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船工所想一般,他們這一行的危機,並沒有結束。
那頭龐大海獸的觸手在斷開之後,海獸精血順著斷處蔓延到海上,順著滾滾的波浪,將大片的玄河染紅。
同時,其血腥的氣息,更是吸引了無數嗜血的海獸。
鐵甲鋼船上,不配備任何大型殺傷性武器,只是單純的增強它的防禦力,就是考慮到這種情況。擊殺一頭海獸,容易。但是海獸死後、或者受傷之後,它那流入河中的澎湃精血,足以讓河中隱藏的各種海獸為之瘋狂,將它們紛紛的吸引過來,這時,危機才會真正的來臨。
現在的赤炎他們,正是面臨著如此險境。
鐵甲鋼船全速前行,在玄河上激起颶風,留下一道猩紅色的漣漪,其後無數的海獸緊跟其後,形形式式的猙獰面孔,看的船上各人暗暗心驚。
船上那砍斷的八根觸手,已然被眾人從不同的方向丟入河中,他們想用這些觸手引開這群海獸,但是觸手剛入河僅僅數秒,便在浪花濺起之間,全部消失的一乾二淨,在不到半柱香的時間,那八根龐大的觸手,就已經全部被身後的海獸群全部吞噬了。
然而,身後的海獸群卻是越來越多。
隱隱約約望去,船後的海獸群層層疊疊,似乎已經有了數萬,令整船人頭皮發麻,若是這群海獸同時進攻,也不知道這鐵甲鋼船能不能抵禦的住,若是鐵甲鋼船被破,那麼落入河中的他們,只會是這群海獸的腹中之食。
方渝兒銀牙緊咬,默默的走到了赤炎的身邊,經過這兩天的相處,她覺得赤炎這個人,不簡單。先不說,當日在擂台之上,他以四道血根之力打的方渝兒這個六道血根的毫無還手之力,就單單說今日,他能砍斷就連九道血根的武者都無法砍斷的觸手,則證明此人的不凡。
如此困局,看來只有赤炎才能有一線的希望破開。
「你還有什麼辦法嗎?」方渝兒帶著一絲的希冀,開口問道。
不過,這一次赤炎卻是輕輕的搖頭,歎了一口氣,無奈的說道「我也沒辦法了。要是在陸地上,和這些猛獸對戰,我還有信心,但是在海上」
方渝兒抿起雙唇,沒有說話,許久之後,看著這數萬海獸將鐵甲鋼船層層圍困,甚至還有一些極端殘暴的,已然開始不斷的用它們身上的利器進攻鐵甲鋼船,船上鋼鐵碰撞之聲此起披伏,方渝兒才聲音顫抖的再次問道「赤炎你真的沒有守護者嗎?不要騙我。」
「沒有,我從來都是一個人。」赤炎輕歎,微微搖首,平淡的話語間卻是不斷的增添著方渝兒內心的恐懼。
「怎麼會」方渝兒癱坐在甲板上,柔荑抱著蜷縮的雙足,整個人失魂落魄,她怎麼也想不到,這第一次的出走,便是要與這喧嘩的人間永別了。
她僅僅只是走出她夢想的第一步,便要夭折在這玄河之上,她不甘心,那又如何?面對這樣的危機,她沒有任何的辦法,只有聽天由命了。
「你放棄了嗎?」彷彿察覺到了方渝兒心態的變化,赤炎拔出邪劍,六道血根間血芒凝聚,輕聲開口「我命由我不由天,如果你就這樣放棄了,那麼就算死了,你也不會甘心的。」
「死了我也不會甘心,那又能怎麼辦,這裡是海獸的主場,我們又能怎麼辦。」方渝兒的眼角淌下兩道淚痕,側過臉看向赤炎,此刻的方渝兒,早已沒了往日的驕縱任性,楚楚可憐的樣子映入赤炎的雙眸。
「即便死,也要戰!不死,不休!它們是猛獸,我們,也是!」
赤炎劍眉一豎,話音剛畢,整個身子便在眾人嘩然的目光中,縱身下躍,血芒沖天,手中邪劍直奔玄河中那一頭落單的不斷用額間獨角瘋狂撞擊著鐵甲鋼船的魚形海獸。
這魚形海獸根本不會想到,此刻還會有人敢在萬獸奔騰圍攻間敢從船上出來。
故而,它絲毫沒有發現赤炎已經從半空中朝著自己急速躍下,它依然瘋狂的將身上的五道血根之力全力爆發,凝聚在天生的額間獨角之上,不斷的撞擊著鐵甲鋼船,這艘鐵甲鋼船,它已經遇見過很多次了,也攻擊過了很多次,只是這艘船過於堅硬,它始終都不能得手,甚至還有幾次,它險些將額間的獨角撞碎,本來它都已經放棄再去襲擊這艘船了,但是今日萬獸集聚,如此好的機會,卻是挑起了它心中擊破這艘船的欲、望!
赤炎的雙目中緊緊鎖定著魚形海獸,手中的邪劍直刺,帶著破空之音,如同流星墜落般朝著魚形海獸而去,然而在他的身上卻絲毫沒有散發出一丁點殺機,氣血之力無形內蘊。
五丈!
三丈!
就在赤炎已經距離魚形海獸三丈距離,這頭海獸終於意識到了什麼,一股生死危機蕩漾在它心頭,它強行的停下了自己的攻擊,猛然抬頭,但是已經晚了!
若是在之前,這只魚形海獸或許還有一線生機,但是如今的赤炎,已經是六道血根的武者,身體的強度與氣血之力都不能與之前相比較,而這頭魚形海獸僅僅凝聚出了五道血根,在赤炎驀然的偷襲之下,根本就毫無反抗之力!
邪劍入體,正中魚形海獸的腦袋,一擊斃命!
擊殺海獸後,赤炎一把將其獨角割下,別入腰間,成為了赤炎腰間的眾多掛飾之一。
隨後,赤炎沒有一絲的停留,踏著魚形猛獸的屍體,一躍而起,右腿間血根轟然爆發,整個人彈跳起來,沿著高聳的船體輕點而上,瞬息之間已然回到了鐵甲鋼船之上。
在眾人已經驚呆了的目光下,赤炎氣喘吁吁,這一擊看似簡單,但是從躍下,出劍,擊殺,躍回,不單單消耗了赤炎的氣血之力,更是需要赤炎的精確預判與無畏之心,要知道,若赤炎擊殺的速度稍稍一緩,或是無法一擊必殺及時退回,那麼等待他的必將是海獸的瘋狂圍攻!
吼!
玄河上的海獸在魚形鮮血飄蕩而來之時,終於反應了過來,眾獸瘋狂齊鳴,它們怎會想到,居然還有人類在它們萬獸圍攻之中,還有膽子從船上跳出來擊殺它們!
這裡,是它們的主場,是它們的玄河,是它們的狩獵區!
此船,必須破!此人,必須死!
當下,海獸群紛紛雙目通紅,攻勢在這一刻,變得更加瘋狂,如同狂風暴雨般,轟擊著鐵甲鋼船,整艘船在這一刻,變得搖搖欲墜,震盪不堪。
一根觸手從玄河上出現,朝著船上捆綁風帆的船桿凌空而去,帶著瘋狂的氣息,纏繞拉扯住了這根船干,令急速前行中的鐵甲戰船頓時為之一滯。
順著觸手的延伸過來的方向看去,只見觸手的盡頭,在那萬獸之中,一個偌大的章魚頭鶴立雞群,而那章魚身子上,分明存在著八道整整齊齊的劍痕。
這明顯就是剛才那頭試圖要將鐵甲鋼船拉扯入海底的龐大海獸!
一般的章魚海獸一般都是八隻觸手,然而,這頭海獸不知道產生了什麼異變,竟然是有九隻觸手,每隻觸手上都存在一條血根,這頭海獸赫然是一頭凝聚出九道血根,即將踏入磨骨境界的兇猛海獸!
然而卻在今日,硬生生被赤炎砍斷它的八隻觸手,斷了它的磨骨之路,它豈能不怒!
晉陞之路無望,失去了觸手的它,實力大幅度下降!
它知道,實力下降之後的它,在日後必定會成為其他海獸的食物!
章魚海獸在這一刻瘋狂了,就算要將這根被它隱藏了多年的第九血根都犧牲掉,就算它要在今天死去,它都要這艘船和它一起毀滅!
赤炎看著再次纏繞到船干之上的觸手,不再多說什麼,全身氣血之力瞬息爆發,一踏夾板,躍動而起,手中邪劍銳芒一現,朝著觸手切割過去。
然而,這一次,當邪劍落下,並沒有像之前那般摧枯拉朽的將觸手斬下,僅僅只是憑藉著邪劍的銳利,在觸手之上留下一道深邃的傷痕!
「怎麼會!」
赤炎無比驚訝的聲音從半空中傳出,而船上的眾人同時倒吸了一口冷氣,同時驚呼,他們完全沒有辦法接受這個事實!
就在片刻之前,赤炎以四道血根之力都能砍斷的觸手,為什麼,在他突破到了六道血根反而無法砍斷了!
觸手沒辦法砍斷,那麼鐵甲鋼船就根本無法正常前行,那麼他們就沒辦法逃離玄河,在這群海獸的不斷瘋狂攻擊之下,就連經驗老到的船工,也無法保證鐵甲鋼船不被擊破!
「該死,怎麼會這樣!」赤炎不斷的將氣血之力湧入邪劍,然而卻如同泥牛入海,氣血之力消耗了,但是這柄邪劍卻沒有絲毫的反應!
赤炎緊咬下唇,不斷的砍擊在觸手之上,劍與觸手間不斷傳來辟里啪啦之音,如同錘子一般打在船上眾人的心中,擊碎著他們內心僅存著的希望。
他們已經看出來了。
赤炎,已經砍不斷觸手了
然而,在雲間,一個穿著草鞋的長鬚老者盤膝坐在其上,神色中有著一絲怪誕,他在雲間撫鬚,注視這玄河上被海獸層層圍繞的鐵甲鋼船,注視著船上瘋狂砍擊著的赤炎,口中不禁喃喃道「這柄劍有那麼怕死麼?老夫不就是稍稍嚇了他一下嘛需要直接劍靈沉睡,將劍體之上的所有連接都斷開嗎?這樣的話,氣血之力完全沒辦法進入劍內,那這柄魔兵,倒真還不如一柄凡兵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