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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鈞招認了自己的犯罪行為,並供出是齊州市副市長馬維指使他這麼幹的,馬維說他挪用了齊州客運集團一千萬貸款,現在***在調查,需要馬上補上這筆錢,就讓自己倒賣一下外匯額度,從中獲利以補上這個缺口。
案件的層級開始向上蔓延,薛冰聽完了紀委的匯報,連忙去找龔昌***,龔昌聽完之後,指示這個案件必須一查到底,決定由省紀委將馬維雙規。
省紀委的工作人員隨即到齊州市政府將馬維帶走了,由於案件很多地方需要偵察,而袁明又曾經參與過這個案子,熟悉情況,省紀委再次將袁明抽調去參加了馬維專案組。
馬維對這一天的到來似乎早有準備,當省紀委的工作人員向他宣佈雙規的決定時,他鎮定地說道:「你們一定是搞錯了,我馬維自問上對得起黨和國家,下對得起黎民百姓,不久之後你們就會為今天的錯誤向我道歉的。」
辦案人員笑了,說道:「馬副市長,我們都知道你位高權重,沒有幾分把握自然不敢對你採取行動。」
馬維冷笑了一聲,說道:「這是天大的冤枉。」
袁明到專案組報道之後,將他原來辦理孟廷挪用一千萬案件當時保留下來的筆錄提供給了專案組,專案組隨即到齊州市***借閱了當時的案卷,遺憾的是原件已經失蹤,並經過變造。由於這本案卷曾經經過多人之手,具體在誰手裡失蹤不得而知,不過馬維可能也是過手人之一,很可能就是由他抽走了相關筆錄。雖然袁明只保留了孟庭筆錄的複印件,可前後的事實表明,馬維與孟廷挪用***案件有著密切的聯繫,專案組決定把孟廷挪用***和馬維這個案件結合起來辦理。
按說這個案件基本事實脈絡已經很清楚了,只要取得馬維的口供,將已經掌握的前後的一些片段串起來,就可以把馬維移交司法機關審查起訴了,但是事情的進展卻並不順利,馬維拒絕承認是他指使的賀鈞與孟廷,說所有的這些都是誣賴,他馬維是一個忠心耿耿為黨和國家工作的好幹部,是為了齊州建設出了力,流了汗的,審查自己完全是某些人對他的打擊報復。
馬維說這些底氣十足,絲毫不像是一個做了違法犯罪行為的人。
網絡上開始出現了為馬維抱屈的帖子,聲稱馬維開拓進取,是齊州經濟發展的有功之臣,之所以被雙規,是齊州市某些領導因為馬維在霍弋執政齊州時期曾經與他產生過嫌隙的緣故。這些帖子隱射了是薛冰當權之後,對霍弋舊部打擊報復,故意陷害馬維。
同時,舉報薛冰的舉報信出現在省和中央領導的面前,舉報薛冰貪污受賄,打擊報復幹部等等,理由不一而足,請求中央嚴查薛冰的問題。
這些事情同時出現,讓馬維專案組敏感的意識到這些事情的發生絕非偶然,一定有人在背後***縱著一切,試圖攪渾偵辦馬維的這灣水,已達到營救馬維的目的。他們決定轉移馬維,徹底切斷馬維對外的聯繫,讓馬維不再存有僥倖心理。
隨即,馬維被轉移到了濱海市看守所,專案組決定將他放到異地,繼續審查。
專案組的判斷是正確的,確實有人在外面四下奔走想要營救馬維,但這個人並不是他的前領導霍弋,是他的妻子阮園。
阮園聽到了馬維被雙規的的消息不啻於一個晴天霹靂,她是馬維的妻子當然是很清楚馬維的所作所為,馬維所做的行為任何一項被查出來都是足以讓他在監牢裡呆上幾年甚至十幾年的。這個女人也明白往日自己過得好日子都是因為馬維的存在,如果馬維倒台了,她的好日子也就一去不復返了。而且很多馬維的受賄,都是通過她進行的,很有可能馬維的倒台也會把她也送進監獄。
阮園也是一個很有度量的女人,在慌張了一陣之後,她開始鎮靜下來,她決定開展救夫行動,把馬維從裡面撈出來。實際上這是救馬維,也是在救自己。
阮園首先找到了霍弋,她雖然不是很清楚霍弋在這些事情中真實的作用,可是她知道丈夫是被霍弋提拔起來的,向來是緊跟霍弋的,馬維的所作所為,霍弋肯定是脫不了干係。
霍弋把阮園請進了自己的辦公室,按他的想法他是很不情願見阮園的,可是他又怕阮園在這裡鬧,傳出去對他更加不利,就勉強將阮園請了進來。
阮園進來就給霍弋跪了下來,哭著說道:「霍主席,你要救救我們家老馬啊,他被人陷害全都是因為他當初跟著你鞍前馬後地跑得罪了某些小人啊。」
霍弋慌忙將阮園拉了起來,說道:「阮園,你先不要急,有什麼事情慢慢說。」
阮園被拉了起來,做到了沙發上,霍弋叮囑了秘書不要讓人打攪他們,這才對阮園說道:「老馬的事情我已經知道啦,這都是那個王八蛋薛冰搞出來的把戲,你不要怕,他不能拿老馬怎麼樣的。」
阮園看著霍弋,央求道:「霍主席,薛冰這麼做肯定不僅僅是針對我們家老馬,他的目標更可能是你,你不能就這麼坐視不管啊。」
霍弋臉色變得灰暗起來,這件事情他當然相管,高凡出事的時候他就預感到了事態會擴大,自已以及一些原來的老部下很可能被牽涉進去,他為此還專門找了京東華源路橋公司公司的初總,想要初總幫自己跟薛冰打個招呼,讓薛冰適可而止。初總據說倒是出馬跟薛冰談了一下,可結果並不理想,初總碰了壁。那時候他就有了精神準備,準備可能案件牽涉到自己。
霍弋明白此時他是最不易出面的人,他心裡很不想讓人把這個案子跟自己聯繫起來,如果再出面,就是沒關係也變成了有關係啦。
霍弋說道:「阮園啊,你既然知道薛冰真正的目標是我,就更應該瞭解我現在的處境,我是最不適合出面干涉這件事情的人了。所以我就是有心要救老馬,也沒辦法去救他啊。」
阮園有些著急的說道:「這一點我知道,不過霍主席你認識那麼多高層領導,想辦法讓他們出面幫我們老馬說說話,他們是那麼高的領導,說話一定管用的。」
霍弋心說這些高層領導更現實,自己卸任市委***之後,很多人就對自己敬而遠之了,現在出事了想要找他們,怕是人家更不理他了。
霍弋搖了搖頭,說道:「阮園啊,我不是我不想找,而是現在人家根本不搭理我,這個社會是現實的,那些人更現實。」
阮園也沒有了主意,說道:「那怎麼辦啊?」
霍弋說道:「現在能救老馬的,只有老馬自己了。」
阮園心裡燃起了一線希望,看著霍弋,問道:「怎麼說?」
霍弋說道:「有句話是這麼說的,抗拒從嚴回家過年,坦白從寬牢底坐穿,我想過老馬這個案子,現在關鍵證據並沒有被紀委掌握,罪與非罪就要看老馬自己怎麼說啦,所以老馬如果是骨頭夠硬,就能自己過關,大家都跟著沒事,如果他骨頭不夠硬,那誰也救不了他。」霍弋現在還可以跟郭萌聯繫上,知道郭萌現在在國外,並沒有被司法機關掌握,郭萌是把事件串連起來的節點,她沒有落網,司法機關的證據肯定還不夠充分。
阮園不說話了,他開始盤算如何讓馬維堅持下去了。馬維在齊州也算經營多年,明的暗的也有很多人脈,自己手頭也有不少的資金,滿可以把這些運用起來,以來營救馬維。
阮園說道:「叫你這麼一說,我心裡有底了,我會想辦法讓馬維守口如瓶的。」
霍弋看了阮園一眼,心裡知道這個女人能做到這一點的可能性並不大不過眼下他也是只有這一個辦法了,希望這個女人拿出點手段了,否則下一個要遭受滅頂之災的恐怕就是自己啦。
霍弋強笑了一下,說道:「阮園,老馬就要靠你啦,希望你能成功。」
阮園離開了,霍弋歎了一口氣,馬維這件案子就像一塊大石頭一樣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這一刻真正意識到了恐懼,心中開始後悔當初為什麼當初為什麼要出來走這條危險的仕途呢?霍弋此時忽然想到了《史記》李斯列傳中的一段文字:二世二年七月,具斯五刑論,腰斬咸陽市。斯出獄,與其中子俱執,顧謂其中子曰:「吾欲與若復牽黃犬,俱出上蔡東門逐狡兔,豈可得乎!」遂父子相哭,而夷三族。
仕途不錯是很風光,當自己權柄在握的時候,對別人的命運是有著生殺予奪的決定力的,那是要多威風有多威風,金錢美女唾手可得;可是仕途也是風險極高的,當權柄由對手掌握,自己就失去了對命運的掌控,這種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感覺真是很煎熬。霍弋想到這裡,心中暗自念叨:吾欲與若復牽黃犬,俱出上蔡東門逐狡兔,豈可得乎!不禁心有慼慼然,兩行老淚流下了臉腮。
阮園從霍弋這裡離開,馬上去找了齊州***的副檢察長秦斌,當初秦斌在升任副檢察長的時候是得到過馬維的幫助的,阮園帶著禮物登門拜訪,目的只有一個,查到馬維被雙規的地點。
秦斌開始還想推脫,阮園急了,說道:「秦檢,你別忘了你當初求老馬的時候,可是有所表示的,難道你就願意讓老馬把你供出來?」
秦斌心裡也在打鼓,就說道:「好吧,我去查一下再通知你。」
第二天秦斌就通知了阮園,說馬維被放在了齊州清泉賓館。阮園隨即通過關係找到了清泉賓館的一個姓劉的副總,花了大價錢買通了他,他答應會在送飯或者其他適當的時機把阮園的意思轉達給馬維。
馬維隨即就知道了妻子已經在外面展開營救工作,心中更加有了底,態度轉趨強硬,他想按照妻子所說的對抗下去,直到獲救。
專案組將自己轉移的時候,馬維心裡開始還有些慌亂,他害怕失去了跟外面的聯絡,自己就不能準確的掌握事態的發展形勢。但很快他就接到了一張小字條,字條上的字跡出自妻子之手,要求他繼續堅持下去,她在外面一定會盡快營救他出獄。馬維看完之後,馬上將字條嚼了嚼吞了下去,他知道這張字條一旦被辦案人員掌握,他和妻子都會完蛋的。
馬維他跟妻子聯繫的通道還是暢通的,心中再度燃起了希望,原本有些萎靡的神態一掃而光,又開始跟辦案人員大談他為齊州做過的豐功偉績,對他自己的犯罪行為則一概否認。
馬維的神態變化都看在袁明的眼中,他心裡很奇怪,原本馬維到了濱海看守所之後,心情就開始變得沮喪起來,按照袁明多年的經驗來判斷,馬維堅持不了幾天了。可是情況的發展大大出乎袁明的意料之外,馬維的神態在萎靡了不到兩天之後,再度趨於強硬,甚至比在齊州的時候更加囂張。
不對,這期間一定是發生了什麼,才給了馬維跟專案組對抗的勇氣。可是馬維被轉移到了濱海市看守所以後,為了防範馬維繼續跟外面的人互通消息已經加強了對馬維的監管。現在除了看守所的工作人員和專案小組的人員之外,別人根本就接觸不了馬維,那又是誰跟馬維通風報信的呢?是看守所的工作人員嗎?應該不會吧?馬維的工作經歷跟濱海市並無交集,他不可能這麼短的時間就在濱海市看守所建立起關係。那是專案組的工作人員嗎?這倒不無可能,在齊州市馬維似乎跟外面的聯繫暢通,這很可能就是專案組的工作人員被他收買了。
袁明有些懷疑的看著身邊的人,他感到了一絲恐懼,現在的***真是無孔不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