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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之行就被提到了日程上,薛冰不得不考慮到未來齊州升格成為副省級城市之後的佈局。如果他順利的成為升格後的齊州市委書記還好說,一旦他沒有得償所願,那局面就尷尬了。薛冰知道不少城市升格之後,原來的市委書記並沒有順利的接任升格城市市委書記,好多只是成為升格城市的市長。
薛冰已經開始習慣做齊州一把手的感覺,如果這個時候再讓他回到二把手市長的位置,顯然是不能接受的。
於是北京這些老前輩的重要性就凸顯了出來。這些老前輩其實是一種無形的資產,每一個人都像一根枝繁葉茂的大樹,從他們身上擴展出來的子弟很多都已經是方面大員了,這是一批絕不能忽視的力量。
其實每次到京城裡跑項目,薛冰都會禮節性的拜訪這些老前輩,可是這種禮節性的拜訪往往只是一種尊重,薛冰並沒有就此建立起比較深厚的友情。薛冰知道這種表面上的尊重在實際上並不能起到他想要的作用,因此想要穩妥的過渡到升格後的市委書記,東海省的支持是一方面,在京裡這些老前輩的支持也是不可或缺的。
其實這些老前輩之中有一個人薛冰是可以建立起很深的感情的,這個人對薛冰一直很賞識,暗地裡也幫了他不少的忙,可是薛冰一直不願意去面對他。這個人就是辛江的父親,這位資格很老的前輩,歷任過很多武職、文職,在京裡的老前輩之中有很高的威望,但是薛冰因為曾經和關凌有過那麼一段感情,薛冰一直盡量迴避去見辛江的父親,這倒不是他怕會尷尬,而是他怕會讓辛江的父親想起這段往事,讓關凌在辛江家裡感到尷尬。
薛冰相信現在齊州即將升格的消息肯定傳遍了東海省政壇,那些有資格爭取齊州市委書記的人物,肯定不會靜靜地等待餡餅從天而降,他們說不定已經絡繹不絕的奔走在齊州和北京之間了。
薛冰在這個市委書記位置之上,已經是身不由己了,除非他想放棄,否則去爭取未來的副省級的市委書記,就是他必須去做的一件事情。
實際上也由不得他放棄,圍繞著他的周圍還有很多的官員下屬、師長朋友,這些人都對他期望很大,自然希望他能更上一層樓。這個時候的薛冰也已經成了一棵樹,依靠他這個主幹提供營養生存的枝葉也有很多。
情勢由不得薛冰去選擇,他必須去面對這個尷尬,相信他只要開口,辛江的父親一定不會拒絕,說不得只好委屈關凌了。
薛冰撥通了辛江的電話,電話一接通,辛江就笑著說道:「我們是不是心有靈犀啊?怎麼我剛想打電話給你,你的電話就撥了過來。」
薛冰笑了,說道:「我們兩個到老爺們心有什麼靈犀,同性戀啊。說吧,找我有什麼事?」
辛江笑著說道:「也沒什麼事情了,這個週末老爺子過生日,我要帶著關凌回北京一趟,想問一下你有沒有時間一起去給我家老爺子慶壽。」
薛冰愣了一下,自己還沒開口說想要去拜訪辛江的父親,辛江竟然主動邀請自己去參加,還真是心有靈犀啊。薛冰心中也明白辛江在這個節骨眼上突然邀請他是為了什麼,肯定是因為辛江已經知道齊州要升格的事情了,想要預先幫薛冰鋪路。
得到這樣一個朋友其實是人生的一大幸運,辛江並沒有因為出身紅色貴族家庭,就顯得高人一頭,反而因為關凌的關係常常有意無意的幫助自己,而且往往都是在薛冰開口相求之前,這也避免了薛冰的尷尬。
薛冰笑笑說道:「辛江,謝謝你,看來你也知道了齊州升格的事情了,你總是把事情想在了我的前面。其實我打電話給你,也是想讓你帶我去北京走走。」
辛江笑了,說道:「哈哈,薛哥你也有耐不住寂寞的時候。」
薛冰笑著說道:「我不是傻瓜,我現在憑藉著這麼有力位置不去爭取,那我這個市委書記真的就不要做了。」
辛江說道:「這一次我家老爺子邀請了一些老同志一起慶祝,別的時候,我就不叫你了,現在這個情況,我相信去了對你很有利。」
薛冰說道:「我明白,那我們什麼時間就一起進京吧?」
辛江說道;「別急,我們週五晚上走吧,週六一早就到了。」
薛冰笑笑說道:「你這傢伙,老爺子過生日你也不早點回去陪他。」
辛江說道:「他見了我也討厭得很,只是喜歡他的孫子,我這邊還有事,到時候讓關凌帶著我兒子先走。」
薛冰笑了,說道:「那我們一起走,對了,老爺子喜好什麼?我採辦一點作為禮物。」
辛江笑著說道:「你人去就好了,不要帶什麼禮物了。」
薛冰說道:「禮貌上也是要帶一點的。」
辛江說道:「要不你帶點齊州的土產去吧。」
薛冰說道:「好吧。」
薛冰就安排秘書重新安排了一下週末的行程,也跟常務副市長田華打了一個招呼,說他要去北京給一位老領導慶壽,家裡的工作讓他多盯著點。
下面的事情就是要考慮拿什麼去北京了,雖然辛江說帶點土產去就好了,可這只是客氣話,真要帶著齊州的土產去,薛冰自己的臉上都掛不住。
需要帶一點又不讓人感覺十分貴重,卻又很特別的東西去,貴重了有行賄的嫌疑,再說像辛江這樣的家庭見多識廣,什麼東西會讓他家老爺子感到貴重?大概我們以為貴重的東西到了人家眼裡會十分的平常。這份禮物必須特別,要對辛江父親的心思,那樣才會讓人喜歡。
在官場上,送禮是一門大學問,很多禮物不一定送得多貴重,但要送的對了受禮人的心思。這裡面最有名的一個典故是康熙朝的一個弄臣高士奇。太皇太后壽辰,眾人都獻重禮。明珠、索額圖的禮都值萬兩以上,連理學家熊賜履的禮物字畫、壽麵等「最簡薄」的也值二百多兩銀子。而高士奇送了一株萬年青,栽在木桶裡,並取名「鐵箍一桶萬年青」,象徵大清一統江山傳之萬年。禮物雖輕,含意深厚,博得康熙的讚賞,眾大臣折服。心機之靈巧,令人歎為觀止。
可惜的是薛冰並不知道辛江父親的喜好,因此就是他有再巧的心思,也無法重演高士奇的典故。
這個東西薛冰也不放心讓手下的秘書去準備,因此心裡就犯了難,左思右想還是拿不出一個好主意。
正在薛冰苦思冥想,想不出一個好主意的時候,電話響了,是田華打來的,薛冰接通了,田華問他有沒有時間,有件事情要來匯報,薛冰說道你過來吧,就放下了電話。
過了幾分鐘,田華敲門進了薛冰的辦公室,坐定之後,田華笑著問道:「你去北京,壽禮準備好了嗎?」
薛冰笑了,說道:「我正在這裡犯難,還不知道該拿什麼去那。」
田華問道:「壽星喜歡什麼?」
薛冰搖了搖頭說道:「就是這個不知道,我問了他兒子,人家說帶一點土產去就好了,我們齊州有什麼拿得出手的土產?難不成讓我帶幾盒月湖的藕粉去?」
田華笑了,說道:「那當然不行。我這裡有份東西,你看合不合適?」說著打開了隨身的皮包,拿出了一個長方形的木盒,盒子不太大,也不厚,有些古舊,但看得出來是紅木的質地。
薛冰接了過來,見盒子上寫著三個字:道德經,就問道:「這是舊本的道德經?」
田華點了點頭,說道:「對,據說是元朝的刻本,我沒考據過,也不知道真假。」
薛冰打開了盒子,見盒子裡放著兩本薄薄的小書,藍色的封面,品相古樸完好,比現在的十六開紙略長略窄,薛冰翻看了一下,見兩本書一本是《道經》,一本是《德經》,道經三十七章,德經四十四章,內容倒還是「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的道德經。
薛冰笑了笑說道:「我今天才知道道德經是兩本分開的,很貴吧?」
田華笑著說道:「沒多少錢的,幾千塊而已。」
薛冰愣了一下,看了田華一眼,笑著問道:「老田那,咱們搭夥計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你可要實話實說,可別藏著掖著。我聽說宋刻版一張紙就價值百萬,難道元刻板就這麼不值錢?」
田華笑了,說道;「看來薛書記你不懂收藏這一行道,你看現在的瓷器,康雍乾三代的瓷器多值錢,按照你的邏輯漢唐的古瓷應該是天價了吧?」
薛冰笑了,說道:「難道不是嗎?」
田華搖了搖頭,說道:「當然不是,幸好你沒搞收藏,否則一定被人騙死。收藏不是用年代來衡量他們的價值的。你說的宋版書一張紙就價值百萬,那倒是不假,可是這是有前提的,那張紙是海外孤本,根本就沒有第二份,貴一點很正常。而元刻板雖然也很稀少,可是還算不上孤本,價錢便宜些也很正常啊。」
薛冰笑了,說道:「看來我是不懂裝懂了。好的,這東西賣給我吧,這份禮物倒很雅致,拿得出手。」
田華笑著說道:「幾千塊錢的事情你還要跟我算的這麼清楚嗎?算了,我本來就是打算送給你的。」
薛冰看了田華一眼,這段時間他們兩人配合得一直很好,相互都很支持對方,本來還想推辭一下,可轉念一想幾千塊錢的東西還要推來推去的,顯得兩人之間就有點生分了,還是等以後有什麼合適的東西回送一下,那樣也會加深彼此之間的感情,就笑著說:「那我就謝謝啦。」
田華笑著說道:「這就對了嘛,希望你這次去北京好好幫老人家慶壽,事情辦得圓滿些。」
薛冰聽出田華話中別有意味,心裡明白田華肯定知道自己這次去北京真正的目的在於什麼,看來他也是希望自己進一步的,當然了,自己進了一步,他接任市長就更有希望了。
薛冰笑著說道;「放心吧,我會把事情辦好的。」
田華就告辭離開了,原來他所謂的匯報,就是要送薛冰這個禮物的。
週五晚上,薛冰只帶了秘書便跟辛江一起趕往了北京,到了北京,辛江先回家了,薛冰讓駐京辦事處幫他們安排好了住處,先稍事休息,便自己上了辛江安排來接他的車,去了辛江父親的家。
辛江父親的家在北京西山一個比較僻靜的地方,是一個獨門獨院的別墅,家裡因為老爺子要過生日,已經做了一些簡單的打掃和佈置。薛冰來的時間尚早,辛江接了他之後,就把他帶到了父親的書房。
辛江的父親個子很高,紅臉膛,精神矍鑠。很奇怪的是往往是這種戎馬半生,在死人堆裡打過滾的老人反而身體比較健康,也許這都是天上有份的將星,他們的命本來就比較硬吧。
薛冰見了辛江的父親,笑著雙手去握他伸出來的手,一邊說道:「辛老,您好,祝您老壽比南山。」
辛老上下打量了一下薛冰,笑著說道:「我可是久聞你的大名了,今天終於肯來見我了?」
薛冰沒想到辛江的父親會這麼直接,有點尷尬的說道:「我也是早就想來看看您老,只是一直沒有機會。」
辛老笑了,也不拆穿,只是笑著問道;「這次來怎麼沒把夫人帶過來?」
薛冰笑笑說道;「她在家裡照顧孩子那。」
辛老笑著說道;「我倒是很有興趣見見你的夫人,不知道當初她是什麼地方吸引了你,下次有機會帶給我看看。」
辛老的話裡有些為關凌打抱不平的味道,薛冰越發有點尷尬,看了一旁的辛江一眼。
辛江笑著說道:「老爺子,你先讓客人坐下來再說,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