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接天嶺滅妖,以張重華、張重陽為首,陸葳、小白為輔,江行山、鄭魚、俞右桓、魏十七四人隨行,賀敬賢、鄧元通、宋韞等坐鎮虎子溝,等候平淵、玄通二派來人,隨時準備進山接應。
眾人御劍而起,張重華一馬當先,直奔捨身崖而去。
捨身崖位於接天嶺腹地,如擎天巨柱,直刺蒼天,極目望去,令府、陰梁、善機、福同、印相、將殺六峰遙遙環繞,肅殺之氣凜然,讓人不寒而慄。
張重華按下飛劍,降在捨身崖上,張重陽伸手將眾人擋在一旁,靜觀宗主施法。卻見他手掌一翻,取出一隻赤銅陣盤,盤中蝕刻著山川河流,辰宿列張,與接天嶺一一對應,分毫無差。
陸葳臉色微變,以目光暗詢張重陽,後者向她點點頭,長老會賜下闔天陣盤,接天嶺盡在掌握,區區幾個妖王,翻不出什麼浪頭。陸葳鬆了口氣,心中有幾分腹誹,殺雞用牛刀,早知陣盤在他手裡,昨日就不說那一番煞風景的話了,張重華一定在暗暗嘲笑自己吧——想到這裡,她頗有幾分鬱悶。
張重華低聲念動咒語,五指循著某種詭異的節奏輕輕敲擊陣盤,片刻後,他雙手托起陣盤舉過頭頂,一道耀眼的光芒亮起,遠處的六座山峰逐一震動,片刻後安定下來,唯見塵煙四起,驚鳥亂飛。
張重華盤膝坐下,將陣盤放在身前,從袖中取出三塊本命牌,寸許見方,非金非木,分別刻著青牛、玉蟾、重明鳥的模樣,一個個眼中精光四射,搖頭晃尾,栩栩如生。他隨手一撒,本命牌彼此碰撞著落在陣盤中,震顫不已,片刻後緩緩沉入陣盤中,如水面般泛起數道漣漪,消失無蹤。
小白心中一動,如若她與那三妖同流合污,想必陣盤之中,定會多一塊她的本命牌。
張重華掐動法訣,闔天陣盤之中浮出三點精血,化作青牛、玉蟾和重明鳥三大妖王,青牛在令府峰,玉蟾和重明鳥在印相峰,他冷笑一聲,將陣盤收起,森然道:「先去令府峰,誅殺青牛!」
一行人御劍飛起,星馳電掣般投令府峰而去。
青峰如令,遙遙在望,猛然間樹叢搖動,無數妖禽沖天飛起,鋪天蓋地,聒噪囂叫著撲向眾人。張重華早有防備,將手一揮,按落劍光,引著眾人降在接天嶺上,立足未穩,卻見峰巒震動,蹄聲隆隆,大大小小的妖獸從山石樹叢間躥出,漫山遍野,來勢洶洶。
令府峰下,一頭碩大的青牛現出身形,頭如栲栳,眼若銅鈴,角似鐵塔,牙排利刃,死死盯著張重華。當年在鎮妖塔中種心蠱,立誓言,在本命牌內留下一滴心頭精血,此刻感覺到那一縷若有若無的精血呼喚,它勃然大怒,咆哮道:「張重華,有什麼手段,只管使將出來,看老牛怕是不怕!」
心蠱已破,以區區一滴精血施法,根本奈何不了它,它驅動妖物上下交攻,只待耗盡對手的真元,再作致命一擊。
張重華目光何等犀利,一眼就看出這許多妖禽妖獸大半是妖氣幻化的虛影,開智結丹的妖物只佔少數,他衣袖一展,道:「且看小兒輩破敵!」
江行山、鄭魚、俞右桓各御飛劍,當先衝上前,如切菜剁瓜般殺出一條血路,魏十七猶豫了一下,從劍囊中抽出鐵棒,亦跟了上去。一時間劍光縱橫,黑影交織,四人聯手擋下了瘋狂的妖物,偶爾有幾頭漏網之魚,也被陸葳隨手剿滅。
小白抬起眼靜靜注視著他,她還是第一次看到魏十七動手,他適合這種混戰,筋骨堅硬,不懼對手的爪牙,鐵棒舞動,一十二重艮土真元疊加,暗黃的光芒時隱時滅,吞吐之際,虛影一掃而空,結丹的妖物也擋不住他一棒,挨著分毫,便是筋斷骨折、腸穿肚爛的下場。
她看了片刻,見妖物數量眾多,隨滅隨生,殺不勝殺,戰局一時間僵持不下,當下伸出右手食指輕輕一點,念動一段冗長晦澀的咒語。青牛察覺到異樣,怒吼一聲,四蹄翻飛,如小山一般撞來,卻已阻止不了她施法,只聽得半空一聲雷響,諸多妖物僵持不動,身形漸漸淡去,隱沒在虛空中,妖氣潰散,再也不能幻化成形。
頃刻之間,十停妖物去了六停,小白疲倦地閉上眼,慵懶地靠在樹幹上,不言不語,陸葳暗暗心驚,接天嶺四大妖王,以白蛇的道行最深,看來並不是虛言。
魏十七身周的壓力為之一輕,他抖擻精神,掄起鐵棒將一頭金毛獅妖砸得腦漿迸裂,忽覺心中悸動,毛骨悚然,急忙奮力一躍,合身滾落在旁,眼梢瞥見一團灰白的蛛絲漁網般張開,罩落在他適才所處的位置。緊接著,一頭形狀怪異的蜘蛛凌空撲下,硬毛根根倒豎,腹部鼓脹,殷紅如血,毛茸茸的粗腿黑白相間,四對凶悍的小眼珠盯著他,碩大的螯牙窸窸窣窣,開合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