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現在薛冰常常會回憶起在陳家夼鄉時的歲月，那時候雖然很艱苦，可是腳踏實地，幹什麼都是那麼紮實，可現在在齊州，總有一種無根的感覺。這也是讓他對當初他在陳家夼鄉時的人、事常常會懷念的緣故。
可現在再也不是在西海的時期，想要去陳家夼鄉叫上車就可以去，現在西海都遠在幾百里之外，薛冰只能想想而已。
送楚濤離開的時候，茉莉要楚濤把帶來的禮品帶回去，楚濤笑笑說道：「嫂子，薛市長是西海縣的老縣委書記，這是西海縣人民的一點心意，不會這麼點小禮物都不收吧？」
茉莉還要推辭，薛冰看了看，只是一點海產品乾貨，並沒什麼貴重的，便笑笑說道：「茉莉，算了，楚書記既然拿來了就收下吧。」他明白隨著自己職務的陞遷，他在逐步恢復對西海縣的影響力。
茉莉這才把禮物留了下來，薛冰將楚濤二人送出了門口，跟楚濤握手告別，然後拍了拍郭宇的胳膊，說道：「老郭，有什麼情況多溝通。」
薛冰在擔心郭宇的財政局長職務能否順利變成現實，郭宇這個人也有恃才傲物的一面，在西海縣的人緣並不是太好，以前他在西海縣還能掌控局面，可以將郭宇運作成財政局長，換了現在的楚濤，也不知道掌控局面的能力如何。
郭宇點點頭，說道：「好的。」
當天晚上，齊州安琦小區的保安抓獲了一名溜門撬鎖的小偷，在公安機關的審訊中，這名小偷交代了他的所有的犯罪事實。其中，他提到了曾經有一天他扒了一個內容豐富的錢包，就犒賞自己去齊州大酒店住了一夜，當晚想起了賊不走空的古訓，就在齊州大酒店想要進一個客人的房間偷東西，結果因為不小心碰到了傢俱驚醒了客人，他就把客人給打昏了，然後拿走了客人的東西。
公安機關核對了一下時間地點，正好和齊州市長助理何磊遇害的情況對應了起來，何磊遇害這一命案因此被破獲。
薛冰聽到了相關的情況匯報，讓他覺得弔詭的是，原本因為何磊的遇害，齊州民眾一直在傳說是何磊掌握了侯岳等人的犯罪證據，所以才被殺人滅口的。這件事情卻最終證實何磊的遇害跟侯岳等人的貪污受賄一點關係都沒有，卻直接引發了侯岳系列案件，甚至導致金正最後被判了死刑。這世上的事情還真是難以捉摸。
薛冰不由的感覺冥冥中似乎真有某種力量在平衡著這個社會，如果那天那個齊州公積金中心主任徐變不去何磊的房間，公安機關偵破的目光也不會放在徐變身上，侯岳、金正等人的犯罪行為也不會被揭露。何磊的命案與侯岳的**似乎並無關聯，卻被一隻無形的手扯在了一起。薛冰懷疑是不是上蒼也覺得侯岳等人暴斂財富過分了，這才借何磊案件做契機，讓他暴露在公眾的視野當中。
薛冰向周主任側面瞭解了以下有關開放辦副主任空缺的情況，雖然他沒有明確說想要蘇靈做這個副主任，可是那種暗示已經很明顯，他相信像周主任這樣的官場老手一定會明白自己的意思。
果然，開發辦向組織上推薦的副主任人選就是蘇靈。
一些不太上得了檯面的謠言開始流傳，開放辦有人在說是蘇靈在這次去特區考察過程中晚上進了市長薛冰的房間，跟市長顛鴛倒鳳了一番，把市長給侍候舒服了，市長因此提拔了她。
謠言說得很不堪，蘇靈可以感覺到同事在背後指指點點，這是一種無形的壓力，她發現不但邁出那一步很困難，就是沒有邁出那一步，面對這些污蔑也是十分的困難。她有些後悔不該在薛冰面前提到副主任空缺這個事情。
蘇靈就去特區寫了一份考察報告，蘇靈拿著報告去了薛冰的辦公室，說想要薛冰給看一看。
薛冰接過了報告，點了點頭，笑著說：「先放在這吧，回頭我會好好拜讀的。」
蘇靈說：「好的。」
薛冰以為蘇靈兒放下文件就會出去，因此低頭開始看起文件來，卻不見蘇靈有往外走的意思，便奇怪的抬起頭來問道：「還有什麼事情嗎，蘇科長？」
蘇靈看著薛冰，說道：「薛市長，我不是說我不想爭取副主任這個位置了嗎？」
薛冰笑了，說道：「你爭不爭取與我有什麼關係？」
蘇靈說：「現在開發辦的人都在說是你為我關心了這件事情，所以開發辦才推薦我作為副主任的人選。」
薛冰說道：「嘴長在別人腦袋上，他要怎麼說就是我這個做市長的也管不到。」
蘇靈說道：「可是有人在說是我跟你有了那種關係你才會關心這件事情的。」
薛冰笑笑說道：「這很正常啊，謠言一定會這麼說的，不這麼說就不是謠言了。」
蘇靈有點急了，說道：「喂，薛市長，你怎麼這麼氣定神閒啊？似乎這些都不關乎你的名譽是吧？」
薛冰看著蘇靈，問道：「那你要我怎麼辦？開個會闢謠嗎？」
蘇靈語塞了。這件事情如果專門闢謠，越發會給人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
薛冰說道：「沒招了吧？所謂謠言止於智者，你和我都清楚沒這些事情發生，又何必為了這些生氣那？」
蘇靈說道：「可是我一個女人被人家在後面指指點點，總不是一件好事。」
薛冰說道：「那你害怕什麼？你的資歷和能力都足夠勝任這個副主任，開發辦推薦你很正常。只所以有這些謠言，那可能是你的對手因為你的勝出而故意製造出來的。」
蘇靈說道：「這個道理我明白，可是……」
薛冰打斷了蘇靈的話，說道：「沒什麼可是不可是的，就算是我沒關心這件事情，別人也是會這麼傳說的。」
蘇靈看了一眼薛冰，問道：「這麼說還是你關心了這件事情了？」
薛冰這才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便笑笑說道：「我可沒別的意思，只是覺得你能勝任。」
蘇靈說道：「薛市長，我知道你這麼做是出於好心，可你這麼做就把事情複雜了。」
薛冰苦笑了一下，說道：「蘇科長，你這也算老機關了，怎麼還這麼幼稚？你說要實現自己的政治理想，那你學著懂點政治好吧？」
蘇靈說道：「不是，薛市長你這麼做就讓本來沒有的事情，反而成了真的一樣。」
薛冰惱火了起來，他把手裡的鋼筆啪的一下拍在了桌子上，指著蘇靈說道：「你這個女人真是莫名其妙，好像我真的想要佔你的便宜似的。好了，你可以出去了。」說完薛冰坐了下來，低著頭看文件，再也不理蘇靈了。
蘇靈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想要說些什麼，看看薛冰一副理都不理她的樣子，讓她一時難以說出口，聯想到自己一個離了婚的單身女人處世的艱難，越想越委屈，站在那裡竟然掉了眼淚。
薛冰一般很少在下屬面前發火，尤其他對女下屬本身就有一種尊重，他覺得這是一種紳士應有的風度。今天實在是因為蘇靈一再纏夾不清，這才火氣上湧，開口指責她。
雖然話說得並不重，可是薛冰還是感覺自己有些過分了，他偷眼看到蘇靈站在那裡抽泣，心中有些歉疚，站了起來，拿著紙巾盒遞給了蘇靈，說道：「擦擦淚吧，不然叫別人看到還真以為我對你做了什麼。」
蘇靈沒說話，只是接過了紙巾盒，開始擦淚。
薛冰說道：「你走從政這條路有一點謠言是太正常不過了。謠言算什麼，我在西海縣的時候還被檢察院請過去審了幾天哪。」
蘇靈看了薛冰一眼，問道：「那你有沒有事啊？」
薛冰笑了，剛要回答，蘇靈說道：「我今天真是昏頭了，你有事的話就不會坐在這裡了。」
薛冰說道：「政治上要經歷的風雨太多了，我看你雖然很有能力，可是並不適合走從政這條路的，幾句話就能把你打倒了？你也太脆弱了。」
蘇靈說道：「不是，我只是沒想到有些人會這麼下賤的亂說。」
薛冰說道：「比這下賤的事情都有，你別看這機關裡面每天都溫溫柔柔，似乎是風平浪靜，可這裡面牽涉到的利益紛爭實在太多，明槍暗箭的競爭是很難免的。有些事情只要自己問心無愧就好了。其實你這個人在政治上實在是一個幼稚的人，很多人就希望別人這麼誤會她，有了這種誤會，別人會以為她有市長做靠山，到時候誰也不敢輕易得罪她，甚至會有人來巴結她。」
蘇靈苦笑了一下，說道：「我發現我這個人實在是很失敗，又想要求得進步，又放不開思想。這些年我一直沒什麼進步大概就是因為如此吧。」
薛冰看了看蘇靈，他彷彿看到了自己以前的影子，原本他不就是這樣一個人嗎？他笑笑說道：「有些事情看起來你能做到，可真要做起來還是很難的。」
蘇靈長出了一口氣，說道：「我明白了，以後我會變得堅強些的。」
門在這時被敲響了，薛冰快步走回了座位，拿起了蘇靈帶來的考察報告，看了看蘇靈的神態無異，這才喊了一句進來。
門開了，秘書走了進來，薛冰看著手裡的報告，說道：「蘇科長，你這個創造一個可持續發展的環境，吸引外商投資的觀點很不錯。」
說到這裡，薛冰停頓了一下，看了秘書一眼，問道：「什麼事？」
秘書說：「薛市長，一會有一個活動你要參加。」
薛冰說道：「好，你先下去等我，我跟蘇科長談完，馬上就下去。」
秘書出去了，蘇靈促狹的看著薛冰，薛冰笑笑說：「你是不是覺得我在演戲啊？」
蘇靈說道：「我知道薛市長是為了我好，謝謝你。好了，你要去參加活動，我就不耽擱你了。」
薛冰站了起來，送蘇靈到門口，說道：「其實以我這個政治先行者的經驗來說，有時候之所以覺得過不去，就是自己給自己在心中設了一道坎，你能解除這道坎，你就能走的更遠。」
蘇靈轉過身看著薛冰，說道：「你的話讓我想透了很多東西。謝謝你。你能讓我抱一下嗎？沒別的意思，我只是想要找人抱一下。」蘇靈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孤單，想從薛冰的懷抱裡尋求一點心靈的慰藉
薛冰有些尷尬，可還沒開口拒絕，蘇靈已經抱了過來，薛冰只好干站在那裡，手腳都不敢動的任憑蘇靈抱著他。
這種味道實在是有點不好受，薛冰不但手腳不敢動，還得控制自己的意念，生怕某些部位有生理反應，這可是一個有難度的問題，蘇靈雖然算不上絕色，可也是一個漂亮的女人，加上女人那種美妙的體香就在薛冰的呼吸之間竄來竄去，，讓薛冰心中小鹿亂撞，最後不得不咬住了舌頭，才轉移了某種注意力，不讓自己露醜。
幸好這段時間持續的不長，蘇靈很快鬆開了懷抱，轉身打開門走了出去。
薛冰看著關上的門，不由得想到這蘇靈也是一個很聰明的人，此一去可能又一個政治技巧嫻熟的官員誕生了，而一個淳樸的人卻就此死去了。
這對蘇靈來說不知道是應該高興還是應該悲哀，就像薛冰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今天這一步是在實現自己的夢想，還是在迷失自己。
不過政治是一條單行道，後退或者轉身有時帶來的不是精神上的解脫，更多的時候是一種失敗，不管怎樣，這條路薛冰還是要走下去的。
看來要做一個坐懷不亂的柳下惠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薛冰一邊暗自覺得好笑，一般趕緊收拾了一下，離開了辦公室。秘書還在下面等著那，時間長了，可能又會有一段謠言在這裡流傳。
這裡本來就是一個謠言瘋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