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今日父皇身體微恙,停朝一日。」陰夜冥聽罷古智的話,視線看向緊閉的大門,眼底閃過一抹嘲諷的冷笑,轉過臉來道:「古大人說得不錯,這些刺客武藝高強,顯然就是有人主謀的,父皇准許本太子在此辨別主謀,各位大人都來了,那就認一認這些人當中有沒有認識的人。」
此言一出,文武百官臉上都出現惶恐的神色來,顯然這位太子爺是懷疑官員間有人參與了此時,立刻,一片喊冤的聲音響起:「太子爺明察,下官就是吃了豹子膽,也絕對不敢做出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
「沒有你怕什麼?」陰夜冥冷然的拋下一句話,便堵住了更多的聲音,他安然坐到一旁準備好的椅子上,饒有興致地端起一杯茶來,淺淺呷了一口,道:「開始吧。」
放下茶盞的時候,他眼中閃過流螢般的光芒。
影魅,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養心殿。
「兒臣無能,不能拿下逆賊陰夜冥,請父皇責罰。」陰夜辰噗通一聲跪下身去,「父皇說得沒有錯,陰夜冥早就對父皇心存不軌之心,府中隱匿了大量的影衛,兒臣帶領的暗衛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幸而兒臣逃脫得快,方才逃過一劫。」陰夜辰臉上閃過愧疚的神色:「兒臣沒有完成父皇的命令,請父皇責罰。」
皇帝看著跪在地上的人,眼中閃過一抹驚疑之色,隨即不動聲色道:「辰兒不怪朕控制你去剿滅他嗎?」
「兒臣當然怪。」陰夜辰忽然抬起頭來,看向皇帝。
皇帝神色微變。
「兒臣怪自己目光短淺,沒能看透清王的心存不軌,反而為了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違逆父皇,惹得父皇龍體微恙」陰夜辰垂下頭,道:「兒臣知道父皇是萬不得已的,兒臣不怪父皇,兒臣只怪自己沒有完成使命。」
皇帝臉上的神色稍緩過來,口中道:「是朕低估了這個毒瘤的毒性。」隨即眼底閃過一抹複雜,不經意問:「任務失敗,為什麼昨夜沒有立刻來回稟朕?」
陰夜辰聞言臉上克制不住的憤恨,抬頭道:「兒臣被那個妖女絆住了,兒臣這次任務會失敗,也是因為那個妖女的緣故,那個妖女彈琴來擾亂兒臣的心智,讓兒臣錯失了良機,不僅如此,那個曲聲還讓兒臣頭痛欲裂,兒臣憑著本能逃脫了,醒來之後,已經是天色大明,兒臣不敢耽擱,立刻來回稟父皇。」
皇帝這下子心裡的懷疑終於都消失了,看來昨夜他的猜測是正確的,是那個女人破壞了自己的攝魂曲,她的擾亂也只是讓陰夜辰知道自己被控制去執行任務而已,不可能知道得更多,只要他體內相思蠱的毒還在,而他手中有能夠控制他的笛子,明的力量,整個京城的禁衛軍全都掌控在他的手中,他根本不必害怕什麼。
「這件事情不是辰兒的錯,是朕低估了陰夜冥這個逆賊的力量。」皇帝站起身來,視線看向勤政殿的方向,牙齒幾乎都咬碎了,他這輩子從來沒有人被這樣赤裸裸的逼迫過。
陰夜辰看得皇帝的視線,道:「看樣子,兒臣以為,陰夜冥並不確定刺客的身份,所以才會這般大張旗鼓審查,而人已死,他根本不可能查得到什麼,父皇不用擔心。」
「他查不到,但是平白破壞了朕的形象。」皇帝眼眸微凝:「那些個大臣會怎麼想朕,不能讓他這麼荒唐下去。」皇帝嘴角一勾,吐出幾個字:「這件事交給辰兒去查吧,查處刺殺新任太子主謀的事情。」
陰夜辰眼瞼垂下,看不見眼中的神思,只是點頭道:「兒臣已經查到了,是許巖,他曾經投靠清王,清王不理睬,後來為父皇重用後,對清王大加排擠,如今清王成為太子,肯定第一個拿他開刀,所以他便放手一搏。」
清王府內。
德坤殿。
黎畫衣看著床上的沉熏,蒼白的一張臉,映在錦被間,顯得出奇的小,她睡得並不安穩,眉尖蹙著,細細彎彎的柳眉,像是誰不經意畫上去的一樣,畫衣坐到床沿,凝煙和凝碧被她叫下去休息去了,兩個丫頭整夜守住,原本不願意去,她搬出了清王府的規矩,兩個丫頭方才下去了。
緋紅擰了熱毛巾過來,畫衣接過,動作輕柔地拭去沉熏額上沁出的汗水,睡夢中的沉熏彷彿感應到什麼,模模糊糊叫了一聲:「夫君……」蹙著的眉舒展開來,嘴角無意識露出一抹笑容,並未醒來,而又沉沉睡去。
畫衣一時間怔忪,心裡微酸,同時又暗自送了一口氣,今日聽得沉熏在德坤殿的時候她整個人忽然心裡一跳,有一種說不出的慌亂,突兀地想起那日在暖閣的時候陰夜冥的反常來,知道沉熏是為了擋住刺客刺向陰夜冥的劍後,那種慌亂的感覺更盛了,直到現在,聽的沉熏無意識溢出口的話語,吊起的心方才停了下來,隨即又暗自責怪自己多想,自己的丈夫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她不清楚嗎?他那樣的人,是不會愛上世間的任何一個女子的,更何況沉熏深愛自己的夫君,兩個人之間怎麼會可能有什麼?
思緒正流轉間,忽然聽得外面的緋葉壓低聲音道:「王爺,南王妃還沒醒來呢。」
畫衣方才起身,一個頎長的人影已經走進內室。
是陰夜冥。
陰夜冥看得黎畫衣,神色淡淡的,抬眼望床榻上一瞥,看得床上安睡的人影,折身而返,畫衣些什麼,一直走到了正廳,方才道:「這次多虧了妹妹,不然王爺——」
「你認為本王沒有能力自保嗎?」陰夜冥折了一張椅子坐下來,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那個位置離內室最遠,其實正廳距離內室有一段距離,就算在正廳中大聲說話,也絕對吵不到裡面的人。
「畫衣不是這個意思。」畫衣忙搖了搖頭,敏感地察覺到陰夜冥似乎對於太子的新生份並沒有什麼感覺,言語間依舊自稱為本王,也不知是習慣使然還是故意為之,忙道:「畫衣只是擔心……擔心王爺的安危,雖然知道王爺素來佈置周詳,絕不會出半點差錯,只是刀劍無眼,不免心存幾分擔心,今日見王爺無事,畫衣可以放心了。」頓了一下,畫衣眉宇間浮上疑惑的神色,道:「妹妹遠在南王府居然能夠趕過來,而畫衣和王爺同處一府卻是半點的消息都不知道,不知道妹妹是如何知道的?」
「王妃今日的好奇心很多。」陰夜冥語氣十分的平靜,淡淡看了黎畫衣一眼,直看得她臉上浮現出慌亂的神情,方才移開視線,道:「本王不說的事情,就代表你沒有必要知道,你不會到現在還不明白這個道理吧?」
「是,我知道。」畫衣澀澀答道:「是畫衣越逾了。」
「其實,她真正想救的人,並不是我。」殿中靜默了良久,陰夜冥開口道,即使沒有抬眼去看,陰夜冥都感覺到不遠處的人身上散發出的黯然氣息,是的,黯然,因為自己在意的那個人在意的是其他人或者其他事,得不到回應,所以黯然,他不知道自己的感覺不知為何會變得這麼的細緻了,還有,依稀多了某些脆弱的感覺。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讓黎畫衣臉上笑容綻放開來,近似於解釋的一句話,這是從前從未有過的情形。
陰夜冥忽然眉心微皺,站起身,他沒有資格脆弱也不能脆弱,他視線看著那把倉促間隨意方才案桌上的琴,非常普通的外表,但卻是這個世上最獨一無二不可複製的一把琴,就像是那個人的笑容一般,不能複製。
他微微搖了搖頭,把那些凌亂的思緒壓下去,不想去理也理不清楚,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今晚王妃收拾東西,本王派人送你離開。」指尖輕輕觸碰著琴尾燒焦的地方,陰夜冥面色淡然道。
畫衣一愣,笑容瞬間僵住。
「京城的局勢會越來越緊張,本王不想任何人變成本王的包袱。」陰夜冥彷彿也覺得自己的話太過於突然,淡淡解釋道。
「畫衣明白。」雖然難以接受,但是她知道自己在這裡確實是一個包袱,「是畫衣沒用。」頓了一下,畫衣忽然道:「王爺,讓妹妹跟我一起走吧,她如今懷有身子越來越重,張醫女也說她不應該再費心神了,應該安心的養胎。」畫衣本是突然間閃過的念頭,說了出來,覺得是個不錯的主意,笑道:「我和妹妹也可互相陪伴。」
陰夜冥點了點頭,道:「如若她願意走的話,那自然是好事。」頓了一下,指尖拂過琴弦,道:「本王只怕她不肯走。」
沉熏當然不肯走。
晚間沉熏終於醒過來,喝完了姐姐親自喂的粥,在聽得她的提議是,沉熏沉默了良久,最後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