人我怎麼還能跟她繼續生活下去?換到你,你不離婚嗎?」
薛冰說道:「這一點上我倒是贊同老師的做法,換到我,我也會離婚的。」
霍弋說道:「你能諒解我的離婚就好。我跟你說這些,是不想你覺得欒晴干預了我的家庭,是第三者,對她歧視。我知道,我這一去,欒晴的日子馬上就會變得不好過起來,所以我有些放心不下她。我不管她出於何種目的跟我在一起的,反正在我這段時間,這個女人給了我很多的快樂。薛冰啊,我們師生一場,我希望日後你能多關照欒晴一下,不要讓人欺負她。」
薛冰說道:「這一點老師你放心吧,合理範圍之內,我會幫你照顧欒晴的。」
霍弋說道:「有你這句承諾,我可以放心的去了。你是一個君子,說到會做到的。」
薛冰點了點頭,說道:「老師,我答應了你,就一定會做到的。」
霍弋笑了,說道:「薛冰啊,我也曾經想過,是不是像你這樣做個君子,想到最後,我還是覺得做不到,做君子的條條框框太多,人生會少很多的快樂的。所以我奉勸你一句,有時候還是放開一點吧,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不是你一個人的,少給自己往身上攬責任,也許會快樂很多。這算是我對你的一句忠告吧,沒有惡意的。」
薛冰笑了笑,說道:「謝謝老師了,我會記住你這句話的。」
「好了,我知道你並不認為我說的是對的,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你也很難改變了。」說著霍弋拍了一下薛冰的肩膀,搖了搖頭,「我們談到這裡吧,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了。」
薛冰站了起來,說道:「那再見啦,老師,別有太多負擔,好好養病。」
霍弋苦笑了一下,沒再說什麼,只是閉上了眼睛。
薛冰看了霍弋一眼,他知道此次見面很可能是兩人最後一次見面了,多重打擊下的霍弋已經很難聽過這一關了,他心中有些淒涼的退出了病房,外面的欒晴見狀迎了過來,問道:「你們談完了?」
薛冰點了點頭,說道:「老師說他有些累了,想休息一會。」
欒晴說道:「哦,那我送送你。」
薛冰說道:「不用了,你去照顧老師吧。對了,日後電視台那邊有什麼困難你可以來找我。」
欒晴看了薛冰一眼,問道:「老霍跟你交代後事了?」
薛冰苦笑了一下,說道:「是的,老師大概也清楚他是什麼病了,他有些不放心你,交代讓我照顧你。」
欒晴說道:「這個老霍啊,怎麼這麼悲觀?再說我自己能照顧好自己的。」
薛冰說道:「老師跟我的關係雖然很複雜,但我們互相之間是很尊重的,有需要的話真的不要客氣。」
欒晴說道:「那謝謝你了,再見吧,我要進去照看老霍了。」
薛冰跟欒晴就握手告別,心說這個女人還真的像霍弋說的那樣不錯,看來這世上的事物還真是各有不同,就是小三之中,也是有好女人的。
馬維終於開始交代了,他先是承認了自己受霍弋指使,挪用了一千萬給到香港發展的郭萌使用,後來因為孟廷被舉報,為了避免被追查,自己就指使財政局長賀賢倒賣外匯額度,用賺取的差價來補上了這筆一千萬的差額。
交代完這個,馬維還心存僥倖,認為這些已經足以將這次事件敷衍過去,就又閉上了嘴,再也不交代其他問題了。
專案小組敏感的意識到馬維在避重就輕,他交代出被霍弋指使做的事,是想轉移專案組的視線,可能更多重要的事情馬維並沒有交代。
專案組一方面講馬維講的新情況向省紀委領導作了匯報,因為涉及到了霍弋這個正省級的領導幹部,省紀委領導不敢耽擱,再向省委***龔昌匯報了之後,就將情況通報了中紀委,中紀委經過研究之後,決定對霍弋雙規。鑒於霍弋的病情,中紀委允許繼續按照霍弋的級別給他提供相應的治療。
霍弋在病房裡聽到了中紀委宣佈了對他採取雙規的的決定,原本沒有了血色的臉更是變得煞白,該來的還是來了。
霍弋沒做任何辯解,只是說願意接受紀委的調查,他心裡已經明白自己的末日到了。
王芳聽到了霍弋被雙規的消息,知道一旦霍弋開始招供,自己肯定是逃脫不了懲罰的,於是連忙收拾了財物,拿出了早就辦好的護照,想要離開齊州,去往美國。
但是一切都已經晚了,司法機關的眼睛在就盯上了王芳,她被勸說不得出境,然後被監視了起來。
馬維終於承受不住強大的司法威懾,開始向竹筒倒豆子一樣交代自己的受賄行為,令專案組十分震驚的是,馬維竟然交代出了一百零七人,這一百零七人分別在不同時期向他行賄了不同金額的錢物,少的有幾千塊,多的有幾十萬,連袁明也不得不佩服馬維驚人的記憶力,這一百零七人的賬目就是讓自己背也背不下來,何況這裡面很多行賄發生的時間都已經是很多年前了。從時間軌跡上看,馬維開始接受的行賄數額很少,不過是幾千塊,但隨著馬維職務的陞遷,他接受行賄的數字越來越大,最大一筆數字是一個房地產商送給他的,那個房地產商為了得到齊州一塊黃金地塊,一次送了馬維八十萬元現金。給馬維送錢的人形形色色,有為了陞遷行賄的下屬官員,又為了經濟利益的私營企業老闆,還有……種種不一而足。送錢的借口也多種多樣,春節給小孩子壓歲,生病住院、出國、生日、上學等等。
當然馬維也不是只進不出的,他為了順利成為齊州市常務副市長,也曾經一次送了霍弋六十萬人民幣現金。
專案組需要對馬維交代出來的犯罪事實進行核實,不得不向省紀委求援,因為如此龐大的範圍其工作量可不是專案組幾個人能夠承受的,省紀委隨即抽調了五十多人參與了馬維專案小組的內查外調工作。
馬維的倒掉,徹底摧毀了霍弋的防線,開始他尚且可以保持沉默,等到馬維招供出來的事實一一擺在面前,他再也難以抵抗了,就交代了自己所有的受賄行為。
按照霍弋提供的的線索,紀委的工作人員打開了他的秘密儲藏室,眼前的景象讓來搜查的工作人員驚呆了,儲藏室裡放著琳琅滿目的古玩字畫,金質的工藝品和一包包還帶著還沒動用過的百元大鈔。初步清點了一下,古玩字畫合金製工藝品達五百零七件,現金一千一百三十六萬。
如此龐大的數額在媒體的渲染之下震驚了全國,人們不禁產生了這樣一個疑惑,曾經齊州發生過市委***侯岳及市長等人的***大案,侯岳等人也已經收到了嚴厲的刑罰,為什麼霍弋這些人不引以為戒,反而前赴後繼呢?問題究竟出在哪裡?還真是需要人們深思的。
霍弋、王芳、馬維、阮園等人隨即隨即被交付檢察機關,接受司法調查,等待他們的是司法的嚴懲。
但霍弋的身體等不到那一天了,他的癌症本來已近晚期,被雙規之後病情急劇惡化,在被宣佈移交司法機關之後的第六天,他在病房裡與世長辭。
薛冰聽聞這個消息的時候,心裡刺痛了一下,心中百味雜陳,他和霍弋的恩恩怨怨在這一刻都浮現在腦海裡,也許自己當初確實不應該鼓勵霍弋來這複雜的仕途裡打滾,那樣這世界上自己會多一個知己,而少一個對手。但是以霍弋張揚的個性,他留在黨校估計也不會太順心,雖然這條仕途霍弋最終並沒有得到一個好的結果,但起碼他在這個過程中得償所願了。在這個過程中霍弋是快樂的,這有點符合了他留給自己的那句話,他做不到君子,他喜歡人生多一點快樂。
霍弋也許享受的是過程,而不是結果。
薛冰有些迷茫了,他無法判斷霍弋這一生究竟是對是錯,就算他的結果不太好,可是也不過是一死,人誰能逃得過死亡這一關呢?
那人這一生究竟是為了什麼啊?自己堅守在原則的框架裡,事事謹慎小心,不敢越雷池一步,到頭來所得到的不過也是一死,那些什麼職務、名譽、等等一切難道能夠帶到另一個世界嗎?美名也好、罵名也好,人死之後還會有什麼區別嗎?
自己做的和霍弋做的基本走上了截然相反的道路,可是到了那一天,還是殊途同歸,不會有什麼區別的。
薛冰忽然覺得這人還真是好笑,人也許是這世界上最能編造謊言的一種動物,什麼意義,什麼道德,說穿了沒有一點實際意義,說到底人是為了自己編造出來的謊言而活著的。
薛冰恍惚記得好像有個哲人說過,人活在世總是要信點什麼的。大概這個哲人明白,不信,則人生毫無意義可言吧。
薛冰知道霍弋的葬禮肯定會簡辦的,他不知道欒晴會不會通知自己,但他很想參加霍弋的葬禮,他想送霍弋最後一程。
薛冰找來了秘書,要他去查一下霍弋的喪事安排,自己要參加霍弋的葬禮。
秘書聽完,並沒有馬上就去安排,而是看了薛冰一眼,說道:「薛***,這似乎不太合適吧?」
薛冰愣了一下,他看了一向很服從自己的秘書一眼,問道:「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秘書說道:「眼下霍弋和馬維的案子還沒有完全結束,您這個時候去參加霍弋的葬禮,別人會怎麼看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