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十七隨手掩上門戶,向小白躬身行禮,道:「見過前輩。」
小白冷冷瞥了他一眼,掙扎著想爬起來,忽然一陣天旋地轉,臉頰浮現出細密的蛇鱗,幾乎把持不住人身,只得又躺了下去。「出去!」她有氣無力地說道,聲音連自己聽了都覺得虛弱。
魏十七從爛銀指環中取出一枚殷紅的藥丸,捏碎了蠟封,輕輕放在她身旁。一股異香頓時撲鼻而來,體內鬱結的寒毒為之一鬆,小白眼眸發亮,瞳孔凝成一道極細的豎線,一眨,再一眨,說不出的詭異。
「你想施恩與我?」她抗拒著衝動,伸出舌頭舔了舔乾澀的嘴唇,魏十七注意到她的舌尖一分為二,靈活無比。
「前輩誤會了,當日在接天嶺中得前輩指點,傳授斂息術,又贈與安魂珠,無以為報,這顆療傷的丹藥只是略表心意,並無……」
「你想要什麼?」小白打斷了他。
「……有一篇功法,用上古妖族的文字寫成,想請前輩解讀。」
「好。」小白不再猶豫,伸手拈起藥丸,慢慢放入口中,吞下肚去。一股暖意從腹中騰起,週身血液沸騰起來,將寒毒盡數壓制,她又驚又喜,沒想到這小小的一顆藥丸竟能驅除玉蟾的「陰冥丹氣」,她當即默運功法,借助蓬勃的藥力,將寒毒歸攏到一處,一點一滴打磨化解,也不知過了多久,殘留的寒毒已不足為禍,她張口吐出一顆晶瑩剔透的珠子,落在地上見風而化,消失無蹤。
刺骨的寒意在屋內徘徊,魏十七眉梢髮際蒙上一層白霜,肌膚失去知覺,麻木不仁,他急忙催動真元,護住心頭的一點暖意。
寒意來得快,去得也快,小白起身推開窗戶,只見東方發白,一夜過去,已經是第二日黎明。體內傷勢雖未痊癒,但驅除了心腹大患,小白心情舒暢,神采奕奕,又恢復了妖王的從容鎮定。
「是什麼丹藥,藥力如此之強?」
「補天丹。」
「就一顆?」
「臨走的時候掌門的道童送了我兩顆,說療傷解毒,頗有奇效。」
「……把功法拿來我看!」
魏十七鬆了口氣,取出第三塊獸皮殘片,恭恭敬敬遞給小白。小白從頭至尾看了一遍,道:「這是太陰吞海功,奪天地造化,汲日月精華,開竅穴,煉肉身,結妖丹,成就法體,你練不成。」
不過能不能練成是他的事,小白也不在意,指著獸皮上的文字,一句句念給他聽,魏十七凝神記在心中,一字不漏。
他將這篇功法從頭至尾想了一遍,果不其然,單是第一步奪天地造化,汲日月精華,必須妖身才能修煉,他只能望而興歎。但讓他困惑的是,這第三塊獸皮殘片,為何跟前兩塊渾不搭界,單列這一篇太陰吞海功,沒有道理呀!
小白的手形極美,纖穠合度,白膩如玉,她微微翹起小指,指著獸皮上最後一行文字,遲疑著沒有開口。
「怎麼了?」
「這最後一行是後添上去的,並非上古妖族文字,我不識的。」
「跟太陰吞海功無關?」
「無關。看上去……似乎是某種密文。」
「密文?」
「地淵黑龍,碧梧妖鳳,首窮天狐,北漠天狼,龍澤巴蛇,這些厲害的天妖以密文傳承功法,非其族人不得傳授,如我所料不差的話,這段文字應該是天狼族的密文。」
魏十七呆了呆,心道:「看來這最後一句密文才是解開秘密的關鍵,難不成要向那奪舍青狼的妖物請教?」
小白猜透了他的心思,規勸道:「崑崙劍訣非同小可,青冥,紅蓮,燭陰,混沌,這四門劍訣任擇其一,足以獨步天下,嘯月功殘缺不全,不練也罷,況且……煉體成就不了法體,終究是水中月,一場空。」
魏十七隻能聊以自慰,道:「機緣這種事,誰說得清呢。還是要多謝前輩指點!」
「你贈我丹藥,我傳你功法,互利互惠罷了,無須客氣。我且問你,那年冬獵後,你可曾見到阮靜?」
魏十七把阮靜的近況說了幾句,忽聽得匆忙的腳步聲,便住口不言。一人停在屋外,屈指敲了幾下,朗聲道:「白前輩,魏師弟,宗主命我等即刻動身,前往接天嶺除妖。」聽聲音卻是張重陽的徒弟俞右桓。
「前輩傷勢無礙?」
小白淡淡一笑,道:「無妨。只是你修為平平,自己要留心,萬一出事,我可照應不到你。」
魏十七拉開木門,躬身請小白先行,自己落後半步,貌似漫不經心,打聽那三大妖王的神通,小白也不藏私,一路行,一路竊竊私語,把妖王的老底都翻了出來。青牛身軀如鐵,力大無窮,腹內孕育一塊牛黃,能噴出傷人,疾如星火;玉蟾修煉陰冥功法,將妖丹煉為一團陰冥丹氣,傷人於無形,難以防範;重明鳥雙爪堅利,生裂虎豹,嗉囊中藏有一團妖火,銷鐵熔金,最是厲害不過。
總之,以魏十七的修為,對上任何一名妖王,都只能自求多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