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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卷:半生執著成何事 13 文 / 雪在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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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許很多人會奇怪,像薛冰這樣層次的人怎麼會對政策還不能掌握?其實這是大家之所以有這個疑惑,是因為太不瞭解中國當時的決策機制。中國當時的決策機制是帶有一種神秘主義的,決策的過程封閉而神秘,很多決策過程所必須的信息都被打上了絕密的字樣,只有一些很高級別的人才能看到,從而導致一些決策只有很高級別的人才能做出,而基層的幹部和群眾並不瞭解。

    也有一些中央級部委掌握了很多不為基層所瞭解的數據和信息,這本來是應該廣為人知的,可是他們為了部門的利益,就是不公佈,反而關起門來,閉門造車,自行制定一些針對性的政策。

    當然也不排除一些高層領導拍腦門式的決策,他們參觀或者調研了某些東西,看到了順眼或者不順眼的某些方面,於是一拍腦門就來決定推廣或者查處,於是政策往往會有一個大的扭轉。這種畫圈式的決策方式是最令人難以捉摸的,常常很難找到其決策的軌跡。

    所以一項政策的產生是帶有神秘主義色彩的,為了尋找我們的政策走向,很多幹部對每一份上面下來的文件都是字字句句在研究。很多講話和公文十分枯燥,一般人都不聽不看,但業內人士卻會每句都看得真真切切,每個字都仔細琢磨,從裡面探尋未來可能的政策軌跡,判斷自己下一步怎樣做。但很多時候我們的政府連這些東西都不公開,業內人士根本看不到。

    這種決策的神秘性在一定時期就導致了我們很多幹部無所適從,甚至不乏會出現不同部委之間相互矛盾的政策出台,更令幹部們不知道該怎麼去做。

    這種決策的神秘性實在讓人有莫名其妙的感覺,一項政策是要大家來實施的,決策過程就是要透明大家才能知道政府為了什麼這麼做,連為什麼這麼做都不知道,又怎麼能很好的執行那?

    這也是薛冰現在的困惑所在,權力部門的核心雜誌發表了對他執政行為的批駁文章,是擺明了反對他的所作所為,但是根據國家公開的相關政策,他的行為似乎還是合理的,這相互矛盾的兩個行為讓他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做了。

    而且,官方雜誌上某些學者的文章往往會代表一些新的政策走向,薛冰在想是不是中央對既有政策有了不同的思考,想要推翻一些什麼政策那?

    薛冰開始關心起各大報章上面的報道起來。通常權威官方媒體上發表了某種文章以後,其他一些次要的媒體都是相繼發表一些跟風的文章,薛冰已經想到自己可能被群起而攻之,因此他以為各大報章也會相繼出現批駁自己的文章。

    但是,省報罕見的沒對這件事情發表任何看法,繼而薛冰注意到中央級的報紙也隻字未提這方面的事情,特別是新華社也沒有發表有關這方面的什麼社論。薛冰的心神稍定,看來批駁自己的觀點並沒有得到社會主流媒體的迎合。這或者說明官方對這一事情並沒有形成統一的看法。

    事態雖然並沒有擴大的趨勢,薛冰還是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是繼續改革下去,還是停止像重機廠類似的行為,他反而更茫然了。

    薛冰跟易東方約了見面,想要當面探討一下究竟下一步該怎麼去做。

    晚上,易東方在家裡見了薛冰,笑著打量著他,然後說:「看你的樣子,最近廋了很多。」

    薛冰苦笑了一下,說道:「老師你應該瞭解我最近的狀況,你想我能不瘦嗎?」

    易東方說:「其實也沒什麼了,現在已經不再是運動的時代,你也沒必要那麼害怕。」

    薛冰說道:「我倒不是在害怕什麼,只是我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對是錯,下一步該怎麼做我心中一點底都沒有。就是這種不知所措的滋味讓我很難受。」

    易東方笑了,看著薛冰說道:「現在有明確的政策指示說你錯了,要你停下國企改革來嗎?」

    薛冰搖了搖頭,說道:「那可沒有。」

    易東方說:「那你困惑什麼?」

    薛冰說道:「可是,體改委的雜誌和黨校的月刊上面的文章都在批駁我那。」

    易東方哈哈大笑,說道:「薛冰你糊塗了嗎?那些文章能代替國家政策嗎?」

    薛冰搖搖頭說:「當然不能,可是總代表著一種風向吧?尤其是這麼官方的雜誌。」

    易東方說:「改革本來就是摸著石頭過河,誰也沒有一個一定正確的方針,有些不同意見也是很正常的,大家爭鳴一下,不就把正確的道路給爭出來了嗎?別人對你有所質疑也很正常,你總不能不讓發表不同意見吧?」

    薛冰有些恍然,笑了笑說:「是啊,現在這個時代已經不太一樣了,已經允許不同的意見發表出來,我的思想有些陳舊了。」

    易東方說:「那就不用擔心了,你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吧。」

    薛冰長出了一口氣,說道:「這樣就好了,我又有了方向了。哎,老師,你說這次批駁我是不是來得有些怪哪?」

    易東方看了看薛冰,笑著說:「你覺得怎麼怪?」

    薛冰說:「你看中國體改委官方雜誌《中國的改革和發展》這麼高級別的雜誌上突然出現批駁我的文章,幾乎肯定有上層的授意,可是我觀察了一下最近其他的媒體,迎合這種意見的似乎只有東海黨校的月刊,是不是上層真正的意見是支持我的?」

    易東方笑了,說道:「中央我不知道,可是東海省這一邊省委***龔昌同志是站在你這一邊的,是他壓下了一些迎合的文章。」

    薛冰高興地看著易東方問道:「龔昌同志支持我的做法?」

    易東方說道:「對啊,龔昌同志看了體改委那篇文章,私下批評說這些書生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淨說些輕巧話,讓他們當齊州市的市長看看,那麼多下崗職工都等著政府救濟,不做些改變怎麼得了?只是目前中央還沒有一個明確的的表態,他也不方便公開發表意見。」

    薛冰說道:「有了龔昌同志這句話我就放心啦。」

    易東方看薛冰露出了興奮的樣子,搖了搖頭,說道:「薛冰啊,有些話我本來不想說的,可看你這個樣子我實在忍不住。」

    薛冰笑了,說道:「老師,你我師生這麼多年,什麼話不能說。」

    易東方說道:「我這個老師可以說向來是十分愛護你的,我拿你當我自己的兒子看。可是你別的老師就不一定了。」

    薛冰愣了一下,易東方話中意有所指,似乎在說霍弋對自己有什麼看法。

    易東方看薛冰困惑的樣子,知道他心中一定開始有所懷疑,只是不能確信,就接著說道:「我看你一聽龔昌同志支持你就以為萬事大吉了,你有些太過於輕視某些事情了,又或者你過於相信某些東西了。你這樣下去是不行的。」

    薛冰看著易東方,問道:「老師你是說這件事情是霍弋搞出來的?」

    易東方看著薛冰,沒有直接回答,只是反問道:「你說那?」

    薛冰心中已經開始有所懷疑了,只是他不敢確信,有點困惑地說:「不應該吧,你看這次事情出來,齊州相關的媒體根本就沒有什麼跟風的文章出來。如果是霍弋在背後搞鬼的話,那齊州媒體還不把我罵死啊?」

    易東方看著薛冰,笑著說:「你再想想,事情是這麼簡單的嗎?」

    薛冰思考了一下,心中一下子明白了,他說道:「哦,原來是這樣啊。」

    易東方說:「是怎樣?」

    薛冰說道:「我想霍弋不是不想在齊州的媒體上批評我,只是他沒得到機會,他大概也沒想到中央和東海省裡的媒體這次會對這個事件表現的這麼沉默。」

    易東方笑了,說:「你總算看清了,我想霍弋現在肯定為這件事情在鬱悶吶。」

    薛冰此時已經明白霍弋這次玩的是什麼把戲了,他是在利用媒體想要達到整倒薛冰的目的。發表在《中國改革與發展》和《東海黨校月刊》上的文章實際上是想起到一種媒介的作用,誘導那些善於察言觀色、迎合上意的人寫一些跟風的文章出來,從而在***界先掀起批判薛冰的風潮,反過來再用這種***風潮影響到決策層,讓決策層感受到***所向,不得不處分薛冰。

    霍弋肯定很瞭解現在政壇上一些人都在通過一些官方雜誌上的文章來揣測政策走向的習慣心理,認為這兩篇文章出來一定會有人跟風而上,就連薛冰不也是被這兩篇文章造成了很大的困惑,以為政策風向要變了嗎?

    高明啊,薛冰心中暗自讚了一聲,通常官員都是利用媒體宣傳自己的優秀事跡,從而為自己樹立政績,達到陞遷的目的,沒想到這霍弋能夠反用這一招,利用媒體打到他整人的目的,不愧是教授出身,出手果然不同凡響。

    千算萬算,霍弋還是漏算了一招,他漏算了龔昌的態度。龔昌***來自特區,他的思想觀念本來就比東海省這邊很多人開放。特區是私有經濟發達的地方,像把頻臨倒閉的國有企業移交給富有生機的私營企業管理這樣的做法肯定是能為龔昌所接受的。

    幸運的是薛冰的行為得到了龔昌同志支持,壓住了那些跟風的文章,否則這個批判薛冰的風潮起來,他還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易東方看著薛冰,問道:「你什麼地方得罪了霍弋了嗎?」

    薛冰歎了口氣,說道:「我到齊州做這個市長,很多方面因為霍弋是我的老師,基本上我都是迎合他的觀點,很多本來是應該市長做的事情,霍弋也插手,我都盡量迴避,不跟他衝突,已經算是亦步亦趨了。」

    易東方說:「不對吧?你這樣他還整你,那他還算人嗎?」

    薛冰忽然想到了紡織賓館的事情,按說紡織賓館已經被霍弋的情人得到了,霍弋不應該再來記恨自己,可是想來想去也就這一件事情上,自己在不知情的前提下跟霍弋唱了對台戲。

    想到這個,薛冰有些悲哀的感覺,原來霍弋是這樣一個心胸狹窄的人,枉自己那麼信任他,這次事情出來自己還跑去向他求教,他看到自己六神無主的樣子一定在偷著樂吧。

    易東方看到了薛冰的表情變化,問道:「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麼?」

    薛冰不想把這件事情說給易東方聽,他總覺得霍弋是自己的老師,把霍弋的醜事說給別人聽他也覺得面上無光,便笑笑說道:「沒有了,可能是我某些方面不小心得罪了他吧。」

    易東方似乎看到了薛冰心裡去了,他很瞭解自己這個弟子的心性,搖了搖頭說:「薛冰啊,我就不說什麼了,還是那句話,害人之心不可有。」

    薛冰笑了,說道:「我明白,防人之心不可無嘛。」

    兩人談到了這裡就打住了,薛冰告辭離開了易東方家裡。一路上薛冰悶悶不樂,被自己的老師暗地裡陷害,這種滋味可不好受。

    快到家門的時候,薛冰的電話響了,接通後是辛江,薛冰打起了精神,笑著說:「辛江啊,找我有什麼事情啊?」

    辛江笑著說道:「看來你的精神還不錯,沒收什麼打擊。」

    薛冰掩飾的說道:「什麼打擊啊?沒什麼啊?」

    辛江笑著說:「好了,在我面前就不要裝腔作勢了。你現在什麼情形誰不知道啊?」

    薛冰歎了口氣,無奈的說道:「你是來看我的笑話來了嗎?「

    辛江說道:「我打電話給你,既不是看你的笑話,也不是想聽你訴苦的,是兩件事情要提醒你一下。一是體改委近期可能要派個工作組下來看看你在那個齊州重機廠究竟做了什麼,你可要早做準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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