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臨近結業,傳來消息說關向東書記要來參加畢業典禮,青干班的學員們都很興奮,這表示省委書記十分重視青干班。廖傑作為班長要代表學員做畢業講話,便開始準備講稿,顯得更加忙碌。
薛冰被廖傑抓差,要聽他朗讀演講稿,他看著廖傑聲情並茂認真的樣子,心中十分好笑,知道這一切不過是為了排練一場好戲給關向東看看而已。
心中無味得很,表情便有些漠然,廖傑講完,看著薛冰,問道:「你感覺怎麼樣?「
薛冰笑笑,說道:「挺好的。」
廖傑不相信的問道:「真的嗎?我怎麼總覺得缺了些什麼?你聽的表情也不是太對,如果連你都打動不了,就別說打動關書記了。」
薛冰笑了,這廖傑是紀委幹部出身,搞政治不是行家裡手,對這些表面文章還真當真了,便說道:「這些東西本來就是很虛的,你還想憑他打動人?」
廖傑笑了,說道:「你別這麼敷衍我,好不容易能有機會在關書記面前露露臉,你可要好好幫我參謀參謀。」
薛冰說道:「你這講稿不是有黨校組織人寫的嗎?我哪有什麼水平能夠幫你修改?」
廖傑說道:「是他們寫的不假,可總覺得虛,不到位。」
薛冰自己就很擅長寫講稿。他知道一篇好的講稿要打動人,必須與聽講稿的人有某些共鳴之處,現在來聽講稿的人是關向東,那就要看關向東是個什麼樣的人了,便說道:「你瞭解關書記這個人嗎?」
廖傑點點頭,說道:「關書記以實幹家聞名,是一個嚴厲實幹的領導。」
薛冰說道:「我們畢業典禮就那幾十分鐘,你講話的時間很短,很難面面俱到,我想你最好只抓住關書記感興趣的一點來講,相信一定會吸引他的注意。」
廖傑若有所悟,可是還是沒有抓住突破點,便笑著央求薛冰說道:「你再說透一點。」
薛冰說道:「重點就是要腳踏實地認真貫徹執行黨的路線方針政策,這是我們學習了四個月以來最重要的心得。」
廖傑疑惑地說道:「這個會不會太平淡了一點?」
薛冰笑了,說道:「你也知道關向東注重是干了,你在短短的講話中誇誇其談,又怎麼能夠留給他一個良好的印象那?我想你千萬不要賣勁的表現自己,反而他會喜歡平凡卻能抓住問題的實質的人,這樣他會覺得你比較真實。」
廖傑有些明白了,說道:「樸素自然,注重實幹,這就是我要抓的宗旨。」
薛冰說道:「對呀,這也符合你紀委幹部的身份不是嗎?」
廖傑說道:「你這傢伙說到點子上了。」
薛冰笑了,說道:「那你能放我一馬?」
廖傑說道:「我沒難為你呀?」
薛冰笑著說道:「我又不是省委書記,你別叫我聽著枯燥無味的演講了好嗎?」
廖傑捶了薛冰一拳,笑罵道:「去你的吧,別人想聽還沒機會那。」
青干班的考試成績出來了,廖傑因為自己是班長,學習很是刻苦,總分第一,薛冰總分第三,算是學員中成績不錯的。黨校按照成績,將前五名評為了優秀學員。
畢業典禮在黨校的大會議室如期舉行,在運動員進行曲和學員們有節奏的掌聲中,關向東一行一行進入了會場,在主席台上就座,陪同的除了黨校校長,還有省委組織部長、宣傳部長、省委秘書長等官員。
薛冰坐在會議室的一角一個不顯眼的地方,打量的主席台上的關向東。關向東看上去精神抖擻,笑容親切和煦,望向學員們的眼神充滿著慈祥,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
關向東看向會場的眼神似乎與全體人員都有交流過,但又像根本沒交流。薛冰有種感覺關向東似乎在尋找自己,果然,看到薛冰的時候,關向東的眼神頓了一下,和薛冰對視了一下,那眼神犀利嚴肅,讓薛冰不由得心神一顫,趕緊低下了頭,暗說省委書記就是省委書記,這老傢伙就是有那麼種不怒自威,讓人不敢對視的威嚴。
樂曲停下,主席台人員已經完全就位,校長做為主持人掃視了一下會場,在話筒上敲了幾下,掌聲停息了下來,他就宣佈東海省第一屆青年幹部培訓班畢業典禮正式開始。典禮一項一項程序進行的很快,公佈了考核情況、宣佈了獎勵名單,然後就是學員代表發言,廖傑上了主席台發言,薛冰注意到關向東在聽廖傑發言的整個過程中,臉部沒有任何的反應,連一絲絲都沒有,始終如一地是平靜,也不知道是認真,是用心聽和用心思考,還是是表情的不可捉摸。甚至連微微地點頭和微微的搖頭都沒有,根本無法試圖從關向東的表情裡看出他對發言的態度和想法。薛冰暗自佩服,這才是喜怒不形於色。
廖傑的發言樸素簡潔,中氣十足語音清晰,沒有口號沒有華麗的辭藻,恰恰符合他紀委幹部的穩重踏實的形象。他的發言一結束,關向東率先鼓掌,看得出關向東還是很欣賞廖傑的發言了。
廖傑發言結束,有些得意的走下講台,他眼神掃到了薛冰,向他眨了眨眼,示意表示感謝。薛冰笑笑,點了點頭,他心中也替廖傑高興。
校長示意掌聲停下來,然後刻意提高嗓門說道:「下面,歡迎省委關向東書記做重要指示!」
會場頓時響起了熱烈的掌聲,關向東再三揮手致意掌聲才停了下來。
關向東微笑著說:「今天不是來做指示的,只是跟大家隨便談談。**同志講過:政治路線確定之後,幹部就是決定的因素。你們這批青干班學員可以說是我們東海省幹部中的精英,都有很高的素質,是我們東海建設的未來骨幹力量。大家都知道,十一屆三中全會以來,我們黨和我們的國家的中心工作就轉移到經濟建設上來了,提出了四個現代化的口號。小平同志說得好,發展才是硬道理。但搞經濟建設不是靠空虛的口號,不是靠坐等,是需要我們這些幹部同志帶頭實幹才能實現的……」
關向東的話很富有挑動性,聽的下面的學員心潮澎湃。薛冰也感受到了這時代劇烈變革奔騰向前的氣息,不由的歎息了一聲,深刻體會到了自己並沒有更廣闊天地施展抱負的焦灼與鬱悶。
畢業典禮結束後,關向東興致很高,留下來吃午餐,餐廳早就預備好一切,關向東首先向學員們敬酒並預祝大家畢業回崗後工作順利。由於有這些重要領導在,整個吃飯過程中,學員們一個個板板整整,舉動都中規中矩,一點都不敢放肆。
校長把幾名優秀學員召集了過去,帶到了關向東桌前,笑著說:「關書記,各位領導,這幾位是這一屆青干班的優秀學員,來向各位領導敬酒。」
關向東面帶笑容站了起來,看著眼前這幾個學員,笑著說:「好,這杯酒我喝。」
廖傑作為代表,端著酒杯,說道:「感謝關書記和各位領導對我們這屆青干班學員的關愛,祝各位領導身體健康、工作順利。」
五名學員都干了,關向東豪爽的干了,他這桌子上的領導也都干了。
乾杯後,關向東跟這五名學員一一握手,我到薛冰這裡,薛冰冷眼看了看關向東,關向東卻好像什麼也沒覺得似的,滿面笑容地跟薛冰握手,還伸出另一隻手拍了拍薛冰的肩膀,說道:「薛冰同志,你以前在基層鄉鎮的工作就很出色,這次學成歸去,更要好好給我幹出成績來。」
五名學員中這是關向東唯一一個說話這麼親切的,滿桌的領導同志眼光都看了過來,看關向東如此親切鼓勵的學員究竟是何方神聖,其他學員也用羨慕和妒忌眼光看著薛冰。
薛冰心知這是關向東知道自己跟關凌已經分手才向自己做的示好表示,他倒情願關向東對自己冷淡些,只要能夠與關凌在一起。
自己得到這個笑容和鼓勵付出的代價太大,因此薛冰心中並不領情,平靜的說道:「謝謝關書記的鼓勵。」便在一眾人關注的眼光裡回了自己的座位。
領導們很快就吃完離開了,剩下的時間成了學員們吃散伙飯的時間。廖傑首先就來到薛冰面前,說道:「薛冰,我們做了這麼長時間室友,這要離開我還真捨不得。」
薛冰笑了,端起酒杯說道:「一個大男人別搞得婆婆媽媽,什麼都別說了,喝酒。」
廖傑跟薛冰碰了一下杯,一飲而盡,然後說:「今天謝了。」
薛冰知道瞭解是說自己幫他參謀講演稿的事情,就拍了一下廖傑的肩膀,說道:「一點小事,還謝過來謝過去的,累不累啊。」
廖傑笑笑,說:「日後進省,不要忘了來紀委看我。」
薛冰看玩笑說道:「你們那地方陰森森的,誰要去啊?倒是你這領導多下去看看我們這些基層小兵。」
「薛冰你還說自己是基層小兵,看今天關書記那麼賞識你,大概不久就會飛黃騰達了。」葉衛紅這時走了過來,譏誚地說道。
薛冰笑了,說道:「說話這麼酸溜溜的,葉衛紅你酸東西吃多了?」
葉衛紅笑著說:「你這傢伙就會說怪話,老實交代,你跟關向東究竟是什麼關係?」
薛冰裝糊塗說道:「沒有什麼關係啊,就一般革命同志關係,怎麼了?」
葉衛紅看著薛冰的眼睛,不信的說道:「反正你就裝吧。」
蘇杏兒也端著酒杯走了過來,對薛冰說道:「薛冰,你這一回去,我們又不知道什麼時間能夠見面,來我敬你一杯。」
自在羅湖山莊那一晚,兩人的關係已經發生了實際性的變化,薛冰看得出蘇杏兒眼睛了包含的情意,知道她對將要到來的分別十分的不捨。在眾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有什麼表示,只是跟蘇杏兒碰了杯,把酒喝乾了。
省城由於四面環山氣候便比周圍地區暖和很多,已近深秋,還瀝瀝拉拉下起了小雨來,薛冰站在月湖賓館房間的窗前,望著天邊的烏雲,心裡十分鬱悶。過去了四個月,自己還是要回到起點,他此刻才發現在這省城他已經有了很多眷戀的地方,也就在這窗外的月湖邊,曾經有那麼一對自詡為癩蛤蟆的情人相依相偎,呱呱的說著情話,這一切彷彿就在昨天,今天卻要跟著一切徹徹底底的告別了。
蘇杏兒身穿著睡衣,從後面抱住了薛冰,輕輕問道:「冰,你在想什麼哪?」
黨校昨天就要求學員離校了,原本薛冰昨天就應該回去了,可是蘇杏兒有些不捨,非要薛冰在月湖賓館這裡住一晚再走。
薛冰拍了拍蘇杏兒貼過來的嬌顏,有些惆悵的說道:「沒想到要回去了,反對齊州有些戀戀不捨。」
蘇杏兒笑著說:「你是不捨得離開關凌吧?」
薛冰心裡疼了一下,強笑著說:「那裡,我是不捨得你。」
蘇杏兒親了薛冰臉一下,笑著說:「小嘴還挺甜的,不管你說的是真情還是假意,我聽了高興。」
薛冰笑著說:「我說的就是真話嘛。」
蘇杏兒說道:「真假只有你自己知道。那關凌再沒來找過你?」
薛冰苦笑了一下,說道:「沒有,關凌生性很像關向東,做事一下是很果斷的,絕不會拖泥帶水的。再說我這一次可能也傷她太深,她不會原諒我的。」
蘇杏兒說道:「關凌這性子也夠硬,換了是我,我一定會找來問個清楚的。你現在這個樣子,還是不捨得,是吧?」
薛冰說道:「她招來幹什麼,我已經殘忍的羞辱過她一次,她難道要在被羞辱嗎?再說,我已經要她前面的男朋友去照看她了。」
蘇杏兒說道:「你倒是個多情種子,分手了還為她考慮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