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農業廳的基建報告由辦公室起草好,就交由廳長辦公會審閱。大家各自提了幾條意見之後,報告就被通過了。
王廳長交代薛冰說:「這個就由你負責找易東方副省長。」
薛冰說道:「這個我責無旁貸,只是最近幾天易副省長不在齊州,過幾天吧。」
易東方去了北京,他自報國寺回來之後,心思又活動了,這次是去北京看望方中,順便探探他未來發展的風向。
王廳長說道:「反正你抓緊就是了。」
薛冰有了閒暇時間,就開始拜訪他在青干班的同學。原本一到齊州,蘇杏兒就想要招集同學給他接風,可是薛冰覺得還是先把工作安定下來,反正已經進了省城,時間有的是,於是接風的事情就被暫時擱置了下來。
蘇杏兒是屬於上升期的幹部,這幾年時間她已經做到了省財政廳的常務副廳長,有傳言說省裡想要把她扶正,只是現任的財政廳長還有兩年才能退休,蘇杏兒只好等一等了。
在蘇杏兒寬大的辦公室裡,薛冰大量著她,歲月似乎放過了蘇杏兒,幾年不見,她還是那個老樣子。自薛冰結婚之後,這幾年兩人之間並沒有什麼來往,只是會在年節的時候打個電話,相互問候一下。
蘇杏兒也在看著薛冰,半天之後問道:「你這幾年還好嗎?」
薛冰笑了笑,說道:「這也是我想問你的話,不過我看你基本沒變,甚至比我們剛認識的時候還顯得年輕了,是不是財政局這裡很養人啊?」
蘇杏兒說道:「去你的吧。你就好了,娶了個美嬌妻,就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了。」
薛冰有些默然,確實自從他跟茉莉結婚之後,有意無意之間他疏遠了跟蘇杏兒的來往。
薛冰說道:「杏兒,你這些年過得怎麼樣?」
蘇杏兒笑笑說道:「還能怎麼樣?還是老樣子,只是心境已經不同了,我真的已經能夠習慣了。」
薛冰說道:「對不起,我幫不到你什麼。」
蘇杏兒搖搖頭,說道:「沒什麼啦,這條路是我自己選擇的,我不後悔,你也確實不能幫我什麼。不說這些了。薛冰,我怎麼覺得你好像老了很多啊?」
薛冰笑笑說道:「做縣委書記心累,蒼老一點也很正常。」
蘇杏兒說道:「好在你已經到了省農業廳,現在可以放鬆些了,好好調養調養吧,別搞得跟一個老頭子似地。」
薛冰笑笑說道:「倒也是,我現在就輕鬆很多,原本廳裡想要我負責基建,讓我給推了。」
蘇杏兒說道:「推了好,你不知道這幾年負責基建的有多少出了問題。我想你也不在乎那幾個錢,索性不惹那身騷是對的。」
薛冰說道:「我也是因為新來乍到,不想一下子就陷入廳裡面的爭權奪利之中。」
蘇杏兒點點頭,說道:「對。哎,你老婆什麼時間到?我還真想見見你找了一個什麼樣的美人。」
薛冰笑了,說道:「茉莉那裡有你漂亮。」
蘇杏兒笑了,說道:「薛冰啊,這點你可有些變了,知道說好話討女人的歡心了。」
薛冰笑了,說道:「你一點沒變,還是那麼不給男人面子。」
蘇杏兒說道:「你說假話,我給你留面子幹什麼?我就不相信一個電視台主持人能比不上我這人老珠黃的?」
薛冰說道:「你那裡人老珠黃了?在我眼裡你永遠如花似玉。」
蘇杏兒向薛冰拋了一個媚眼,笑著說道:「雖然我知道這是假話,可是你說出來我還是願意聽。」
薛冰說道:「杏兒,你丈夫還沒收收心啊?這麼些年過去了,玩也應該玩夠了。」
蘇杏兒搖搖頭,苦笑著說:「心野了就收不回來了,他跟原來那個下屬倒是分手了,可是又找了一個更漂亮,更年輕的,我更不是對手了。」
薛冰笑了,說道:「他媽的,這裡面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啊。」
蘇杏兒說道:「這是自然規律。他跟我已經沒有了感情,我又上了年紀,當然是棄之若鄙。」
薛冰不想再談這個話題,這個話題再談下去氣氛就會越發沉重起來,就笑著說:「對了,我們廳裡這次要搞辦公樓和宿舍樓建設,到時候批文下來,你幫我協調一下,讓財政廳及時把款撥給我們。」
蘇杏兒笑著說:「不是說你把基建推出去了嗎?管那麼多幹什麼?」
薛冰笑著說:「這總是我們廳裡的工作,王廳長專門跟我談過話,他想借助我的協調能力,幫廳裡順利的把這項工作給完成了。」
蘇杏兒說道:「那你就答應了?」
薛冰說道:「我只是說要幫忙,可沒說要負責。」
蘇杏兒搖搖頭,說道:「薛冰啊,你叫我說你什麼好哪?你這件事情是在做得不是很明智。」
薛冰疑惑的問道:「怎麼了?」
蘇杏兒說道:「你這樣做一方面做出了成績功勞是別人的,有了麻煩還得你來承擔;另一方面因為你不是負責人,你做什麼都要跟負責人匯報,自己沒有決定權,你做事情會縛手縛腳,事倍功半的。」
薛冰說道:「我倒沒想這麼多,只是想借助你們這些同學,幫廳裡辦些事情而已。」
蘇杏兒看了薛冰一眼,說道:「事情那裡有這麼簡單。我這裡好說,你想辦什麼我都會全力配合你。其他的那?你這是在用自己的人情幫公家辦事。辦完了你打不打謝人家?不答謝的話,下次你怎麼還能再去求人辦事?答謝的話,你又不能有決定權。薛冰啊,你這是在自找麻煩。」
薛冰想了想,倒也是,確實像易東方、蘇杏兒這樣的關係,自己可以不去答謝,他們基本上會無條件的支持自己,可是其他的人哪?事情就不是這麼簡單的了,就像蘇杏兒所說的,自己就是想要答謝對方,還沒有答謝的決定權,還要請示李然,這可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薛冰說道:「杏兒,謝謝你提醒了我,我會盡量少出面的,別的事情就交給李然去做好了。」
蘇杏兒說道:「你明白這一點就好。財政局這邊的事情你不要管了,就讓李然來辦,他實在辦不好的話你再來辦。你明白嗎?」
薛冰說道:「我知道了。原本想你們這些部門事情會好辦些、簡單些,沒想到還這麼複雜。」
蘇杏兒笑笑說道:「你辦下去就明白了。你們農業廳本身沒什麼權威,在省裡的廳局當中算不上什麼重要的部門。就算你找易東方批准了立項,我把財政資金馬上就撥給你,也不代表事情就辦成了。這只是萬里長征的第一步,下面要跑的地方多了去了。規劃、環保、征地、拆遷、水電等等環節,這裡每一個環節都有什麼分管領導、具體辦事人員,每個環節你都要去勾兌。而且這只是檯面上的部分,檯面下才是真正起作用的,而這檯面下也是最容易產生麻煩的。」
薛冰當然明白這檯面下的東西意味著什麼,說穿了就是行賄,小到一條香煙,大到厚厚的紅包,這裡面包含的內容千變萬化。具體的辦事員那裡,可能只是一條香煙就能解決掉的,而那些分管領導就需要豐富的多的東西打點了。
薛冰這個時候有些慶幸自己把基建部分推了出去,他發現自己的思維還真是需要做些扭轉。原本以為到了省農業廳,雖然沒什麼實權,可這總是一個政府部門,總還有些職權管轄的。所以雖然權利的大小有些差異,但作為一個管理者的角色並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化。可是今天叫蘇杏兒這麼一說,他才有些真正領會到自己的角色,他不再是權力在握的縣委書記了,而變成了一個不太重要廳的敬陪末座的副廳長,這在這高樓林立的省城,像他這樣的副廳長比比皆是。所以無論從形式上還是實際上,他的地位發生了重大變化,他的級別上去了,官算是做大了,可是他在這省城確實是很渺小的,渺小到別人可以把他忽略不計的地步。
薛冰心裡笑了,自己還挺拿自己當盤菜的,實際上卻什麼都不是。他還真的需要注意自己的角色變化,否則辦不成事不說,還會成了別人的笑柄。
蘇杏兒看薛冰在那不說話,就笑著問道:「在想什麼那?」
薛冰說道:「你的話提醒了我,看來這些廳局中做事的方式確實是不同的。」
蘇杏兒笑笑說道:「主要是你在農業廳,如果你在財政廳,再辦這些事情試試。」
薛冰也笑了,說道:「那肯定不一樣的,你們財政局多威風啊,什麼單位敢給你們臉色看。」
蘇杏兒點了點頭,說道:「那當然,你們農業廳這些事情難辦主要是因為你們廳威脅不到別的廳局的利益,沒這麼大的權威。」
蘇杏兒說道:「好了,我們不聊這些了,你是聰明人,大概也不需要我教給你什麼。說吧,想去哪裡吃飯?」
薛冰說道:「隨便吧,我無所謂的。」
蘇杏兒就開始打電話,約省城裡的學員,廖傑賈仁都說有時間,總共找了七八個學員,就約定去齊州大酒店吃自助餐。
到了酒店,廖傑和賈仁已經等在那裡了,過了幾分鐘,其他約好的學員都到了。
賈仁先提議祝賀薛冰到省城來工作,大家就一起舉杯,乾了這杯酒。
薛冰感慨的看到,學員當中男人都已經變得有些蒼老,可是女人卻很滋潤,似乎歲月只懲罰了男人,而放過了這些官場上的女人。這大概是女人的進取心比男人弱一點,而且女人在官場上似乎更能適應一些吧。
第一杯過後,在場的人都放開了。大家都是同學,就沒了什麼禮數,各自取了自己愛吃的食物,互相之間你敬我我敬你,雖然散漫,氣氛卻是十分的熱烈。
散席的時候,薛冰已經有些微醺,跟同學們一一握手告別,握到賈仁的時候,賈仁問道:「你明天有時間嗎,我有件事情要跟你談。」
薛冰笑著說:「你約我我肯定有時間了。」
薛冰對賈仁心中有些歉疚,孫曉出事之後,為求自保,胡亂攀誣別人,不但咬出了薛冰向國家林業局行賄的事情,還交代了他給賈仁送過東西,行賄過賈仁。其實也不過是些節禮,蘋果啊、對蝦之類的海產等等,並沒有牽涉到金錢往來。賈仁似乎道行很深,並沒有因此受什麼牽連,算是全身而退。不過薛冰就覺得孫曉是自己介紹給賈仁認識的,賈仁又對西海縣幫助有加,讓賈仁受這樣的牽連,他心中有些過意不去。
賈仁說:「那好吧,明天我去廳裡找你。」
蘇杏兒把薛冰送回了他的宿舍樓,薛冰下了車,蘇杏兒問道:「你不請我進去坐一下嗎?」
薛冰看了看蘇杏兒,蘇杏兒也在看著他,那種渴望的神情溢於眉角,他心中明白蘇杏兒對他的感情,不忍心拒絕,就笑著說:「當然歡迎。」
兩人就一起上了樓,薛冰不時看看左近是否有人,跟蘇杏兒之間也保持著一段距離。
這段距離雖短,可對薛冰卻有些漫長,幸運的是夜已經很深了,鄰居們大多在睡夢中,他們並沒有碰到一個人。
打開了房間,薛冰開了燈,讓蘇杏兒先走進了房間,薛冰隨後走進去,關上了門。
門關上的那一剎那,蘇杏兒就撲進了薛冰的懷裡,兩人默契的直奔主題。……
雲收雨住,蘇杏兒依靠在薛冰的胸膛之上,緊緊的抱住他,薛冰輕撫著她的脊背,說道:「杏兒,你還是這麼好。」
蘇杏兒輕輕的說道:「別說話,抱緊我,我有一種感覺,感覺你離我越來越遠了。」
薛冰無言,現在茉莉還沒有過來省城,茉莉過來了,他跟蘇杏兒之間就沒有可能在這麼幽會了。
薛冰認為自己是一個有責任感的男人,他並不想腳踏兩隻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