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畫衣語重心長道:「小薰,我知道你不像姐姐這般是只會讓人保護的包袱,你能夠自己保護自己,但是皇上的權勢且是個人的力量能夠抗衡的,況且你的身子也越來越重了,不能有絲毫的閃失,應該安心的養胎。」
沉熏恍惚笑了一笑,過了好一會兒,才道:「離開了京城,真的就可以安心的養胎了嗎?」她自顧自搖了搖頭:「不會,我只會更加的擔心而已,不如留在這裡。」她眼底忽然閃出奇異的光:「而且,我有必須留在這裡的理由,我要看到那個人的下場。」
三天後,太子遇刺事件以主謀許巖的問斬滅族而落下帷幕,皇帝為了安撫受驚的太子,御賜了大量珠寶,但是對於入主東宮一事,卻是隻字未提,朝堂表面上風平浪靜,實在暗流湧動,文武百官無不小心翼翼,尤其是每天上朝的時候,每次都下意識地遠遠抬頭看一看勤政殿,沒有異樣之後,方才敢放心往前走。
就皇帝來說,這次的行動,影魅帶去的暗衛全部折損,幾乎損傷了全部暗衛勢力的一半,這就是說,即使調動了剩餘的所有暗衛,也不可能剷除陰夜冥,反而只會折損影魅手上的暗衛勢力,暗的這一招,根本起不了作用,而明的,皇帝雖然恨不得直接一揮手讓禁衛剿滅了陰夜冥,但是那只是想像,他需要一個充足的罪證,來堵住天下人的悠悠眾口,而罪證的收集,或者說製造,都是需要一定時間的。
就陰夜冥來說,通過勤政殿認主謀案,他已經成功的在眾人的心中種下疑點,但凡是有幾分頭腦的人,都不會認為許巖那個只會溜鬚拍馬貪生怕死之人能夠做出這般的事情來,顯然,他只是一個替死鬼,至於是替誰死,結果不言而喻。同時,也配合了另一個同盟者。
就文武百官來說,通過這次的事情,加上上一次慈寧宮東苑的事情,大部分官員完全的認清了當今皇上的性情,心裡都對當今的皇上失望透頂,表面上對皇帝易發的畢恭畢敬,因為害怕自己不小心觸怒了這個可怕的皇帝,暗自卻是盼望著他早點兒歸西,新太子能夠早日登位,同時又擔心新太子想要登上那個位置,是難上加難,一不小心,可能連到那個位置的命都沒有。
在個人有個人心思的情況下,朝堂上出現了死氣沉沉的局面,上朝的時間越來越短,朝臣的上奏越來越少,最後幾乎到了無話可說的地步。
幸而,另外一件事情的到來打破了朝堂死氣沉沉無事可奏的局面。
這件事,便是年關的到來。
每一年的年關是嘉明王朝最繁忙的時候,祖宗的祭祀活動,周邊使臣的進貢,當然,最為繁忙的,便是禮部的大臣,隨著年關的越來越近,朝堂上的局面彷彿恢復了以往的場景,彷彿?因為仔細聽的時候,你會發現,朝臣討論的全是關於如何祭祀,如何接到周邊使臣進貢這類安全的話題,不光禮部的人討論熱烈,連其他部門的大臣也積極的參與討論,整個朝堂達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對祖先無比的崇敬和對周邊使臣的接到無比的重視的氛圍。
當然,忙著去參與安全性問題討論的大臣也沒有忘記關注皇帝的兩道聖旨,隨著年關的將近,皇帝為了犒勞到各地方鎮守的將領,下旨招了他們回來,同時,為了避免邊關無將的情況出現,派出兵部的正閒賦京城的大將去代替,派大將軍白傾天去替換鎮守慶西的兵馬大元帥吳佑函,同時,命令周子澈接任駙馬雪瀾鎮守安南的位置,命駙馬雪瀾回京。
千里之外的安南。
接下聖旨之後,雪瀾並沒有出言招呼前來宣旨張公公,彷彿等待什麼,果然,張儒海宣吧,走近雪瀾,笑瞇瞇道:「駙馬爺,借一步說話。」
周子澈連同安南的一應下屬見此情景,知道定然皇帝在聖旨之外,還有密旨,當然立刻全都退下了,張儒海見得眾人的身影都消失了,方才神色一整,道:「皇上有口諭讓奴才傳給駙馬大人。」頓了一頓,道:「年關將近,各周邊使臣來京朝貢,為了穩定京城的秩序,請駙馬大人進京的同時,秘密帶上兩萬人馬。」
雪瀾寧靜祥和的眼底劃過一抹依稀是嘲諷的神色,這樣光明正大的理由,卻又讓他秘密帶上軍隊進京,臉上的神情卻是溫潤如玉,沉穩道:「雪瀾敬遵聖諭,定然會做到秘密二字,不會讓任何人發現。」
張儒海聽得他什麼也沒有問,暗自鬆了一口氣,自有人招呼了他下去歇息,雪瀾隨手把手上接下的聖旨扔在一旁的桌子上,眼眸微凝,像是在思索著什麼。
傳的是口諭,並不是密詔,這樣的不留痕跡,那個人究竟是想要幹什麼?
雖然遠在安南,但是雪瀾對於京中的大抵狀況還是瞭解的,此時此刻,皇帝最需要的就是太子的罪證,可是這跟要他帶領兩萬人馬秘密進京有什麼關係呢?
另外,他這邊收到了皇帝的秘密口諭,鎮守慶西的兵馬大元帥吳佑函是不是也收到了秘密的口諭?口諭的內容是一樣的嗎?雪瀾眉頭緊鎖,連周子澈進來都未曾發覺,本來主帥住的地方下面的官員需要通報才能進的,但是每次周子澈不等通報就自顧自往裡沖,雪瀾也從未責備過,久而久之,連守衛的士兵都習慣了,連通報都免了。
「雪大將軍,又在觀察星辰軌跡了?」周子澈走到雪瀾身後,發現他正出神,不由調侃道:「莫非你是在推算此行的凶吉?」
雪瀾並沒有因為思緒的被打斷而露出一絲不耐的情緒來,反而是臉上浮起一絲鄭重的神情,溫言道:「子澈,你這樣魯莽的脾氣,也該改改了,身在軍營當有軍規。」
周子澈當然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也知道他並不是責備,而是好意,其實在其他地方他不至於這樣,只是因為素來欣賞雪瀾,心裡就把雪瀾當成了朋友一樣,方纔這樣的,當下笑道:「別人我還沒那個興致這樣做呢。」頓了一下,周子澈忽然一笑,道:「你可別先說我,要說先說門口的守衛,視而不見的讓我進來,這叫做縱容別人犯軍規,比自己犯軍規還要嚴重。」
門口的兩個守衛聽得周子澈的話,對視苦笑,這位周副帥,他們也想去通報呀,問題是他們的速度還沒他快,這會子卻又拉他們墊背。
雪瀾聞言無奈一笑,好在他知道周子澈平素並不真的是魯莽之人,如今加上他的提點,想必周子澈會更加注意的,這樣想著,思緒忽然一閃,大腦中閃過什麼東西,雪瀾忽然眼光灼灼的看向周子澈:「方纔你說了什麼?」
周子澈沒想到自己開玩笑的一句話,卻引得他從未有過的眼神,忙嘿嘿一笑,道:「沒說什麼,我開玩笑的,是是是,不是守衛的錯,是我的錯。」
雪瀾聞言眼睛裡灼灼的光沒有消退,反而是更加的亮了,亮得有些駭人,周子澈忽然明白過來雪瀾反常的原因並不是因為他的行為,一時間也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愣住。
雪瀾忽然轉過身去,看著案桌上的聖旨,手指無意識的握緊,像是要壓抑住心中翻滾的思緒,眼中透出冰冷的笑意。
聖旨上只讓他進京,卻口諭讓他帶領兩萬人馬秘密進京,所謂的秘密,就是不能讓守城的士兵察覺,兩萬人馬這樣一個的數目,要做到秘密二字,當然不能一次進入,而是要分成批次,或者假扮成商人,或者假扮成周邊的使臣……分成批次進入,在年關時刻,每天進出京城的人很多,守城的士兵不可能去詳細的查閱,在他的策劃下,兩萬士兵要進入京城,並不是難事。
那麼,進入京城之後呢?不可能就這樣放任兩萬士兵到處遊蕩,肯定得找一個地方積聚起來,等候皇命,而等候到的,或許不是皇命,而是捉拿逆賊的命令。
想到更多的東西,雪瀾眼裡慢慢的浮上了薄冰。
同一時間。
養心殿。
皇帝執起一枚棋子,並沒有落在棋盤上,而是夾在兩指間,黑色玉質的棋子,微涼,皇帝眼神淡淡的看向手中的棋子,語氣微微有些無奈的味道:「你不要怪朕,即使你不知道,但是你就像是一顆不定時的炸彈,留在身邊總是個危險,所以——」他把棋子;落在棋盤的某處:「用來對付敵人,便是你最好的去處,一箭雙鵰,既可以把你這個不定時炸彈去掉,也讓朕有了可以除去太子的罪證。」
皇帝看著棋盤上的黑白棋子,皇帝臉上露出了笑意。
他是唯一的棋手,棋子是怎樣的命運,全都操控在他的手中,任何人的命運都不能更改。
清王府。
德坤殿。
沈立寒看著桌上的玉牌,那是能夠調動城防營的玉牌,今日皇帝下旨讓太子陰夜冥掌管城防營的一應事情,此舉一出,眾臣都暗自驚異,照理說所有人都看得出來皇上和太子不合的情況下,皇上把城防營交給太子,就不怕……當然,眾臣不敢再想下去,只是這次完全的猜不透皇帝的意圖,不過話說回來,底下的這些個大臣近來發現自己從來都猜不到座上的這位皇帝的意圖。
「皇上到底意欲何為?難道是以此顯示對太子爺的信任?」沈立寒說完自己就不相信地搖了搖頭,「會信任才怪,暗中找茬還差不多。」
陰夜冥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椅子的扶手,漫不經心道:「年關還真是人多事雜。」
「對了,事情雜了就容易出事。」沈立寒想到什麼,道:「城防營負責京城的防衛,皇上是不是想在這上面做什麼手腳,好藉機治太子的失職之罪。」
「失職之罪?」陰夜冥眸光微冷,「那人出手,就絕不會只會想要治本王的失職之罪,而是一舉把本王連根剷除。」